沐瑾剛邁入居住的小院院門,就見蕭灼華坐在正堂中,出神地想著事情。他放輕腳步溜過去,想嚇她一下,才走了幾步,就被發現了。
蕭灼華站起身,微微欠身行了一禮。
沐瑾看蕭灼華居然行上禮了,問:“你不會是為今天的事來請罪的吧?”
蕭灼華“嗯”了聲,應道:“是我治下不嚴。”
沐瑾沒吃午飯,隻在馬車上吃了些糕點零食墊肚子,饑腸轆轆的。他吩咐侍從:“傳膳。”摸了下蕭灼華的手,涼涼的,便拉著她到火盆旁烤火。
他坐下後,說道:“這都是正常現象,而且殺不絕的,隻能說嚴管的時候會收斂些、隱蔽些,稍微放鬆一下就會死灰複燃。許明德、沐成才他們都是從我軍隊裡出來的,他們知道斂財在我這是要殺頭的,但是利潤誘惑太大,值得鋌而走險。”
蕭灼華頗有些感慨地說道:“豪族勢大,舊的豪族倒下,又會有新的豪族崛起,許明德、沐成才皆是出自寒門,上任不到一年,便與豪族勾結沆瀣一氣。他們還是從軍功、考試選才出來的,並非豪門推薦上來的。”
沐瑾說道:“眼下亂,是因為還缺很多東西,等一樣樣都鋪開,就好了。不過話說回來,以前很多習慣都得改掉,例如,將貿易城街道修建的工程包給豪族這事,最好不要圖這便利。”
蕭灼華道:“打淮郡、魏郡抓到的俘虜,許多已經滿三年期限,放歸鄉裡,分了土地,讓他們種地去了。如今抽不出人手修路,豪族手裡有人,便將修路的活計分段包給他們。”
沐瑾道:“包給豪族,省事是省事,但花出去的錢,養的是豪族的人。城建工程交給工部,要是工部忙不過來,你就撥錢再成立一個部門,讓他們招人去建,這樣招來的是我們的工人,給我們乾活。豪族手底下的人,瞧見我們的待遇好,自然就跳槽過來了。”
“修橋、鋪路、城建、衙門修建,以及其它大工程都得我們自己建,不能依賴豪族,不然將來建造技術、工人、工匠全在他們手裡,想再蓋點什麼,就隻能求著他們辦了,而且若是他們在修建過程中夾私貨,挖暗道、留後門什麼的,用起來都不放心。”
蕭灼華思量道:“這就跟我們要開最大的米糧鋪、牧場,掌控住市場價格是一樣的道理?”
沐瑾點點頭,說:“無論是農業、建築,還是商業,我們都必須把最尖端的技術和人才抓在手裡。我們比彆人強,才能領引彆人。反之,我們要是比彆人弱,就該挨打了。這不僅是兵馬糧食上,也體現在各行各業上。”
“我們現在的發展方向,不僅僅是農耕,還有商貿、建築,往後我們的軍隊打到哪裡,就得把路修到哪裡,橋架到哪裡,將生意買賣做到哪裡。如果這些不把持在我們手裡,我們在前麵打地盤,彆人在後麵蠶食我們的地盤,辛苦一場,幫彆人打天下了。你看你爹,打下大盛朝,除了一個皇位和京城平原之地,其他各郡是他的嗎?陳郡都讓他收到手裡了,又變成謝有文家的了。”
蕭灼華頗為認同地點點頭。
沐瑾看她還在琢磨事情,道:“快過年了,忙碌一整年,也該放放假好好休息一下,等過完年,再把事情一樣樣張羅起來。”他指向餐桌,道:“吃晚飯吧,好餓。”
蕭灼華挪步到餐桌,坐下後,想了想,說:“年後,你忙事情,帶上我。”難得沐瑾有時間親自來安排各項事情,她想看看他是怎麼處理政務的。
沐瑾應道:“行。過完年,我去坐堂議政。”
蕭灼華長長地籲出口氣。
沐瑾瞥見她的小動作,湊近了,滿臉好奇地看著她,心說:“不會是嫌又苦又累,想罷工了吧?”
蕭灼華扔下句:“君無戲言。”把包袱扔出去,渾身輕鬆,夾菜的動作都輕快許多。
沐瑾說:“我可以食言而肥,你看我滿身都是肌肉,胖幾斤也無妨的。”
蕭灼華不理他,低頭吃飯。
沐瑾抬指輕輕戳戳蕭灼華的胳膊,問:“真罷工啦?不開心啦?”
蕭灼華正色說道:“想跟在你身邊多學學你處理政務,等你將來出征,便再沒有誰會出來為我處理今日這樣的紕漏,再便是,明年有諸多事情要安排,由你把各部衙門統籌起來,統一調度,比起將各部衙門一分為二,再通過我來安排,要方便許多。總歸,你理順了,還會交到我手裡,我便偷個懶。”
沐瑾斜斜地看了眼蕭灼華,道:“你可真是……知情識趣哈!”
蕭灼華問:“不好嗎?”
沐瑾敲了她一個腦瓜蹦,說:“好”。
蕭灼華摸著額頭被敲過的地方,略帶驚愕地看著沐瑾。這動作,似乎有些親昵?
沐瑾道:“傻愣愣的。”給她盛了碗湯,道:“自己手裡的東西要拿穩,親爹來都不要讓。治理了三年的衙門,親手選□□的人才,直接就交給我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