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何似飛上輩子練習雕刻多年,但這輩子到底不經常碰銼刀——就在這種前提下,他第一天就刻出了一個小件兒,到底已經算很不錯了。
他剛雕刻好沒多久,陳竹就過來叫他吃飯。
小院裡沒有廚房,就連燒熱水都沒地兒,這一點倒是挺不方便。這年頭又不像何似飛後世有純淨水賣,這時的水都是水井裡打上來的,雖說甘甜,但比起後世也渾濁不少,得燒開了才能喝。
想到喝水,何似飛才察覺自己的嘴唇已經有些乾。剛才一直在雕刻,連喝水這檔子事兒都忘了。
陳竹其實也意識到,沒有灶台或者爐子是一件很麻煩的時間。雖說他們這裡是南方,冬天不會太冷,但也不是硬抗能扛過去的,臘月時候總得灌上暖壺,放被窩裡才暖和。
而暖壺裡的水或者炭怎麼來,那就得靠爐子。
陳竹說:“少爺們都是讀書人,不大理會家裡這些瑣事,但咱們確實缺一個燒火的地方。這院子我看過了,比較小巧精致,不大合適砌灶台,我覺得咱們缺一個爐子。”
何似飛非常讚同陳竹的想法。
似乎是察覺出何似飛眼底的同意,陳竹說得愈發起勁兒:“燒爐子呢,天晴了就放在院子裡燒,下雨的話就抬進堂屋。少爺們平日裡喜歡在堂屋吟詩作賦,爐子放在堂屋,倒也暖和。”
何似飛剛想提醒他在屋裡燒爐子,小心一氧化碳中毒,陳竹繼續說:“堂屋的大門一向不關,咱們倆又在一旁伺候,燒爐子不會出事。”
何似飛點點頭。古人也是非常有生活常識的。
兩人晚飯吃的是包子,為的是早點吃完,看看有沒有賣爐子的商鋪,詢問價格後,回去再跟少爺們報備,好儘快做決定買爐子。
晚上這一趟進入店鋪詢問價格,基本上都是陳竹在說,何似飛在後麵聽著。他雖說上輩子也是陰溝裡混出來的,但他這輩子沒怎麼出過門,對物價都不了解,聽陳竹一路問價砍價,對古代的物價倒也有了一點基礎概念。
何似飛默默把這些價格記在心裡,打算日後將其一一記錄成小冊子。
這是他的習慣,畢竟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物價,記錄下來好做比對——在這種信息閉塞的時代,把東西低價買入,運送到另一個地方高價賣出,是最方便的賺錢手段之一。
何似飛倒也不是想要做倒賣,隻是他喜歡將自己能接觸到的信息整理歸類,這樣日後萬一有用,便可以有備無患。
不得不說,這也隻有在朝不保夕的環境裡長大的人才會有如此謹慎的姿態。
這份謹慎與全局觀已經印刻進何似飛的骨子裡,即便在和平年代休養生息四年,一旦出了遠門,立刻就重新紮根發芽。
晚上,高成安與陳雲尚果然夜不歸宿。雖說下午已經有人報過信了,但陳竹一直擔心何似飛小小年紀,不懂那人話語裡的暗示,會多加詢問兩位少爺怎麼還不回來。故此,他一直提心吊膽,不知道一會兒該如何解釋。
幸好,何似飛隻關係現在的物價,跟陳竹聊的也都是一些小玩意兒的價格。直到回屋,他都沒提起他那個高成安堂哥。不管他是不是忘了,反正都讓陳竹鬆了口氣。
畢竟,何似飛還小呢,解釋這些在陳竹看來怪不好意思的。
何似飛並不知道陳竹在心裡想了那麼多,他隻是覺得高成安堂哥與陳雲尚少爺這才剛來縣城的第一天,就跑去青樓,夜不歸宿,有點太過風流。明個兒就得去私塾拜師,今晚還在青樓廝混,可真是……不大像個正兒八經來念書的讀書人。
不過,何似飛也隻是想想而已,說到底,他隻是一個書童,壓根沒有置喙主人家私生活的權利。萬一真的有人能情愛事業雙擔,雙豐收呢。
第二天寅時還沒過完,剛有更夫敲過銅鑼,表示宵禁結束,每個區域都可以互相通行時,正在睡夢中的何似飛就聽到有人在拍門。
聲音不算大,但也不小,住在距離大門比較近的他和陳竹應該都能聽到。
何似飛起身穿上草鞋,見窗戶處還是黑咕隆咚一片,而對麵陳竹屋子的門已經‘嘎吱’一聲響,緊接著是陳竹在院子裡小跑的聲音。
何似飛也趕緊推開門迎上去。
高成安和陳雲尚都還算清醒,隻是身上的酒氣和脂粉氣挺濃,一旦靠近點,就知道他們倆昨晚乾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