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第二百零四十八章 曾經的愛意終究隻屬於曾經(1 / 2)

法師迷惑行為大賞 嚴午 23100 字 6個月前

第二百零四十八章曾經的愛意終究隻屬於曾經

【淩晨兩點, 斯威特老宅】

“情況如何了?”

“夫人剛剛清醒了兩分鐘……但立刻就昏睡了過去,醫生們在用藥。”

安娜貝爾不耐煩地皺了皺眉。

既然沒有完全醒,就彆讓這女人打攪我好不容易衝布朗熊軟磨硬泡要到的抱抱啊。

你們知不知道, 這可是闊彆一個多月的限量版抱抱,而我想在裡麵起碼賴一個世紀?

一次成功的撒嬌可是要耗費她整整一套《高明且婉轉的戀愛話術》的!可以說是殫精竭慮啊!

——但這位需求日益增長的抱抱怪到底還端著斯威特繼承人的架子, 沒有把這些怨念說出來, 而是轉而吩咐助理:“既然這樣, 就把這幾天丟下的公務拿過來吧。”

“但既然夫人還沒有醒……小姐還是先回醫務室休息比較好。”

安娜貝爾沉默了。

安娜貝爾看著自己助理滿臉的“既然沒有完全醒就彆打攪我家小姐養病啊可惡”。

……她不得不咳嗽了幾聲,暗示對方收斂一下臉上的嫌棄,然後義正言辭地對旁邊不明所以的仆人吩咐:“撤去多餘的醫生, 留一位待命就可以, 給夫人開點薄荷湯劑。讓她儘快醒來……你們都可以下去了。”

仆人領命離開。

安娜貝爾轉頭看向助理:“還是把公務都拿來吧。正好在這裡等母親醒來……今晚就彆拖延了, 一次性處理好這裡的隱患。”

助理剛想開口。

抬頭就對上了安娜貝爾滿臉的“布朗寧的抱抱布朗寧的抱抱布朗寧的抱抱趕緊解決了那女人我要回去找布朗寧的抱抱”。

助理:“……”

“好的, 小姐。”

【數十分鐘後】

因為腦子裡塞滿了“布朗寧的抱抱”這種剛性需求,手下又不得不握著羽毛筆審閱“魔藥瓶劑接口產業結構重組”之類的艱澀計劃, 並且不得不忍耐斯威特老宅的管家提供的黑咖啡——剛乾完一整杯的全套奶茶, 這杯黑咖啡真心是要她命——

因此,當海倫娜·斯威特睜開雙眼時,坐在她床邊的安娜貝爾·斯威特臉色比前幾日森林邊緣的暴風雪還差。

海倫娜一時恍惚, 竟然從她冷凝的琥珀色眼睛裡看見了德裡克的影子。

……冰冷, 恐怖, 不近人情。

“啊, 您醒了, 母親。”

安娜貝爾拿開手頭的文件:“您睡了很久。身體還有不適嗎?”

海倫娜愣了愣, 很快就被她話中若有若現的嘲諷激活了記憶——那個戴著白手套的侍酒師——

她掙紮著撐起身體:“是德爾·萊——那畜生——德爾·萊——”

安娜貝爾冷淡地說:“放心, 母親, 德爾·萊早就在三年前被抓進了老宅的地下室裡。令您陷入沉眠的賊人已經被處理好了。”

……雖然成功抓捕他之後, 她用了不少方法逼出了德爾·萊口裡的真相,發現那天他根本沒有響應母親的召喚前去調酒,而是在路上就被一悶棍敲暈,然後鎖了起來……

再結合海倫娜沉睡的症狀,分析了一下酒瓶中的殘餘魔藥成分,安娜貝爾便猜到了什麼。

那瓶葡萄酒她和母親同時攝入,沒道理她完好無損,母親卻遭到了魔藥反噬——那就隻能,是那位侍酒師動了什麼手腳。

對方背負巨大風險潛入老宅襲擊海倫娜,卻偏偏做了可能被看出破綻的手腳幫斯威特家族的繼承人躲過暗算——

再結合那天殺死伊娃·斯威特、多次蒙騙德裡克的竊賊的身份,安娜貝爾還有什麼猜不到的。

……無所不能的布朗寧,哼。

不知道他現在還能不能無傷通過老宅的防衛魔法,本小姐做了一整套針對他的超強更改,我可不是當年的小學徒了。

——當然,在推出真正謀害海倫娜的幕後黑手是誰後,斯威特大小姐唯一采取的行動措施就是“更改加強了一下老宅防衛魔法,把致死陷阱都拆掉換成不含魔法的純物理攻擊”(。)

換句話說,倘若海倫娜隻是被萊爾·德反水陷害,如今日理萬機、大病初愈的斯威特法師,絕不可能深夜就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匆匆趕來。

雖然,安娜貝爾知道,如今的布朗寧法師也不可能再把海倫娜的威脅放在眼裡。

封鎖消息,遣散仆人……無非是為了,更好的善後,罷了。

“我目前並沒有太多時間與您消耗,母親。”

望著驚疑不定,還處在對現狀的衝擊之中的海倫娜,安娜貝爾放下羽毛筆,彈彈指甲:“是這樣的,前幾日,我恰巧在洛倫茨平原購置了一套不錯的宅邸,儘管離老宅的距離有些許遙遠,但勝在足夠幽靜,您可以待在那裡慢慢回味法師界在這九年的變化……”

“安娜貝爾!”

安娜貝爾頓了頓。

海倫娜的臉蒼白且虛弱,眼底含著些許暴虐——在燭火的照映下,半靠在屬於女主人的絳紫色大床內,她顯得非常矮小。

……這是第一次,安娜貝爾鮮明認識到,那個能輕易折斷她的發根、揮手給她耳光、將她摔下樓梯的女人,如此弱小。

是因為她變老了?

不。

因為我變強了。

……也不再需要他們那點可憐、微小、拿著放大鏡貼著地找都找不到的“愛”。

家人,朋友,愛人。

海倫娜·斯威特從不在這範圍之內,也不需要被劃進這範圍之內。

當擁有的東西變多,便不怎麼在乎海倫娜曾給的、虛擬的小甜頭。

更何況,她曾對洛森做的……洛森或許隱瞞下來、永遠不會告訴她的……嗬。

【在塔尖的就踹到塔底,試圖重新爬回來的就燒成灰燼】

——作為一個斯威特,言出必行是她的準則。

如果說處理德裡克的手段結果還需要根據現狀進行些許斟酌,安娜貝爾是絕不打算對這個長期虐待自己、也傷害過洛森的女人留情的。

安娜貝爾眯眯眼睛,一時間竟有些疑惑,自己當初到底為何那麼盲目地對這個女人獻上一腔孺慕之情——明明,最脆弱的幼年時期,她對德裡克的態度都沒有那樣順從乖巧。

……那段時間中邪了?

“安娜貝爾,你——”

“很抱歉。母親。您應當稱呼我為‘斯威特法師’,否則,就太失禮了。”

海倫娜驟然攥緊了胸口的布料。

她才剛醒來,神誌恍惚,身體虛弱,完全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你……成為法師了?”

“母親,‘你’這個稱呼也有些失禮。”

安娜貝爾有些無趣地轉了轉右手拇指上的戒指:“‘您’比較合適,不是嗎?”

海倫娜皺緊眉,剛要出口嗬斥,就注意到了被她轉動的戒指。

一枚梨形切割的紅寶石戒指。

……是德裡克從父親那裡連著手指一起割下,象征著家主地位的……

“你怎麼得到它的?”海倫娜喉嚨發緊,“你成為了家主……安娜貝爾,你竟敢。”

安娜貝爾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手指。

紅寶石在燭火中散發著斯威特家族特有的血腥氣,讓她本就蒼白的手背顯出某種邪惡感。

哦。

三四年前父親前往森林邊緣時就丟給我的玩意兒,伴隨著沉重的公務一起,據說是為了方便我掌管家族事務時鎮壓不安分的家夥……還表示這是什麼家主的象征,但其實他更在乎他的表鏈、與他和德魯拉根訂立契約的戒指——這戒指沉重、累贅、隻能起到個象征作用,而我套了一次就嫌棄地丟進老宅的文件盒裡。

剛才下意識轉動,無非是戴的不習慣,總覺得手指那裡的皮膚癢癢的,有點過敏。

如果不是匆忙回到老宅處理公務,仆人也不會特地把這玩意兒翻出來和羽毛筆一起呈給她——既然呈過來就隻能佩戴了,難道能直說自己嫌棄這戒指硌手指頭嗎。

……老宅的仆人總這麼迂腐刻板,算了,她現在基本也不在老宅辦公。

但麵對海倫娜憎恨、驚恐、著迷的眼神——安娜貝爾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有多麼渴望這枚象征家主地位的紅寶石戒指——

安娜貝爾笑了笑,又將它轉動一圈。

“我具體如何拿到它,又與你有什麼關係呢,母親?這是九年後,而你應該稱呼我……斯威特法師。”

海倫娜的視線重新放到了她的臉上。

九年?

“開什麼玩笑。”她陰冷地說,“你的臉一點都沒變,安娜貝爾。”

安娜貝爾挑了挑眉,海倫娜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廢話。

——斯威特家族嫡係能擁有的護膚品能讓與她同輩的伊娃·斯威特始終保持著少女時代的皮膚狀態,更彆提一個實際年齡也才二十七八歲的女孩。

且不論法師可以青春永駐——在學徒的壽命走向終結之前,隻要擁有足夠的金幣,用魔藥做到真正的“凍齡”輕而易舉。

再加上什麼眼霜粉底之類的魔法化妝品……

所以,如果想要讀出一個女貴族真正的年齡,便隻能仔細她的眼睛。

年輕的眼睛,年老的眼睛。

……冰冷且淩利的,陰沉且嫉妒的。

“母親,我不想再一次糾正您的稱呼了。”安娜貝爾擺擺手,“但考慮到您的年紀,一些稍稍頻繁的健忘是可以諒解的……那麼,容我再說一遍我之前的建議——前幾日,我恰巧在洛倫茨平原購置了一套不錯的宅邸……”

“你休想把我遠遠丟到老宅之外——安娜貝爾,就算你已經成功殺了德裡克——”

安娜貝爾:哦,默認我得到這枚戒指的方法就是殺了父親。

……這默認還真是輕描淡寫的啊,好歹是自己法律上的丈夫呢,還沒一枚戒指重要。

“——也彆想再對我做什麼!監|禁,哈,你休想……你這個刻薄寡恩、冷心冷肺的——”

她明顯是氣急了,說話時有些濕的紅發在頰邊不停搖晃,胸口的睡衣布料越揪越緊,像一朵即將枯萎的月季。

安娜貝爾靜靜地聽著她辱罵自己,也不反駁,雙手一直疊在膝蓋上。

海倫娜的辱罵聲逐漸降低,變成微不可聞的喘息。

最後,她啞聲說:“你這是什麼眼神?”

我是什麼眼神?

安娜貝爾還未思索出答案,就聽海倫娜沙啞地吼叫:“不準——憐憫我!安娜貝爾,你這個無恥冷酷的怪——”

哦。

是憐憫啊。

安娜貝爾繼續被辱罵著。

那些幼時避無可避、視為洪水猛獸的詞彙。

……她很平靜,平靜到了自己都有點吃驚的地步。

安娜貝爾平靜地看著躺在床上咆哮的女人,她的手指依舊蔥白細嫩,她的頭發依舊鮮紅如月季,她蓋著絲綢、錦緞,就連睡袍都繡著寶石,床簾上垂掛著稀有安神的咒文,所臥的床鋪比布朗寧的小病床寬敞許多,許多。

海倫娜·斯威特。

曾經法師界的第一枚交際花,手握美貌、智慧與異性的愛慕……情商話術都比安娜貝爾優秀太多太多,高超到能隨意把自己的追求者當作狗使用,又擺出恰當、柔順的姿態被斯威特家的嫡係少爺選中。

她無疑是優秀的。

而安娜貝爾·斯威特,僅僅是麵對愛人一句放低姿態、安撫他心情的撒嬌,便頭破血流地學了九年,才堪堪觸摸到關鍵的邊緣。

她永遠學不到德裡克的冷酷手段,學不到海倫娜的八麵玲瓏。

……她才是那個繼承了父母全部缺點的孩子。

從以前開始,也不停、不停、不停地掙紮在被放棄的邊緣……那麼、那麼的想要這兩個被稱為“父母”的人給予愛意……那麼想要從血脈那段傳來的暖意……

便隻能一直努力。

努力把眼淚吞回去,努力理解知識,努力克服恐懼……這樣,才能堪堪踩在“放棄”與“不放棄”的中界線。

安娜貝爾從未覺得辛苦,過去,追趕這兩個“榜樣”是她生命中的理所當然,如果不能變成優秀的斯威特,她自己都會恨不得給自己耳光。

……尤其是母親。

每次她被逼著掌握無法掌握的東西,每次她被逼著熱愛無法熱愛的東西,都會深深地憎恨自己,同時,她會想……

【母親真是優秀。】

【為什麼我不能那麼優秀?】

……曾幾何時,她多麼渴望、仰慕這個女人啊。

但現在……

【如果沒有遇見洛森·布朗寧】她心底突然響起那麼一個小聲音,【我也會變成和海倫娜·斯威特一樣的可憐蟲嗎?】

保留著年輕時的美貌,坐擁財富與權力,卻隻能龜縮在這個昏暗的地方,燭光都照不亮眼底的晦澀。

嫉妒,羨慕,憎恨,恥辱,扭曲,野心……

這些東西一直淤積在心底的話,無論是多優秀的人,也會變成這樣可憐的家夥吧。

【我絕對會變成這樣的。】

如果一直絕望且奮力地追趕著泥足深陷的這對父母,這對可憐蟲。

我最終、一定也會……

所以,如果不是遇見洛森·布朗寧……如果不是,她見到了真正如同太陽那般燦爛的榜樣……立刻轉頭去追趕……非常非常努力地去追趕……

那還是永遠在前進、永遠不會掙紮在中界線、每一步都包含著興奮心情的追趕。

因為前麵的太陽,但凡走快了一步,都會停下來,微微歪頭等她的。

如果跑不快,他就走慢一點。

如果追累了,他就給出抱抱。

——【我能夠追上他】,這個道理,她再清楚不過。

從以前就……等等。

具體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拋棄定好的目標,轉頭追趕他呢?

安娜貝爾皺緊眉,記憶突然來到了一塊有些突兀的空白。

什麼時候?

她好像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什麼時候喜歡上洛森·布朗寧,什麼時候被他吸引,什麼時候真正下定決心、采取行動、坦然麵對自己的心……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我知道你要做什麼,監|禁我,就像德裡克對他的母親……安娜貝爾,安娜貝爾,你真是個養不熟的畜生,畜生都還認人……好吧,我承認,我輸了……暫且輸了……但……”

海倫娜的喃喃聲打斷了安娜貝爾的沉思,“我還有一筆交易。你一定感興趣的交易。”

安娜貝爾抬起頭,剛準備反駁她口中的“監|禁”,就瞥見了海倫娜的笑容。

她手指抽動了一下,便完全僵住了。

滿懷惡意、期待、眼角微微上翹,好像掌握了所有秘密一樣高高在上的,與小時候把她摔下樓梯、把她扔進禁閉室的神情一模一樣。

“你知道你曾經有個未婚夫。”

她抽出法杖,說話聲就像毒蛇嘶嘶吐信:“但你不知道自己曾經多麼喜歡他……你早就忘了自己那刻骨銘心的初戀,對吧?”

“我啊,剛醒來時,可是聽外麵的仆人議論,你現在正公開追求某個男法師,迫切地想與對方建立穩定的感情聯係……”

海倫娜的杖尖現出一團格外璀璨、燦爛、仿佛點著月亮與繁星的火焰——

“親愛的女兒。全力愛一個人的時候,突然完全記起自己曾經對他人的刻骨銘心,感覺一定很棒吧?”

安娜貝爾瞳孔一縮。

“住——”

【與此同時,澤奧西斯醫務室】

荊棘重重地抽開窗玻璃,發出刺耳的噪音。

沃爾夫·丹拿披著睡袍急匆匆趕來,就見自己的重症傷殘病患正在翻窗戶,活蹦亂跳,靈活熟練,屈膝半跪在高高的窗欞上。

他……他不由得咆哮:“你今年幾歲了,幼兒園小屁孩這個點都不會在床上亂蹦了——洛·森·布·朗·寧,現在是淩晨兩點!!”

丹拿校醫最可恨、可憎、可惡的病人回過頭來,綠眼睛燁燁生輝。

“我就是覺得剛剛那個被毀掉的時機太可惜啦。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心……”

或許是終於消化了一些惡意,又或許是終於被人專心致誌地哄了四句話。

洛森的表情比這些天待在醫務室病床上時的表情鮮亮許多,哪怕是夜晚,也燦爛得像太陽似的。

他一手撐在窗框上,一手揪過外套,此時急忙側過臉對校醫說好話,笑嘻嘻的表情匆忙又跳脫。

不管身份是法師還是學徒,精靈還是森林——在長輩與朋友麵前,永遠像個神采飛揚的少年。

……不,不能說像,這混蛋,一直都是。

穩重與謹慎套在他身上,就跟枷鎖似的。

淩晨兩點整,為了找到喜歡的女孩說完那句求婚,就翻窗跳牆——和中學生有什麼區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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