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裴月檢查的日子,每個月一號十五號,他們都要做一遍檢查。
楚金寶這邊鬼哭狼嚎,整個醫院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
裴禦庭怕兩個孩子嚇著趕緊把他們叫過來。
“彆到處亂看。”
護士從他們身邊走過,抱怨道;“八號病房的客人真是討厭,手術都做完了,還叫起來沒完。”
幾個護士越走越遠,走廊安靜下來。
魏娟道:“你們先等我一下我去趟衛生間。”
裴彥乖巧道:“媽媽你去那邊衛生間吧,我們在外麵等你。”
魏娟點點頭,忽然覺得兒子懂事了很多。
“你們在這裡等著彆亂跑。”
魏娟走進衛生間,旁邊一排洗手池,有個小姑娘在那裡搓洗著什麼。
這麼小一個小女孩兒洗一大盆衣服,誰家舍得讓這小的孩子乾活……
魏娟的腳步猛然間頓住,心臟的某個地方像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瞳孔地震到滿眼不可思議。
這個小姑娘齊耳短發,一雙烏黑燦亮水靈靈的眼睛,那個眉毛,那眼睛,那不大不小微微上翹的小鼻子居然跟她自己有六七分的相像。
不會吧?
魏娟有些不敢相信。
世界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嗎?就像是縮小版一樣?
此時的魏娟震驚地把自己那點事兒都忘了。
“這小姑娘,你這是給誰洗的衣服?你爸爸媽媽呢?”魏娟為這話的時候都感覺自己心肝在顫抖。
她明知道好像是不可能,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想法。
楚夏再次抬起頭,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好心的阿姨,她也愣了一瞬,但是馬上懂事道:“我爸爸住院了,我給他洗衣服。”
魏娟的心尖上忽然間蔓延起異樣的憐惜。
這孩子怎麼跟她長得這麼像?她有點想見一見孩子的父母了,這種好奇心一旦起來,就難以抑製。
“你的爸爸在幾號病房?我一會兒過去看看他。”
楚夏雖然小但是聽懂對方在說什麼馬上道:“謝謝阿姨,不用的。”
魏娟:“要的,要的!”
一定要見一見,也許有緣呢?難道這孩子的父母跟自己長得很像?
魏娟腦子裡胡思亂想,雖然對方跟她很像,但是僅僅是因為長得像,她也不敢確認對方跟她有啥關係。
這時候,她的大腿被人抱住了,回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裴月過來了,整個手臂環上了她的腿。
“媽媽,我不喜歡她!”
裴月倒是一點都不客氣,直接用手指著楚夏惡狠狠地說道。
魏娟的身軀微微地一震,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裴月:“你怎麼這樣對小朋友啊?”
她隻不過是隨便跟小朋友說說話,裴月的態度就已經這麼惡劣了。
既然是自己的閨女不喜歡,那魏娟也不會為了彆人影響自己寶貝閨女的心情。
“好好,我帶你檢查完了之後,帶你去吃冰激淩。”
裴月賭氣地彆過臉。
看來這樣也不能打消她心裡的不高興。
魏娟也沒有計較,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樣的脾氣,所以根本就不會在意,她以後儘量不讓裴月不高興就是了。
楚夏站在病房門孤零零地看著那個漂亮的阿姨牽著裴月的小手走了,裴月還回頭凶巴巴地對著她翻白眼。
魏娟剛走,杜芳就從病房裡麵出來了,剛剛楚金寶罵得太難聽,足足罵了半小時,這部才停歇一會兒。
“楚夏那個人是誰?”
杜芳看著遠去的一對母女的身影,驚詫地問道。
楚夏:“我也不認識那位漂亮阿姨。”
她說不認識,但是杜芳覺得有些不信,她本能地就往魏娟離開的那個方向看,隻看了一眼,她就變了臉色。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她自己乾的什麼事兒,就像是刻進骨髓裡的印記一樣,哪怕是過去了好幾年,她還是心虛地打顫。
“你說,你怎麼認識她的?”
杜芳的眸光帶著驚恐和緊張。
楚夏才五歲,雖然比同齡的孩子懂事兒但是她哪裡想得了那麼多。
“那是我幼兒園小朋友的媽媽,那天我爸爸忘記接我放學,是那個的小朋友的哥哥陪著我的。”
“你爸爸忘記接你放學了?”
杜芳就像是腦子不好使了一樣,她在家的時候楚金寶都不管孩子,她回娘家去了,楚金寶就能管孩子了嗎?
她就像是不懂這些事兒一樣,她又不是不知道楚夏不是親生的,她把這個孩子交給楚金寶然後自己就回家了,要不是楚金寶出了車禍,說不定會發生什麼事兒。
“你以後不能跟那個漂亮阿姨見麵,也不準跟那個小朋友玩。”
杜芳說完一把將楚夏拽進去了。
……
魏娟見了楚夏之後神思恍惚,就是覺得心裡不踏實,總像是有什麼東西牽扯著她的心一樣,她就把這事跟裴禦庭說了一遍。
但是裴禦庭覺得十分可笑,這世界上長得相似的人太多了,這能說明什麼?
“你想多了,得虧是那個女孩兒長得像你,要是那女孩兒像我,你是不是懷疑我在外麵有彆的女人?”
魏娟;“……”
她覺得有點不可理喻。
裴月進去檢查完了之後,魏娟就讓裴禦庭帶著他們到外麵等著自己。
裴禦庭搖了搖頭,心說妻子也太仔細了,這些醫生都是國內頂級的專家,不可能誤診病情的,妻子還這麼謹慎。
“好了我們到外麵去等等。”
裴禦庭帶著孩子出去之後,魏娟按下心中的忐忑,然後重新找到主治醫生。
“醫生你們這裡保留著裴月的血樣對吧?”
主治醫生姓江,他以為家屬對他們的醫術不信任,便道:“是啊,為了化驗方便,剛剛我們又采集了一份,您有什麼需要嗎?”
魏娟,伸手在自己的頭上采了幾根頭發。
“我想做個鑒定……”
等魏娟出來的時候裴禦庭都等急了,頻繁地看手表。
魏娟沒有理會他,“對了,我剛剛還說過要去看望那個小女孩的爸爸,我們現在就去吧?
裴禦庭一向很尊重太太,既然魏娟堅持,他也不會勸阻,雖然他的時間十分寶貴,但是也要以魏娟為重。
魏娟讓司機到外麵買了一個果籃兒回來,都是進口的水果,一個大果籃兒十分的昂貴抵得上一般人好幾個月的薪水。
“太太,這是您要的果籃兒。”
司機提著果籃在一旁讓魏娟看。
魏娟很滿意,但是這麼大的果籃她肯定拿不動,要不讓司機幫她送過去?
這時候裴彥過來了。
“媽,我幫你拿。”
他說著從司機手裡把果籃接過來了。
七八斤重的東西裴彥居然拿得很穩。
“媽,走吧。”
裴彥像個小大人一樣走在前麵。
魏娟心裡疑惑重重,她也就沒有在意這事。
“這裡是楚夏小朋友爸爸的病房嗎?”魏娟在外麵輕輕地敲了敲門。
剛剛他們就是在這裡見到楚夏的,隱約聽到了裡麵的吵架聲,應該是這裡沒有錯。
房門打開,一個女人出現在門口,女人臉頰消瘦,頭發枯黃,神色戒備地看著外麵的人:“你們找誰?”看到魏娟的那一瞬間,那女人就像是活見了鬼一樣,那頭枯黃的頭發幾乎炸起來。
魏娟哪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她毫無準備。
“我是裴月的媽媽,請問您是……”魏娟以為杜芳是保姆,壓根沒往那方麵想,因為以杜芳的樣貌絕對生不出楚夏那樣的孩子。
杜芳驚恐之下已經有點不耐煩。
“我是楚夏的媽媽,你們有啥事兒?是楚夏在學校跟你們女兒打架了?”
魏娟,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壓根就沒有想到楚夏她媽長這樣?
“我就是過來看看楚夏的爸爸。”
杜芳這才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裴彥提著的水果,催命一樣地接過去。
要是一般人收到禮物一定會很開心的,但是杜芳沒有,她的神情依然十分緊張,就像是做了賊的小偷下一秒被人活捉一樣。
“行了!你們還有事嗎?”
杜芳已經在趕人了。
“誰他|媽在門口說話?”楚金寶在裡麵罵罵咧咧地。
魏娟;“……”
這都是什麼人啊?
她是來看病人的,那邊病人都已經說話了,她總不能就這樣離開吧?
“那我先走了,你們好好養病吧?”
魏娟走了,但是裴彥沒有走,他居然跟著杜芳進了病房。
他的出現,頓時讓病床上的楚金寶愣怔了一下。
“你小子進來乾嘛?”
他太認識裴彥了,警察局裡這小子告他拐賣孩子,差點把他送進去。
他正要發火,杜芳趕緊阻止他;“這是楚夏的朋友,他是專門過來看你的,你看還給你買了禮物呢?”
都收了人家的禮物了,看在禮物上也不能太沒禮貌。
不提禮物還好,一提禮物楚金寶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前幾天他差點被這小子送進去,現在才剛出車禍,這小子就來看他……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受傷這事兒會不會跟裴彥有關,但是對方才是個**歲的孩子,他說出來,得有人相信啊?
裴彥看到此時楚金寶的樣子,心裡說不出的開心,眸底深處陽光普照,喜氣逼人。
“楚金寶你好好養傷,以後我還來看你!”
果然楚金寶氣得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牛包眼眸底一片赤紅,像是咬人的瘋狗一樣盯著他。
見他這樣,裴彥笑了,一雙俊眸彎成了月牙形狀,兩側的小臉蛋兒上露出了兩個小小的梨渦,彆提多可愛了。
楚金寶要是現在還能動,肯定會從病床上跳下來給他幾錘,但是現在不行,他脊柱粉碎性骨折,下麵都不能動了。
“……”
裴彥倒覺得挺好玩的,看彆人半死不活的樣子挺有趣。
“行了我先走了。”
魏娟在外麵找不找裴彥了。
“你去哪兒了?趕緊走吧。”
雖然魏娟這樣說著,但是心裡麵有事兒。
他心想那夫妻兩個真是楚夏的親生父母?杜芳那樣的相貌真能生出楚夏那樣的女兒?
這不是歧視不歧視的問題,這跟遺傳基因也有關係,那杜芳的眉眼細細的彎彎的,怎麼可能生出濃眉大眼的孩子?
楚夏的那雙眼睛像是鐫刻在魏娟心上似的。
她問過醫生,要出結果得三天以後,醫生問她著急嗎?她當時心裡頭有點懼怕,鬼使神差說不急,現在她有點著急了。
“楚夏那個孩子生活在這種家庭裡簡直太可憐了。”
魏娟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兒了,同樣是孩子,看看裴月的待遇,再看看楚夏的處境,簡直沒有辦法比。
從醫院回來之後魏娟變得憂心忡忡,她心裡惦記著楚夏,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見了一次麵的小孩兒那麼擔憂。
裴彥知道原因,還不是因為血脈的關係?她在楚夏的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孩子都是父母的縮小版,她們身上肯定有某種關係的,哪怕上不認識,隻在看到第一眼的時候,也會在心裡留下不一樣的波動。
很明顯魏娟就是這樣的。
魏娟回到家半天的時間沒有緩過來,她一直在想今天在醫院杜芳那張臉怎麼感覺那麼熟悉呢?
那張尖尖的又僵黃的臉,以及她那雙淺咖色的眼睛……
不可能的!根本就不可能的!
魏娟瘋狂地否定自己,暗示自己,絕對不能往那方麵想,不可能!
晚上睡覺的時候魏娟做噩夢把自己嚇醒。
“你怎麼了?”裴禦庭關心地問道,他回來的路上就覺得魏娟就心神不寧。
魏娟;“我沒事兒。”
她怎麼連做夢都夢到她呢?
不行!她拿出手機給主治醫生打去了電話,她要儘快知道結果。
醫院裡;杜芳開始變得坐立不安。
楚金寶:“你在想啥?你是不是看到老子這個樣子,你心裡高興啊!”
楚金寶一邊說著一邊想動手,但是沒有辦法,他都粉碎性骨折了,哪裡還能打人?
杜芳也漸漸地變得不怕他了。
“你吵什麼吵?你知道今天來看你的那個女人是誰?”
楚金寶:“老子不認識她!”
杜芳很恨瞪他一眼;“你彆胡說八道,你再想想……”
楚金寶:“老子……”
忽然之間他的眼睛定格,忽然想到了什麼。
就在這時楚夏從外麵打水回來了。
那麼小的孩子提著一個大水瓶,走路都有點費力。
“媽!”
他推門進來的一瞬間,楚金寶兩口子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冷冷道:“把水壺給我,你到外麵玩兒一會兒。”
楚夏乖巧地點點頭,然後從病房推出去,她個頭那麼小,模樣那麼可愛,到哪裡都能引起人們的注意,偏偏就是楚金寶這兩口子看不見。
護士小姐姐大老遠看見她,都要跟她說話。
“夏夏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楚夏:“小姐姐好漂亮,我媽媽讓我出來玩一會兒。”
護士小姐姐聽完誇獎很開心,但是不免對她有點擔心。
這裡是醫院有什麼好玩的,這就是家長不照看孩子故意懶怠。
醫院裡病菌多,什麼樣的病人都有,放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在這種環境裡不管不問,這是對孩子多大的不負責任。
護士小姐姐趕緊把楚夏帶到護士站去了,找了一個安全乾淨的地方讓她待著,還給她買了玩具。
“謝謝小姐姐。”
護士站裡有很多小姐姐,這些小姐姐來來回回地看著楚夏笑,楚夏也露出了這些天從沒有過的笑容。
她笑得很開心
病房裡。
“裴家要是發現了,該怎麼辦?”杜芳緊鎖眉頭,本來僵黃的臉頰現在看起來像紙人一樣一點血色都沒有。
這事兒要是被發現了,她可能會坐牢的。
楚金寶狠狠地咬著後槽牙:“你害怕個|屁!他們不會發現的,不會的,你就是自己嚇自己。”
今天看到那個女人的一瞬間,杜芳差點嚇死,她以為那個女人找上門來跟她要孩子呢。
她知道自己生的那個孩子就是一個藥罐子,這一輩子都彆想好,所以她第一個念頭就是把孩子給扔了,但是到底是身上掉下來的肉,她試了兩次沒舍得,正巧看到隔壁貴賓間一個孕婦剛剛生產出來,孕婦大出血,所有人都忙著搶救病人,她就……
剛出生的孩子那麼醜,那麼難看而且都差不多模樣。
杜芳的孩子雖然早生出來兩天但是她家的孩子瘦小,跟剛生出來的那個差不多,也沒有什麼辨識度,她把新生兒身上的臟東西都抹到自己女兒身上……杜芳抱著換好的孩子出了病房,收拾東西跑路
她害怕呀!
過了許久居然沒有風聲,杜芳感覺這一次她賭贏了。
她真贏了嗎?
真的不會被發現嗎?要是她親生的女兒還是個藥罐子,她換不換?她家裡現在有個癱瘓在床的,再來個藥罐子,她……
……
魏娟從醫院回來,腦子裡總是會想那個小女孩兒的身影。
那個叫楚夏的小女孩兒讓她感覺時時刻刻心神不定,算算時間,已經差不多快要出結果了。
“你跟那個叫楚夏的小朋友關係怎麼樣了?你什麼時候約她到咱們家玩兒一下?”
“媽!你也跟哥哥一樣嗎?”裴月鬨起了小脾氣。
裴月就是那樣的人,隻要是當著她的麵說那個小朋友好,她就能哭死,所以魏娟從來不會誇獎彆的小孩兒。
裴禦庭趕緊哄人;“誰還能比咱們的女兒好看,還是咱們的女兒最好看,我們家月月最好看。”
魏娟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心裡就是……
換衣服的期間魏娟又給主治醫生打了個電話。
主治醫生:“結果已經出來了,我發您電子郵箱。”
主治醫生已經不忍心告訴魏娟這個事實了。
他是醫生,他親眼看著魏娟多麼心疼裴月這個女兒,現在忽然告訴她女兒不是親生的,他說不出口,所以直接發郵箱。
魏娟從郵箱裡把親子鑒定調出來……
……
幼兒園裡要舉行表演會,各個班都要推選節目,裴月這個班今年選定的節目是白雪公主。
老師:“大家有沒有公主的人選,誰想演公主?”
班裡的女生誰不想演公主?但是一提到公主兩個字,大家唯一想到的還是裴月。
裴月長得個子不高,瘦弱可憐,但是毫無疑問隻有她才能當得起這個公主。
所有人的眸光都向裴月看過去。
因為平時裴月穿的衣服最漂亮,頭上紮的小辮子最多,模樣長得最好看,在小男生眼裡除了裴月沒人能當得起公主。
裴月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公主,所以她馬上就站起來了。
“老師我演公主。”
老師教這個班的時候就對小朋友的家庭情況做了摸底,這個白雪公主的角色其實就是給裴月量身定做的。
“好!公主這個角色定下了,我們再看看其他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