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德妃禦前失儀的消息傳出來後,顧晗立即就確定了那日謀害皇嗣的凶手是德妃,至於為何聖上不揭穿,反而給她換了個罪名,顧晗心中也猜得到些許。

所以,顧晗越發覺得那日渺美人做了蠢事,明明皇嗣才是後宮生存最大的倚仗,旁人求而不得的珍寶在她那裡如此疏忽,怨不得皇上會心生不喜。

與此同時的榮粹殿。

雖說中秋那日渺美人被顧晗護得嚴實,並無大礙,但終究是受到了驚訝,太醫每日都要來請平安脈才可放心,中秋之後,她就被聖上下令在榮粹殿靜養。

無人敢怠慢她,禦膳房最為精明,送來的膳食挑不出任何錯。

但渺美人隻看了一眼,就沒甚胃口地移開了視線,夏巧著急得不行:“主子,您腹中還懷著皇嗣呢,如何您也得用些啊!”

渺美人倏然捏緊了木箸。

皇嗣!皇嗣!皇嗣——

自她有孕後,任何人對她提及話音都離不開皇嗣二字!仿若她全身上下隻有皇嗣可入得旁人眼。

夏巧端著一碗米粥,好聲好氣地哄著主子,試探性地送到渺美人嘴邊,渺美人忽地抬手,直接將米粥打翻了去,灑了夏巧一身,米粥被涼過,並不是燙,但夏巧卻避免不了一身狼狽。

夏巧嚇得一跳,但卻不敢失態,跪在地上,她剛入宮不久,年齡也尚小,被這幾日殿內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突兀就掉了兩行清淚:

“主子!再如何也不能拿自己身子出氣啊!”

夏巧的哭聲喚回了渺美人幾分理智,卻也被哭出了一分哀怨,她堪堪咬唇,側過臉去不願讓人看見自己這時的脆弱:

“都說我有孕是天大的福氣,那位隻是救了皇嗣,就得皇上憐惜升位,可我呢?明明懷著身孕,卻被關在這榮粹殿中,寸步不得出,甚至至今皇上未來看我一次!”

渺美人不明白,明明懷著皇嗣的是她,為何得聖上升位的卻是顧晗?

難道懷上皇嗣尚不如護住皇嗣重要嗎?

年少時皇上遠不如此時不近人情,渺美人至今還記得那時皇上疏離但算溫柔的笑,可那日在太和殿,皇上的話如刀片片落在她心上,乃至於渺美人如今想起來,都覺得心中難受。

她咬唇,低頭,淚水無聲地落下:

“那日皇上明明說過,查出真相後,背後之人死罪難逃。”

渺美人許是會被一時虛榮迷了心,但卻不蠢,嫻泠宮忽然鬨出這麼大動靜,連大皇子都被送去了皇子所,明顯是陳妃觸碰到了皇上的底線。

細想近日來發生的事,還能是為何?

那般的險境,隻得皇上如此輕拿輕放,渺美人狠狠咬唇,她憑什麼不怨?

渺美人不敢想,她有孕需懷胎十月,餘下這麼長時間,她不得見聖上一麵,甚至還得了皇上不喜,待十月後,她位份低微,怕是連皇嗣都撫養不得。

那她拚死拚活作甚?

渺美人心中怨,但這些話遠不能和人言,她隻能埋在心中,夏巧聽出了她的不安,但夏巧卻覺得主子有些杞人憂天,她擦了把眼淚,道:

“奴婢查過,皇上很少會給剛有孕的妃嬪升位,依奴婢看,皇上許隻是怕皇嗣壓不住這份福氣,但主子看陳妃,她能得皇上偏袒看重,倚仗的不就是大皇子?”

“待主子好生誕下皇嗣,皇上絕不會虧待主子的。”

渺美人神情隱隱有些動容,夏巧再接再厲:“而且讓奴婢來看,皇上會讓主子禁閉,也是在擔心主子,這宮中久無人有孕,怕是很多眼睛都盯上了主子,有皇上這道旨意,可以替主子擋了不知多少危險。”

“至於皇上對中秋那日主子做法的不滿,待時間一長,主子又誕下皇嗣,皇上也早就忘了!”

夏巧不顧身子狼狽,頭磕在地上:

“所以,請主子聽奴婢一次,好生將皇嗣生下來,才是緊要的事。”

殿內不知安靜了多長時間,渺美人閉了閉眼眸,經此一事,她渾身的清高傲骨似都被折了些,她堪聲無力道:

“讓禦膳房重新送份午膳來。”

夏巧險些喜極落淚:“奴婢這就去!”

榮粹殿近日來的壓抑終於消散些時,長春軒也迎來了幾日不見的聖駕,陸煜踏進內殿時,一股澀極的藥味蔓延整殿,讓陸煜腳步都頓了下。

聽見動靜,顧晗抬頭,杏眸頓時一亮:“皇上?”

話落,似覺得太不矜持,顧晗咬了咬唇,收斂了些許驚喜,但唇角仍控製不住上揚了些幅度,梨渦若隱若現,給那張微白的臉頰帶了些澀然的粉嫩。

陸煜眼眸稍暗,在女子作勢要起身行禮時,上前兩步按住了她,不滿:

“躺好。”

他語氣有些重,顧晗瑟縮了下脖頸,不敢違抗她,稍仰起白淨的臉蛋,眼眸灼亮地盯著他:“皇上今日怎麼得空來了?”

顧晗心知肚明,要查中秋一事,皇上近日肯定不得閒,罰了陳妃,那麼皇上也得給朝前陳氏一個理由,所以,對皇上會在這時來長春軒,顧晗是真切地有些驚訝。

陸煜坐在了她一旁,覷了眼托盤上的藥:

“身子好些了嗎?”

顧晗微微搖頭,細聲:“皇上不用擔心,已經不疼了。”

陸煜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視線,傷筋動骨一百天,這離中秋不過幾日,她傷得那麼嚴重,怎麼可能不疼了?

知曉這隻是她安慰自己的話,陸煜覺得無奈時,又不禁覺得好笑,最終化為稍悶的情緒。

陸煜不再問她傷勢,太醫院那邊有記錄,他想知道,讓劉安去問即可,耽誤了一會,玖念將托盤捧近了些,催促道:

“主子先將藥趁熱喝了。”

那股子苦澀的味衝上鼻尖,陸煜也不由得抬手抵了抵鼻,皺起了眉頭:“這是治你身子的藥?”

陸煜有些嫌棄,太醫院怎麼做事的?開的什麼藥方,居然苦味這麼重。

顧晗知曉他誤會了,抬手攥住了皇上的衣袖,有些赧聲地解釋:

“不是。”

顧晗回想起那夜的情景,有些羞赧地垂眸,耳根連帶脖頸燒紅了一片,透著股盎然春色,陸煜瞥了眼,遂頓,他端起宮人奉上的茶水,若無其事地抿了一口。

陸煜聽見女子小聲地說:

“那日皇上說嬪妾身子骨弱,翌日嬪妾找太醫開了藥方,太醫說,這藥和我的傷不衝突,可以繼續喝,嬪妾想著,已經喝了好些時日,就沒有斷掉。”

她這話落下,一直躬身站在陸煜身後的劉安不由得抬了下頭,同情地偷看了顧嬪主子。

陸煜神情一僵,得虧他那口茶水已經咽了下去,否則怕會嗆到。

饒是如此,陸煜也不自在地咳嗽了幾聲,顧晗茫然地看過去,陸煜稍側了側頭,這時顧晗已經端藥喝了下去,一飲而儘,她苦得臉都皺在了一起,細眉緊攏,傷了骨頭都忍著說不疼的人愣是被這藥苦得雙眸微紅。

陸煜終於親眼瞧見了這藥的威力,少不得有幾分心虛。

女子讓他在太醫院鬨了個笑話,他故意捉弄她,但女子根本不知情,明明隻是乖巧地聽了他的話去拿藥而已,卻白白遭了一番罪。

陸煜伸手去端茶水,不敢對上女子的視線,他看似平靜道:

“朕讓太醫院將藥方改良一下。”

顧晗眼眸稍亮,但很快,她有些遲疑:“嬪妾讓玖念去問過,太醫院說這是最適合嬪妾的藥方。”

陸煜當然知曉太醫院為何這麼說,他心中將太醫院罵了個狗血淋頭,他隻是讓太醫院將藥弄得苦些,沒讓他們將太醫院的黃連都加進去!

其實這藥無礙,隻是苦了些,但近來陸煜對顧晗正是生了憐惜時,又對上女子全然無知信任的眼眸,自然無法做到裝作不知情地任由女子受苦。

所以,陸煜聽見自己格外冷靜的聲音:

“無妨,朕養他們不是吃白飯的。”

然後陸煜就見女子忙放下藥碗,那種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太明顯,她杏眸彎彎地朝他道了聲感激。

陸煜抬手摸了摸鼻尖,背後的劉安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在顧嬪主子這種眼神下,他都覺得些許愧疚,皇上居然還能如此不動聲色。

陸煜沒有停很久,臨走前,撂下一句:

“你好好養傷,改日朕再來看你。”

顧晗笑得很溫柔,等他身影徹底消失後,才將視線收回來,對於皇上最後的一句話,顧晗沒說信不信,但很明顯,皇上來這一趟,就仿佛給長春軒上下注入了活力一般。

顧晗漫不經心地想,由此可見,在這後宮聖上恩寵究竟有多重要。

按理說,顧晗這段時間隻要好生養傷即可,但當晚一道消息傳來,就讓顧晗稍稍驚訝了下。

——今晚挽夕殿侍寢。

挽夕殿,就是朝陽宮的偏殿,換句話說,容寶林住在那裡。

這後宮眾人皆知,她和容寶林自進宮起就一直交好,今日皇上剛來看過她,當晚皇上就宣了容寶林侍寢,兩件事聯係在一起,讓旁人很難不去多想。

同樣的,顧晗也很難不多想。

皇上為何要這麼做?顧晗很確信,皇上在長春軒的時候,她沒有提起過任何一句和容寶林有關的話。

顧晗托腮攏起細眉,心中有些淡淡的疑惑,皇上當真是無意的嗎?

無人知曉真相,旁人以為是顧晗牽線,顧晗也在思忖皇上的用意,而這時,挽夕殿中卻忙碌非常,容寶林進宮起,這是第一次侍寢,挽夕殿眾人自然無比重視。

禦書房,劉安第三次進來,躬下身子:

“皇上,已經亥時了,容寶林應該已經在等著了。”

陸煜頓了下,才想起自己今日宣了挽夕殿侍寢,他神情淡淡的,撂下筆起身:“走吧。”

劉安忙跟在他身後。

其實,劉安也不知道皇上為何宣挽夕殿侍寢,隻知道,今日剛出了長春軒,皇上讓他派人去了太醫院後,就很突然地問了他一句:

“常跟在你顧嬪主子身邊的那個人是誰?”

劉安記性很好,他當即要蹦出玖念的名字,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皇上不可能去問一個奴才的名字,他愣了好一下,才遲疑地吐出一個名字:

“皇上問的可是容寶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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