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安已經有點慌,他進入堂屋後,在自己身上嗅了好幾下,苦著臉,“陳兄,這可怎麼辦,帶著這身味道去拜師,我怕夫子會把我打出來。”
“放心放心,這種事我很有經驗,咱們方才在綠意小院裡已經洗過澡,現在這味道不過是衣服上沾染的,你回屋脫了衣服,用濕毛巾擦一遍身體——最後,再兌開一點墨水,抹在脖子下麵和手腕,保管一會兒滿是墨水氣。”陳雲尚哈哈大笑,端的是瀟灑風流之態。
“還是陳兄你有辦法!”高成安眼睛一亮,立刻讓何似飛去打水。
這院子裡沒有水井,不過昨兒個何似飛出門逛過,知道水井距離此處不遠,應了一聲後立刻拎著水桶出去了。
陳竹有些擔心的看了看他的背影,擔心何似飛這小小年紀的出什麼危險。
但在場其他兩人都是被伺候慣了的,並不會想到這些,陳雲尚又吩咐陳竹:“去外麵買些帶熱湯的飯食回來,餛飩、湯麵隨意。”說完,他轉頭看向高成安,說,“吃點熱的,把嘴裡的酒意驅散些,反正一會兒咱們跟夫子不會挨那麼近,這麼點酒氣,夫子聞不到的。”
高成安已經徹底放下心來,跟陳雲尚對視一眼,眼裡流露出的是萬分欽佩。
陳竹離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怎麼,在鎮上你家父母不許你出來玩?”
陳竹不知道高成安怎麼回答,不過怎麼回答也不關他的事,他隻覺得昨天下午來的那個哥兒說的真對——可千萬不能把心放在陳雲尚少爺身上,不然,這輩子恐怕隻能在滿腔怨氣中度過。
陳竹離開沒多久,何似飛就拎著水桶進來,他將水分彆倒進兩個水盆中,各自還放了一塊布巾,送到兩位少爺房裡。
接下來,就沒何似飛什麼事情,他將高成安跟陳雲尚一會兒拜師要送的儀禮收拾好——畢竟這個一會兒肯定是他和陳竹各自背一份,與其到時手忙腳亂,還不如現在整理好。
何似飛在堂屋整理要送的禮,那邊陳雲尚和高成安隔著兩扇門與一個堂屋,大聲聊著天。
“雲尚兄,你怎會對哥兒的身……如此知曉?”高成安本來想說什麼,但想到何似飛在外麵,便隱晦了些。
“怎麼說我也比你大三歲,在這方麵知曉的肯定比你多,再說,你難道僅僅隻當陳竹是我的書童嗎?”
“啊?”高成安驚訝。
接下來的話,何似飛其實並不想聽,畢竟涉及到陳竹的隱私,但陳雲尚對此毫不避諱,在自己屋裡一邊擦身,一遍給另一個屋子的高成安大聲講——
原來,陳竹今年十五,在這時代是可以嫁人的年紀,但因為哥兒不受待見,他家根本沒有被媒婆找上門,父母就想讓他給陳雲尚表哥做通房。
起初,陳雲尚的母親死活不同意這件事,他覺得兒子打小就聰明,在私塾裡讀書也是佼佼者,她希望兒子考上秀才後,再給他物色一位大家小姐。
——這便是親爹親媽了,都覺得自家孩子是可以配得上天仙的。
因此,陳雲尚的母親覺得兒子就算要通房,也不要哥兒身份的,他家又不是沒錢,買一個丫鬟回來便是。
剛開始,他們確實給陳雲尚買了個相貌清秀的小丫鬟,但誰知倆人才相處一個月,陳雲尚就被小丫鬟迷住,功課都落下,在私塾裡被夫子打了手板。
這件事傳到陳家父母耳朵裡,真是捶胸頓足、後悔不迭。陳雲尚的母親立刻將那丫鬟送走,然後把老實木訥、心地單純的陳竹接了過來。
現在距離那小丫鬟被送走還不到半年,陳雲尚對她的思念還沒消,自是看陳竹哪兒哪兒都不順眼,寧願去青樓都不碰他。但考縣試之前,他被壓在家裡不許外出,唯一能麵對的隻有陳竹。高成安說自己火氣大,沒辦法,就讓陳竹褪去衣服給他把玩。
陳雲尚說到這裡時,何似飛手一重,差點沒把他送給夫子的那份臘肉給掰斷。
何似飛並非出於同情或者憐惜,他生於末世,自己從小又雙腿殘疾,最不喜歡的就是同情和惋惜。他隻是憤怒,這陳雲尚看起來儀表堂堂,但內裡,可真是個人渣。
那邊高成安顯然也被陳雲尚這句話給震撼到了,從他說話的聲音裡都能聽出他的嗔目結舌:“還、還能這樣?”
“哎,成安啊,你還是太嫩,日後兄長有什麼好玩的,一定帶著你。”
“我、我不……”高成安下意識要拒絕,他來縣城是為了好好念書,考秀才的。但一想到這屋子是陳家人提前租的,這陳夫子是陳雲尚給他作保的,他就不敢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