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飛就是那亂石中紮根,拚命汲取養分,即便霜雪摧殘,依然努力生長的蘭草;而喬影則是金堆玉砌下生長出的富貴牡丹。
不管蘭草還是牡丹,都有狂的資本。
何似飛從來沒遇到一個能與自己如此脾性相投的友人。
這九日,白天‘晏知何’陪何似飛做算學題,傍晚何似飛則同他一道練基本功——所有的武術都要紮根於健康的身體。
紮馬步、跑步等體力訓練完全不能少。
喬影覺得自個兒體質已經算很好了,但他同何似飛跑回來,每天都累的胳膊抬不起來,泡了澡後才能緩和一二,然後沉沉睡去。
何似飛那邊卻能跑完後回來再做六十個俯臥撐,鍛煉手臂、腰腹力量。要不是他覺得自己年紀還是有點小,何似飛可能還會給自己加上卷腹這個訓練核心的動作。
第十日,府試結果出來。
不同於此前縣試出結果時,何似飛還在老師家裡安心學習,今兒個一大早,他就被知何兄叫起來,兩人連客棧的早飯都來不及吃,在路邊買了倆蔥油餅,蹲守在府衙被紅綢子擋著的那麵牆的第一排。
——這是一個絕佳的觀看放榜位置。
隻可惜來得有點早,得站很久。
對於府試名次,何似飛心裡有數,故此一直都不怎麼激動,他本來還想繼續做算學題來著。
但被知何兄這麼一拉,何似飛猶豫了不到半個呼吸的時間,就跟他一同出來,等候放榜。
——知何兄是真的把他當至交看待,才會以他之喜樂為己喜樂,才會如此迫切和激動。
這會兒已經過了初夏,天氣日漸暖和,但大清早沒多少人的府衙門口還是稍微有點冷的。
何似飛不小心觸碰到晏知何的手背,隻覺涼得有些驚人。
他側身擋了擋風,又攬住知何兄的肩膀,“這樣暖和了點嗎?”
兄弟之間互相勾肩搭背實屬正常,麵前那四個人高馬大的衙役也未曾側目。
喬影將手往袖口裡攏了攏,悶聲說:“好多了。”
又過了兩刻,周圍百姓圍攏的越來越多,頭頂太陽漸漸遠去之時,周遭也暖和了起來,何似飛便放下了胳膊。
百姓多了,閒聊也隨之加多,一句一句有一搭沒一搭議論著。
“今年案首會是誰?”
“我猜是寧水縣那十歲小神童,咱們知府大人平素都喜歡小孩,而且他小小年紀就能同比自己大了五歲的學子一起參加科考,還奪去了縣案首……指不定能拿個小三元呢!”
“我猜不然,沒看到那木滄縣何似飛案首的賠率最低麼?一比一點零幾,其他幾位縣案首都是一比一點三以上了。”
“那買何案首中豈不是贏不到多少錢?”
“可不是麼,總歸他奪得案首的概率最大了,他名氣也最大啊,先是當街救下那李木匠家哥兒,隨後又寫了那首詩,彙香樓的姑娘現在都在唱呢!一叢梅粉褪殘妝喲~”說著還婉轉的哼了兩句。
喬影聽到有人誇何似飛,忍不住暗暗開心了一下。
不過他更加好奇的是:“這還有人開賭坊?”
何似飛對此也無甚了解:“沒去過,不曉得,不過賭/錢這件事,少沾為妙。”
太容易陷進去了。
喬影嘀咕:“就是好奇。”
他要是早知道,才不管似飛賢弟賠率多少,他就把自己的錢全買了似飛賢弟。
又過了片刻,人群突然有人低聲說:“花家居然也派管家來看放榜了!”
“我聽說海棠詩會那日,花如錦案首也在呢,指不定覺得何案首詩作寫得好,想知道他府試排名。”
“噓——小點聲。”
這邊話音還沒落,麵前衙役就敲響了九下銅鑼,每一聲都震天響,宛若有人在耳邊放鞭炮。
本是讓人有些不舒服的響亮聲音,喬影卻沒有絲毫不適,反而瞪大了眼睛,就等著衙役掀開那紅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