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那種飄蕩著的香甜氣息逐漸消散。
那是會讓保羅聯想到荔枝、燃燒著的鬆香以及溫熱的玫瑰酒一般的香氣。
當他漸漸從那種迷幻狀態中醒來,隻感覺到自己的體表異常火熱滾燙,就像是發燒了一般……而與之相對的,他的身體是那樣的虛弱、意誌又那樣的清明。
他第一反應是擼起自己的袖子,看向自己的前臂。
原本殘留在那裡多年的吻痕,已然消失無蹤。
——這象征著,那如夢魘般纏繞在自己體內的迷魅詛咒,如今已然消失。
他並非是逃離的血奴……事實上,他仍然還在自己主人的控製中。
也正因如此,他的迷魅詛咒才會被主動抑製——那正是他主人的手法。
而那位大小姐則安靜的蜷縮在沙發一角,抱著那杯酒精含量不低的果子露吮吸著。
她的瞳孔深處閃耀著的鮮紅愈發明顯,因此也顯得愈發迷人。
可明明已經陷入了微醺狀態……然而她身上那種奇異的、如同魅魔一般無法抗拒的魅惑氣息卻反而消散了。
“冷靜下來了嗎?”
那位大小姐發出了慵懶如貓的嗓音,用那明顯已經有些醉意的眼神遠遠投向自己。
而保羅有些摸不著頭腦:“您……不吸我的血嗎?”
縱使見多了月之子,他心中也不免產生了一種幾乎不存在的可能——或許,這個月之子是好人呢?
然而對方的言語立刻就打破了他的願望。
“怎麼,就這麼想要我吸你的血嗎?”
她卻如此嗤笑著,口出狂言:“抱歉呢,我對食物的顏值還是很挑剔的。至少也得是永恒聖女的水平吧——或者教皇陛下也行。”
當然,沒有人會以為她所說的“永恒聖女或者永世教皇的水平”指的真就是那兩位。
言下之意,就是嫌自己醜嗎……
保羅先是感到有些錯愕——畢竟他的主人還是挺喜歡他的。在他七八歲的時候,甚至會被主人炫耀式的分享給賓客。那時的他經常陷入到貧血狀態中,因此他的主人還會給他準備許多豐盛而又營養的食物。
但保羅緊接著就感到了放鬆與恍然,以及在心中一閃而過的淡淡的遺憾。
這才是我熟悉的月之子嘛。
也果然,月之子裡麵還是不可能會有什麼好人……
而就在這時,那位黑色長發的大小姐輕飄飄的言語、卻讓他頓時為之愕然——
“雖然在魅惑狀態下,你應該能乖乖聽話……但作為對你們人格的尊重,我還是決定等你們恢複清醒之後,再向你們問話。”
她如此認真的說道:“最好老老實實把該說的都說出來,彆浪費大家時間。你們已經體驗過我的魅惑能力了,最好彆指望自己能抵抗那種感覺。”
——人格的尊重?
保羅刹那之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他看著對方嚴肅的表情,卻又感覺她似乎不像是在撒謊。而且她也確實早就控製了他們兩人……真想問點什麼的話,沒必要在一旁等到他們完全脫離控製再提問。中間等待的時間,已經足夠她問完消息之後把他們從窗戶丟下船了。
……難道是稀有的恒我派月之子?
保羅在心中揣測著。他下意識瞥了一眼剛剛恢複清醒,正捂著額頭大口喘氣的迪米特,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我就說她是好人——”
迪米特恢複過來的第一句話,就讓保羅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額頭。
……不過也行吧。反正他們也反抗不了對方,讓自己顯得更愚蠢一些、或許反而有機會能活下來。
保羅與迪米特不同,他的見識甚至比許多貴族都要高的多。
正因為保羅體驗過第四能級月之子的“迷魅”之鎖……他才能夠清晰的分辨出,這種程度的魅惑能力已經遠遠超越了第四能級。
——毫無疑問,那是第五能級的力量。
這意味著,哪怕對方不是第五能級的強者……也至少與第五能級的強者關係緊密。無論具體的答案是什麼,對方都不是他這種無家可歸的流浪犬能對付的。
“您的意誌。”
保羅右手撫胸,左腳輕退,微微躬身:“我將知無不答,小姐。”
他對著那位至今不知完整姓名的大小姐,行了一個在月之子中相當流行的帝國禮。
果然,對方的態度明顯好轉了一些。
“你可以叫我克勞利小姐。”
阿萊斯特貼心的自我介紹了一句,確認了保羅偷聽到的隻言片語的情報。
隨後,“克勞利小姐”便直接開口詢問道:“那個能夠將生物轉化為亡靈的慢性毒素……是什麼東西?伱們兩個都說說,互相補充一下。”
“是一種黃昏道途的魔藥,拉西米教授發明的!”
迪米特搶答道:“不過我記得它已經被禁止了……”
“——它叫‘絞索’。”
保羅給出了更精確的說法:“它並沒有被銷毀,因為海軍部認為它或許有戰爭價值。”
“……什麼?”
迪米特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保羅:“你跟我說的不是這樣的!”
“因為都告訴你的話,你一定會忍不住說出去的。”
保羅冷靜地答道:“所以教授特地對我叮囑了這件事,讓我不要把實驗告訴你。因為他不想讓你成為我們的‘解剖學助教’。”
他看著灰色頭發的少年撓了撓頭、訕訕的默認下來,保羅也是有些無奈的微微搖了搖頭。
你倒是否認一下啊……
“——解剖學助教?”
阿萊斯特饒有興趣的直起身子來,好奇的問道:“那是什麼?”
“在通靈塔,‘助教’實際上就是一種教具。通常是教授們懲罰沒有交作業的學生時,才會用的一些懲罰。因為死靈術通常都是給死人用的,但是死人不會說話、所以如果活人能夠承受死靈術並給予反饋的話,其他學生就能更深的體會到死靈術的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