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所以那裡果然是塞西莉亞的酒莊？”
“聽說是她十八歲生日,她父親送他的生日禮物。”
“重點是酒莊在誰的名下嗎？而且塞西莉亞這種做法算不算綁架啊？雖然好吃好喝地招待，但沒收了簡的手機，軟禁了他！”
老杭同誌安撫有點兒炸毛的兒子。
作為一個人生過半的“老頭兒”,老杭同誌已經領悟到了“除死無大事”的真諦,但年輕人顯然還不到活的這麼腐朽的時候。
他很欣賞杭峰的這份急切,所以說道：“是的,如果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所以你的反應很及時,簡應該很快回來，他會謝謝你的。”
杭峰被順毛摸得舒服了一點，但還是很苦惱：“塞西莉亞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她這是在強迫。”
老杭同誌繼續點頭：“是很過分，她不應該去試圖留下風。”
一句富含哲理的話，讓杭峰思考了很久。
直到凱琳聞著味尋過來，杭峰才結束了他的哲學思考。
凱琳很熟絡地說著：“來一段賽外的備采如何？”
杭峰：“……”
我特麼已經在愁裁判對自己的印象了,你們再扛著攝像機跟我走哪兒拍哪兒,不是在我頭頂上留下兩個字：【特殊】？
彆人羨慕的待遇在杭峰眼裡可代表了麻煩，杭峰直接拒絕了。
拒絕無效。
凱琳說：“不會打擾你,最後的鏡頭也會得到你的同意才播,而且你參加其他協會的比賽,我們還要考慮版權的問題，買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先拍著吧，萬一有用呢？
不過半個月，你的排名就落到了94名,杭陽這半個月卻憑借著季後賽的表現，就快要衝進80名了，保持足夠的曝光率才是維持排名的最好辦法。”
這個理由拒絕不了。
杭峰有一段時間對這個排名挺上頭的。
而且彆人不說，要是他哥的話,他還真有點較勁兒的想法。
最終，杭峰的得到老杭同誌的同意後，身邊多了一個攝影師。
凱琳還有工作要忙，這兩天正是“怒水紅牛”選手抵達的日子，因為杭峰和杭陽兩兄弟的異軍突起，也為她贏得了采訪一部分“S級”選手的機會。
康斯坦丁都要嫉妒瘋了。
最終的拍攝，也比杭峰想象的簡單很多，這位攝影師備采了一些鏡頭就離開了，他會在比賽那幾天出現。
終於，在杭峰結束了所有的事情，躺在床上準備午休的時候，唐雋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
杭峰看清楚名字，像條魚一樣從床上彈起來，迅速地按下了接聽鍵。
“嗯，是我。”唐雋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有著淺淺笑意的聲音柔軟的就像絲線，繞著杭峰纏了一圈又一圈。
杭峰笑著和唐雋聊了很久很久，就連午休都忘記了。
唐雋要去參加全國數學競賽了，下午的飛機，晚飯在飛機上吃，在京城落地是七點十分。
車開到賓館還要一個小時，第二天一早就要開始預賽。
比杭峰比賽的早。
這次換杭峰緊張，他分享自己比賽的經驗，雖然大家都知道知識競賽和體育競賽的狀態不一樣，但一個用心說，一個用心聽，時間就像是閃電一樣轉眼消失。
他們足足聊了兩個多小時，一直聊到手機沒電插上電繼續聊。
掛了電話之後，杭峰覺得很奇怪。
他很想唐雋。
明明聊了那麼久，也知道他們都有自己必須要去做的事，可還是強烈的希望人能夠在自己的身邊。
杭峰沒有深思自己的狀態代表了什麼，一切都那麼自然，思念和快樂充斥著他的身體。
所以為什麼要去想“為什麼”？
等到下午五點，失蹤了正好24小時的簡也回來了。
整個人的狀態還不錯，看不出來像是被愛慕者軟禁過的樣子，一回來就投入到工作中，和杭峰深度交談了一番，直到他聽到杭峰的擔憂，忍不住“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簡說：“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能力沒有一個準確的認知呢？他們為什麼愛你？為什麼對你有期待？為什麼隻有你，而不是其他人，不是路易？
當然是因為你足夠的優秀！”
簡笑著說：“儘管做自己的吧，隻是這樣就足夠讓他們滿意了。”
杭峰點頭，輕易被簡說服。
這個答案他自己也有，以他的聰明和自信，他完全知道為什麼自己是特殊的。隻是他需要更加有分量的人明確地說出來。
還沒有成年的年輕人，人生裡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一個領路者。
當正事說完，杭峰欲言又止地看著簡。
他有點好奇簡在過去的24小時發生了什麼。
簡回避了。
他不想和小孩聊自己的感情問題，簡直就是一團爛賬，會影響自己的威信。
簡說：“難道要讓我和你住一個房間嗎？想都彆想！陪我去開個房間。”
很幸運，這家賓館還有空房。
“世青賽”的影響力有限，觀眾非常少，大概除了親友團會出現在賽場上為選手加油，也隻有住在附近的居民才會在有空的時候來看看比賽吧。
和隔壁“怒水紅牛”的氣派天差地彆，據說那邊早就沒有空房了，就連周邊的賓館都住滿了觀眾，當地的居民都在議論這次的極限挑戰，據說今年的浪有可能超過10米。
一旦浪超過10米，從視覺上看就像人從巨輪上落下來，人隻是在海浪的脊背上跳舞的小螞蟻，比起一望無際喜怒無常的大海更不過是一個微小的細胞。
極致的弱與極致的強，碰撞極致的精彩。
10米浪的預測，為這一場“怒水之戰”添上了一把滔天的火焰！
在辦理完入住手續後，杭峰拎著簡的行李，很有學生樣的送簡去了他新開的房間。
簡從不委屈自己，除了入住總統套房這種顯得有些鋪張浪費的行為，他給自己開了一間豪華套房，還是陽台上可以遊泳的那種。
在屋裡巡視了一圈，簡露出“將就”的表情，目光再次落在了杭峰的臉上，問他：“確定了要去吧？那我可就打電話了。”
杭峰知道他問的是什麼，點頭。
接下來就見簡掏出手機，給ESPN的人去了個電話，隻說：“嘿，夥計，我的學生正在澳洲比賽，他對怒水紅牛很有興趣，可是現在已經過了報名的時間，你幫我填上去吧。好的謝謝，我短期內不會去米國，你可以來華國找我玩。那麼再見。”
掛了電話，他看著杭峰說：“好了，解決。”
杭峰下巴掉在地上。
他知道簡很厲害，幫他補報個名應該不難，但沒想到卻是一個連兩分鐘都不到的電話，就解決了。
杭峰這樣想，也就這樣問了。
簡說：“首先不要懷疑我的能力，其次你是不是忘記了，X-games的賽場，除了常規流程和國家聯合舉薦，還有一個是針對所有優秀運動員發放的邀請函？以你的實力，如果還不是優秀的運動，還有誰是呢？”
“我在衝浪上還沒有成績。”杭峰說。
“拿個世青賽的冠軍，你就有了。”簡笑。
杭峰：“……”
總覺得和簡在一起，任何的難題到他麵前都變得格外的簡單。
這種灑脫又強勢的人生，真是讓人羨慕。
杭峰羨慕，但他不可能像簡一樣，他的生活經曆和家庭環境讓他從小就有很強的家庭責任感，父母作為公職人員，他們的子女也會被相對嚴格的約束，這讓杭峰做事說話前都會想一想。
和簡比起來，他不夠瀟灑，但他也有著簡所不具備的沉穩和安全感。
簡就覺得他這種“小老頭”的樣子很有意思，以簡的脾氣性格絕不會在一個人身上投入太多，但麵對杭峰他無法控製，總是對他有很強的期待，也願意付出他對自己都未必有耐心的時間。
兩個人就在簡的客廳裡聊了很久。
簡這一次主要和他聊的“冷水波”和“管狀波”的應對方式。
“如果真的比賽當天，海浪超過10米，那麼最後冷水波和管狀波一定會先後出現，這真是要命的環境。這可不是形容詞，而是事實。
我知道你很擅長衝浪，能夠處理非常複雜且危險的浪況，但十米的巨浪值得你把你17年的救命經驗都用上，你才可以從危險的環境裡逃脫。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救生員身上，巨浪挑戰的賽場上已經帶走了一名選手的生命，還不要說非賽場環境下，幾乎每一次有巨浪出沒的地方，都會有人沉入海底，成為鯊魚的食物。
哦，說起來，你要小心水裡的不速之客，斯諾海灘偶爾會有鯊魚伴隨著巨浪出現，雖然直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斯諾海灘鯊魚襲擊人類致死新聞，可被它們咬上一口，你這輩子也完了。”
杭峰點頭。
有巨浪的地方肯定是做不了安全網的，事實上浪一旦超過6~7米，大型魚類就可以找到機會通過封鎖，進入海洋區域襲擊人類。
浪域那一片的海域的浪相對比較小，安全網做到了20米，但每次台風過後，都會有安全員第一時間巡視，修補斷裂破開的安全網，還會有大型魚的雷達的安全區裡巡視。
有一年還真有一條臂展能有三米的鰩魚闖過安全網，搖擺著它劇毒的尾鰭悠哉的在安全區裡獵食，最後被他們用水下超聲波連著魚群一起給攆走了。
N省的鯊魚不少，尤其西南邊的海裡鯊魚成群結隊的，經常能看見那談者色變的鯊魚背鰭在船邊出沒。杭峰作為海邊長大的孩子，從小就在鯊魚的傳說故事裡長大，其實也沒有那麼恐怖。
鯊魚襲擊人致死的事件，就像被椰子砸中腦袋，天上一道閃電劈下來也差不多。
可過是十米的冷水波，加上兜頭蓋下的管狀波，最後再來一群鯊魚出沒。
那比賽的環境確實是相當的惡劣。
杭峰和簡一直聊到簡煩了，嘴巴發酸後就被攆走。
回到自己房間，杭峰看了一眼時間，又喜滋滋的給唐雋打了電話過去。
昨天的憂心和今天的順遂對比分明，所有重要的人都能夠聯係上的感覺太好了。
杭峰晚上睡了一個很香甜的覺。
好像閉上眼睛身都沒有翻，再睜開眼睛就睡得足足飽飽，精神極好。
今天是唐雋聯賽一試的日子，杭峰則在大海裡與海浪搏擊，進行他第二次的賽場適應訓練。
一天的訓練很順利，唐雋也輕鬆地進入到了決賽。
兩人在電話裡分享了一天的經曆，杭峰用一對“蚊香眼”聽完了唐雋對題型的描述，接著杭峰聊到自己要去參加“怒水紅牛”的事。
唐雋說：“所以大概前後要在那邊待上十天嗎？”
杭峰說：“世青賽後天開賽，要比四天。紅牛那邊倒是一天就完事兒了，但要等浪來，時間還真不好定，再加上X-games賽後的各種活動。十天隻能說是保守的計算，在澳洲待半個月都是有可能的。”
唐雋說：“那我買機票過去吧。”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杭峰爽到從床上彈起來，“你要過來？比完賽就沒事了嗎？你們不是還有決賽嗎？”
“你還是了解一下IMO的程序吧。我現在參加的隻是聯賽，今天一試明天二試，決賽都要等到寒假了，就不要說參加集訓隊，是明年春天的事情。”
杭峰這才知道自己記錯了。
他當然了解過“IMO”，但無論是賽程還是考試內容他都是走馬觀花的看，並且將自己體育比賽的順序自覺帶入，總以為到了國家賽場上，第一場比賽當然是預賽，第二場比賽就是決賽了。
鬨了個常識性的大笑話。
但杭峰並不介意，他反而期待地說：“那明天的比賽結束不就放假了？不回學校補課可以嗎？機票買得到嗎？要不我幫你在手機上買？”
唐雋聽出杭峰的激動，聲音裡都是愉悅的笑：“我會申請一個澳洲研學的資格，買不到機票就讓銀行想辦法，等我的好消息吧。”
“這還真是個好消息，我現在已經非常開心了。”
唐雋這次直接就笑出了聲，“行吧，我先買票，儘量爭取明天出發。”
“明天直接就走？”
“爭取吧，有點迫不及待。”
“哇哦，迫不及待地想來見我？”
“……對啊。”唐雋沉默一瞬，輕聲應著，接著又快速地解釋，“世青賽的含金量可不低了，我希望可以去現場為你加油。還有巨浪挑戰……杭峰，我有點不放心，會不會太危險了，你有過巨浪挑戰的經驗嗎？或許你應該和你父親好好聊一下。”
杭峰在聽見唐雋回應的最初，心口其實有些發軟發燙，但當唐雋開始聊到正事的時候，那他自己都不知道旖旎就消散無蹤，他不得不解釋：“是的，有危險，但這就是極限運動。其實大部分的極限運動也隻有一次機會，巨浪已經算是相對安全的了。放心吧，有簡在，我不會有事的。”
“你太相信他了。”唐雋的聲音有點冷。
“是的，他真的很棒。”然而杭峰並沒有聽出來。
唐雋聽見這樣的回答，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才輕笑道：“是的，他確實很棒，他是非常優秀的教練，他能給你太多的指引，我覺得你們會成為極限運動史上最合拍，最默契的師生組合，他值得獲得你所有的尊敬。”
其實這話仔細品是有些怪異的，但唐雋說的太自然了，杭峰也很信賴他，所以並沒有聽出唐雋更深的含義。
又或者說，這世上除了唐雋自己，沒有人知道他說出最後一段話的深意是什麼，又有著什麼樣無法告人的目的。
反正從這天以後，唐雋給與了簡絕對的尊重，也在不斷提醒杭峰對簡的尊敬，他後來甚至還對杭峰說：“這次簡的生日禮物，我們給他買一個最高的商業養老保險吧，對於簡來說這點錢不算什麼，可這是我們作為後輩應該做的事。”
老實說，在玩心眼兒這件事上，杭峰確實遠遠不如唐雋。
此時此刻，杭峰已經被唐雋要過來這件事的喜悅籠罩，入睡前已經在期待後天的來臨。
半夢半醒間。
杭峰猛地思緒飛揚。
哦，對了，要給唐雋開個房間嗎？雖然自己一個人住，可這是公家的房子，會不好吧？簡的豪華套房就不錯，那個無邊泳池唐雋會喜歡嗎……
想著想著，又睡著了。
唐雋二試，杭峰是第三天，也是最後一次適應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