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欣然同意:“那就麻煩您了,施普倫格爾小姐。”
施普倫格爾隻是溫和的笑了笑,沒有回應。
“……咳咳,咳……”
而萊維屈恩博士咳嗽了一會,突然開口道:“我其實一直都在想一種可能……
“會不會……銜尾之環儀式從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
“隻是獻祭一個人,就能讓一群人晉升到第六能級。這根本不對等。哪怕是以‘儀式’來說,這也太過寬鬆了……”
“我其實也考慮過這個問題。”
意料之外的,瓦爾特大師並沒有說什麼“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事到如今已經必須進行了”之類生硬的話,倒是真給出了意見:“所以我們做好兩手準備。
“先看看銜尾之環儀式是否能成立,如果能的話就好說。如果不能的話……
“那就籠絡這些從外國來的超越者,給他們讓利。我們有陸軍部支持、還有許多官員站在我們這裡,實在不行……
“——我們也獨立出去,和煉金協會以及紅堡分家,直接劃片地方重新建國,締造一個純粹超越之國……作為惡魔學者的樂園,這也是一個路子。這次參加儀式的超越者,加上我們四個已經有九個人了。哪怕中間可能還得死幾個,我們加起來也足以庇護一個國家。”
“可你如何說服他們呢?”
瑪拉西婭女士眉頭緊皺,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鏡並銳評道:“超越者從不屈居人下——何況第五能級的超越者。”
“所以我們就直接創造一個沒有國王的國家,就像是鳶尾花人所做的那樣。”
瓦爾特大師開口說道。
這話嚇了人們一跳。
因為教會的主要庇護範圍是“各國君主不能被其他國家刺殺”,因此人們從來沒有考慮過舍棄君主的可能。隻要有君主存在,至少能在即將亡國時請求教國的幫助。
可想想也是……如今教會已經不再是中立態度,他們的乾涉原則想必也已經變了。
換句話來說,“國王”已經不再有不可取代的意義了!
“議會製?”萊維屈恩博士問道。
“……應該行得通。”
瑪拉西婭女士思索了一下,卻提出了另一個疑問:“可我們手裡的拉羅與長公主呢?這也是一張牌吧。”
“那就並行。我們可以有國王,但是國王又沒有實際權力、僅僅隻是一個象征——這樣的一個國家,可以稱為是超越者之國了。比起沒有國王反倒更好,因為我們尚且有人可超。
”
瓦爾特大師開口嚴肅的說道:“還有我們結社代代相傳的那本密續書《薔薇密續》;之前借給高貴之紅結社的那本《染血密續》,施普倫格爾小姐也已經從阿瓦隆取回。無論是封印體內惡魔化身、還是繞過契約直接殺死自己契約惡魔的技藝,對他們來說也肯定都是有價值的。
“如果我們立國,這兩個密續也必須想辦法技藝化、普及化。它們可以成為我們的核心競爭力。”
“我覺得可以……但是長公主同意嗎?”瑪拉西婭女士對這兩本密續書並沒有貪欲,隻是問了另一個問題。
“她性格很軟弱,會同意的。再差的秩序也比混亂更好,再小的權力也總好過真正的凡人。若是國家真正破滅,流亡公主的身份尚不如平民……她會想明白的。”
瓦爾特大師毫不猶豫的說道:“不然我當初為何會主張把她救下?在七世的諸多子女之中,她就是最好控製的。
“既然大家同意——不如我們就先立國吧。如此手頭也能有牌去和那些人去談,大不了日後再收服回來。
“如今被我們完全控製的城市,大約隻有星銻本土的四分之一。雖然麵積很小,但我覺得已經足夠了。
“這世上唯有超凡能力是最為真實的東西。隻要我們足夠強,如今丟失的土地日後都能拿回;反過來說,如果我們足夠弱小,就算我們有著無限遼闊的疆域也是一樣什麼都拿不到。”
“那就立國。”
瑪拉西婭女士果斷的說道:“去跟長公主說一聲,我們五月一日立國。”
而此刻,另外一邊。
拉羅仍舊坐在鏡子前皺著眉頭,有一搭沒一搭彈奏著樂器。
“虛幻之血……”
他呢喃著,臉上少有的沒有那種輕浮、反倒是異常嚴肅。
這個能力……
……怎麼感覺像是個陷阱呢?
它一方麵能夠滿足自己“為星銻奉獻一切”的願望,讓自己有辦法能夠更好的直接乾涉政局、而不必思考“如何才能讓君主聽自己的話”。
畢竟“說服君主”的終點,就是“算了,我自己來”。
而長公主又充滿了逃避欲望……這能力完全可以同時滿足兩個人。
沒有人會攻擊一位君主,正因如此這個變身的破綻等於沒有——他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時永久變成長公主的樣子,那他就會變成長公主本身。
也正因如此……這個能力在滿足自己願望、解決自己煩惱的同時……
它也會勾出自己內心的邪惡。
可如果他一直使用長公主的樣子……那與攥權又有什麼不同?
但正如長公主所說,她如今已然重傷、無法行動……必須有拉羅的治療,才能漸漸愈合靈魂。
她不能被人知道這件事,否則有的是人會希望她永遠這麼躺著。
因此現在外出的所有“長公主”,都隻能由拉羅扮演。
而反過來說……
……隻要長公主死掉,就永遠也沒有人知道這個“長公主”是拉羅。
他甚至不需要動手殺人——他隻要什麼都不做,靈魂受損的長公主就會自行死去。
“真是邪惡的能力啊……”
拉羅彈奏了幾下樂器,對著鏡子呢喃著:“您就這麼想看我的醜態嗎?無目無我之神啊……”
我絕不會屈服的。
我絕不屈從於內心的欲望——
“我與您打賭,”拉羅低聲呢喃,“我此刻的本心絕不扭曲。
“無論經曆什麼事,我也絕不會貪戀除‘我’之外的任何事物……”
那麵平凡的鏡子自是不會回話。
但拉羅卻從那鏡麵之中,看到鏡中的自己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個詭異笑容。
——誰知道呢?
鏡中的拉羅動了動口型,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