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她跑了(1 / 2)

心機美人 阿扶光 12280 字 5個月前

她最開始動的心思是去西洲後,天高地遠,能拖時間就拖時間,不管如何不回來,但那天她隨口試探,她若常留西洲,裴鈺安極有可能親自去把她捉回來,那句話裴鈺安不隻是說說。

西洲和京城遠是遠,但如果鐵了心,再遠也不是問題。

雲酈歎口氣,她把裴鈺安的好感刷的太高。

而且,裴鈺安那次提到想辦法幫姐姐,她就不能直接和他撕破臉皮,誠然西洲不在大安版圖內,可大安不完全置西洲於不顧。

說不準他真能幫到姐姐,雲酈就想走一步看一步,實在無法,將來還是回京,總不能拖累姐姐。

但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擺在雲酈跟前,她心動了,她知道她對不起裴鈺安,她現在詐死,他肯定會傷心。

可她就是個又壞又自私的人,雲酈目光瑩瑩地看向趙漁:“姐姐,你能幫我瞞天過海嗎?”

趙漁徹底蒙圈:“秀秀,你這是……”

雲酈輕輕地道:“其實,我沒那麼喜歡他的。”

九個時辰後,裴鈺安正在落縣翻閱卷宗,扁餘腳步匆匆入內,嘴唇扯動半晌。

裴鈺安眼珠子朝他瞥了眼:“什麼事?”

扁餘深吸口氣,一鼓作氣道:“雲姑娘回京途中遇刺,不幸掉落懸崖。”

翻閱卷宗的手指僵在半空,呼吸凝滯,裴鈺安漆黑眼眸定在扁餘身上,他艱難動唇:“你說什麼?”

扁餘低頭輕聲道:“護衛剛傳來消息,雲姑娘回京途中遇刺,不幸掉落懸崖。”

裴鈺安抵達雲酈墜崖的大黃山是五個時辰後,即將子時。

他一身黑衣,如冰冷冽,拎著燈籠走向崖邊的雙腿卻微微顫抖,星月璀璨,他往下一望,無窮無際的黑宛若密不透風的絲線緊緊纏繞他。

就連呼吸,似乎都帶剜皮抽筋的疼。

翠屏早已清醒,她跪在他背後,慚愧道:“屬下無能,沒保護好雲姑娘。”

裴鈺安嘴唇翕動半晌,才發出點乾澀聲音:“怎麼……會掉下去。”

“屬下當時擊殺一個黑衣人,迷藥發作,倒地昏迷之時,似聽到新追來的黑衣人劍風,但屬下無能,沒能抗過藥效,醒來就聽陳夫人道,雲姑娘慌忙逃竄時,跌落山地。”

“趙漁呢?”

“陳夫人已!已經下山尋人了。”

裴鈺安腦中一片混亂,他深吸口氣,提醒自己不要急慌,趙漁當年不是也從懸崖跌落,可不也什麼事都沒有?雲酈隻是掉落懸崖而已,不代表她就……

他立刻安排護衛去多找人下山搜尋,然後自己也立刻往崖地而去。

一個月後,氣候逐漸轉涼,山底寒風蕭瑟,葉黃枝落。

男子一襲黑衣,衣擺沾惹泥土落葉,褶皺不堪。他玉簪束發,發髻淩亂,五官因為削瘦,從前的玉質溫潤大減,變得冷冽尖銳。

天色已暗,月光透過樹枝縫隙吝嗇灑落,取光全靠橘黃的火把。

趙漁看還是沿山腳尋找的裴鈺安,深吸口氣:“裴世子,你休息休息吧。”

裴鈺安沒搭理趙漁,舉著火把仔細搜尋每一個角落。

趙漁再道:“秀秀若還活著,肯定不願意看你為她如此。”

這話成功讓裴鈺安身體發僵,他轉過頭,橘紅火光照耀在他臉龐上,儘是森冷:“陳夫人,那是你親妹妹,你竟詛咒她死?”

他嗓音嘶啞,眼神烈得似火,卻不是那種明亮燦爛的火光,而是無邊地獄裡泛著冰藍的冷火。

趙漁氣色不佳,她低聲說:“就是因為那是我親妹妹,我才不願看著你嘔心瀝血,壞了身體!”

她站在裴鈺安跟前。

裴鈺安掃她眼,舉著火把,自顧自地往前走,他眼球裡遍布血絲,他低頭,異常認真地搜尋每個角落,即使這一個月來,已被搜查過許多遍。

見他徑直往前,趙漁心一橫,咬牙道:“裴鈺安,已經一個月了,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秀秀墜崖的第四個時辰,我就趕到了山底,尋到了她的衣裳碎片,還有……”

她略做停頓,語氣裡帶些哽咽:“被野獸啃噬過的人骨……”

裴鈺安臉色忽地大變,他厲聲吩咐道:“把她攆走。”

常餘聽命,立刻走向趙漁,距離趙漁還有兩米,阿路從後側出來,擋在趙漁身前。

趙漁盯著裴鈺安找尋背影,繼續道:“當時我和你一樣,心存僥幸,但我們沿著秀秀墜崖的位置搜尋了整整一月,四處打聽消息,她不可能還活著!”

裴鈺安拿火把的五指忽然生疼,疼是從心肺蔓延出的,讓他渾身顫栗,冷汗直冒,不知今夕是何夕。他穩住身形,夜風吹得衣袍烈烈作!作響,散落的發絲被風吹拂在麵頰上,擋住他眉眼,沒擋住他骨子裡冒出的暴躁和冷厲。

他冷聲道:“你不還活著嗎?”

“你心裡清楚,我和秀秀的情況不一樣!”隔著四五米距離,趙漁清晰吐字道:“她死了。”

這幾個字異常簡單,三五歲開蒙幼童都能寫會讀,但裴鈺安聽到耳裡,卻並不知道它們的意思,他隻是胸口似破了好大一個洞,疾風灌在胸膛裡,不僅是空了一半,還冷,從腳指甲一路冷到天靈蓋。

常餘驚呼:“世子。”

裴鈺安醒來時,入目是熟悉的帳篷,他拿起行軍床旁邊的衣裳起身,穿好衣裳,他大步往外,剛走到帳篷口,常餘端著一碗熱粥進來,見裴鈺安要出去,常餘忙道:“世子,可要先喝一碗粥。”

裴鈺安餘光都沒掃他。

常餘跟裴鈺安出門,見裴鈺安再度搜尋起雲姑娘來,常餘心一急,看著裴鈺安瘦削的臉,忍不住道:“世子,我們已經在山下搜尋百遍,若雲姑娘還在,肯定早就找到了。”

常餘還想吭聲,裴鈺安抬眸看他一眼,那一眼入高山之巔萬年不融的積冰,如世間最猛烈殘暴的疾風,常餘心口微抖,那些話吞咽回去。

裴鈺安繼續尋人,但這次才走兩步,又有人擋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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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黑眸一冷,趙漁道:“大夫說你這幾日操勞過度,需要安心修養,若是繼續下去,恐傷及根本。”

裴鈺安腳步微側,往另一方向走,趙漁盯著他的背影:“我回了一趟長順街,給你把這個拿來了,是秀秀給你做的。”

聽到前麵兩句話,裴鈺安沒任何反應,秀秀兩個字一出,他雙腳像是從地裡長出,驟然僵住,他回頭。

趙漁手裡拿的是一個劍穗,劍穗是鐵青色,打平安結,平安節下麵是銅錢大的翠玉,玉保平安,玉下是梳理得整齊乾淨的流蘇。

“秀秀說你的劍穗舊了,新給你做的,你看看上麵刻的什麼。”趙漁把劍穗塞給裴鈺安。

裴鈺安低頭,翠玉上刻了安字,這個劍穗他前幾天看見雲酈在做,她當時還笑著說,這個劍穗和上個相!相比,新意不多,但她喜歡這款劍穗寓意,希望他不管怎麼時候都平平安安的。

趙漁說:“裴鈺安,你不要辜負秀秀的心意。”

裴鈺安握緊劍穗,腦殼突然劇烈疼痛。

趙漁垂下眼眸,這時扁餘突然急急走來:“世子,剛剛京城傳信來,三姑娘前夜淋了雨,直今高熱不退,夫人讓你速速回京。”

“是,三姑娘不太好。”

像是有兩陣疾風,它們方向迥異,但不約而同吹向他,於是將他撕向截然不同的兩方向。

“回去看你妹妹吧。”趙漁苦笑聲,“畢竟你再找,秀秀也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

扁餘小聲說:“世子,雲姑娘和三姑娘的關係很好。”

裴鈺安低頭看了眼劍穗,沉默半晌,雙腿如灌鉛似地轉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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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餘連忙跟上。

趙漁望著他背影,心裡道句抱歉,但同時,她心底微鬆,近段時間裴鈺安或許很難接受,但除秀秀,國公府裡還有許多關心他的人,想必再過段時間就能忘了秀秀。

裴鈺安回到國公府,昌泰郡主瞧見他的模樣,大吃一驚,上次見裴鈺安是二十多天前,她自然也知曉雲酈墜崖的消息,裴鈺安去山底尋她,最開始她覺得應該,畢竟雲酈伺候他快一年,總有情分,說不準還有幾分喜歡。

後來裴鈺安大半月沒回來,也沒尋到人,昌泰郡主心裡歎氣,就讓裴鈺安早些回來,裴鈺安一直沒回來,去大黃山的護衛回稟裴鈺安的新消息,昌泰郡主才發現,他兒子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在乎雲酈許多。

裴鈺安一襲黑袍,黑袍前些日子穿在身上剛好,現在空了小半,瘦的麵頰脫形。

“臨嘉,朵兒高熱依然未退。”昌泰郡主再想到裴意朵,眼睛一酸。

裴鈺安抬腳進房門,裴意朵躺床上,白皙臉蛋緋紅一片。

他問:“太醫怎麼說?”

他出口昌泰郡主又嚇一跳,裴鈺安的聲音本低沉悅耳,此刻就像是破鼓,嘶啞乾澀。

裴意朵重病,唯一的兒子整個人沒精神氣,像老了幾十歲,昌泰郡主喉頭澀然道:“太醫開了藥,說要降溫!溫。”

話罷,她看向麵色寡冷的裴鈺安,試探道:“臨嘉,你要不宣個大夫看看?”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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