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讓喬影的心態有點微妙了。
——他午間還覺得自己和隔壁那少年配合的挺好來著。一個動手一個動口,結果到頭來隻是他剃頭挑子一頭熱,隔壁少年甚至壓根都不知道他出手了。
雖說做好事不留名才有君子之風,但行完好事卻被人完完全全忽視,還是讓喬影心有不甘。
可他又不能做什麼,難不成傻乎乎的去敲開對方的門,告訴他是自己讓那馬停下來的?
這種事兒喬影做不出來,隻能咬著牙去洗澡睡覺。
翌日,何似飛按照以往的作息起床,先在吃了點東西,練了半個時辰字,又做了六十個俯臥撐,這才開始溫習自己的功課。
其實他原本不用這麼早來府城的。
就如同那船家所言,府試時間在四月中旬,他完全可以四月初再與朋友們結伴出發。
但老師接連收到京城密報,前幾封說陛下龍體欠安,可能會在兩個月內馭龍賓天,最近一封則是說,陛下已經完全撐不住了,太子已經開始執掌朝政,可能十日內便會傳來消息。
當時何似飛還比較驚訝,因為據他那一點微末的消息,得知這位陛下在位時間恐怕還不滿十年吧。
怎麼會這麼快?
餘明函對何似飛的訝然並不奇怪。木滄縣太偏僻了,許多消息傳到這裡來都變了味道。
就比如何似飛,他隻知道這位皇帝在位時間短,但名聲挺好。就拿六年前木滄縣一帶的洪水事件說吧,在這位陛下的安排下,搜救開展的十分妥帖,被救下來的災民都得到了妥善安置。若當時換個殘暴點的君王來,底下官員再一層層克扣賑災銀兩,何似飛估計是活不下來的。
至於剩下的,皇帝年齡多大、兒子幾個,何似飛一概都不清楚。
餘明函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讓餘枕苗守在門口,說:“似飛,你可知,距離我等考中狀元,登入朝堂,已經換了兩任帝王,現在的陛下,是第三位。”
何似飛頷首:“聽過一些。”
他記得當時縣城傳聞的原話是,要不是第三位帝王即位,也不可能把餘明函重新召回朝堂,官至太子太傅。
“我考科舉那會兒,當朝陛下還是英宗,他在位二十一年,因病離世。後來的陛下是英宗第三子,諡號孝宗,在位二十九年,他膝下原本有五位皇子。”
頓了頓,餘明函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但還是斟酌著說了:“大皇子在孝宗十五歲,身份還是王爺時便出生了,但當時孝宗忙著奪嫡,娶他娘親不過是因為奪嫡需要。後來成功登基,立刻便迎娶了自己親表妹,並立她為後。大皇子因為不被孝宗所喜,性子一直懶懶散散,也曉得皇位日後落不到自己身上,便想著當一位閒散王爺即可,於是早早得了封地離開京城。”
餘明函繼續說:“但因為孝宗娶的是親表妹……他們一共育有四子,兩位因出天花,還沒長到八歲便歿了;一位身體一直有舊疾,隻能臥床,同樣在孝宗前麵離開人世了;本以為最後這位皇子一定身體健康的,卻不料他在即位前突發心疾暴斃。最後能繼承大統的隻剩下早早駐守封地的大皇子,也就是當今陛下。”
何似飛作為有上輩子記憶的人,曉得近親結婚是很容易出問題的。對此也不算太驚訝。
餘明函說:“孝宗即位時已經四十歲,在位二十九年,著實算高齡。如今陛下五十四歲,在古往今來的皇帝享年中,算正常壽數。這些曆史原本等你考中秀才,進入縣學後,自然有專門的書冊可以借來看,我不過是說得更詳儘些。”
何似飛行了揖禮:“學生拜謝老師解惑。”
餘明函的目的顯然不止是要說這些,他最後說:“因此,如果十日內真會傳來陛下賓天的消息,那麼為師作為曾經的太子太傅,自然要動身去京城,參加登基大典的。按照常理,你也應該隨為師同去,但這樣一來,必會耽擱你考府試和院試。”
這兩個考試被耽誤,那麼算上後來三年一考的鄉試和會試,何似飛可能要多被耽擱至少兩年。
兩年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最近新帝即位,能早兩年考中,進入政治中心的速度也會更快。
——畢竟新帝需要給自己培養心腹。
人生的機遇就是如此,一步晚了,很有可能步步皆晚,再難達到最先的高度了。
餘明函想到這裡,嚴肅道:“似飛,接下來,你要立即動身前往府城——為師等收到調令後出發,從木滄縣去京城,走水路可以不路過行山府,到時為師便會說臨時不小心岔開,這才沒帶你去京城。”
思及此,正在溫習功課的何似飛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老師最近怎麼樣了。
不過,但他再看向自己寫的那麼多密密麻麻卻又條分縷析的論點和論據後,就沒時間傷春悲秋了。
畢竟,按照老師的要求,他要在今年四月先考了府試。
隨後新帝開恩科,同年八月去考那院試!
明年是癸巳年,正好有一屆秋闈……
明年去參加鄉試不僅是老師對他的要求,何似飛也早先對周老爺誇下過海口,所以,他必須得奮力一搏。
喬影昨兒個有些悶悶的睡去,本想著早上起來能見見隔壁那書生,然後不著痕跡的說一下自己的功勞。在對方欽佩時再客套一句‘哪裡哪裡’。
哪想到,隔壁那書生簡直懶、到、極、點!
一日三餐都在房裡吃!
大家閨秀都沒他這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