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晗睜著一雙還未徹底清醒的杏眸,含糊地看向他,剛睡醒時輕軟的嗓音說道:
“待後日,不知多少佳人給皇上送禮,到時皇上可就記不得嬪妾了。”
這種渾話,陸煜隻能當作沒聽見。
任由顧晗將他腰帶上的那個香囊拆下,係上她剛準備好的那個,清清淡淡的蘭花香傳來,陸煜稍怔,忽地他想起前些時日,女子去養心殿,問他那句“嬪妾日日讓人給皇上送花來,皇上可有鐘意的”。
他當時回答得敷衍,硬生生被女子磨出了一個答案,她才離開。
陸煜原以為她隻是當時小性子和他作鬨,如今蘭花香囊係在腰間,陸煜才恍然,從第一日往養心殿送花時,她許是就在做打算給他準備生辰禮。
他見過太多好東西,什麼精致貴重的物件,貼身的衣物,都有人會為他打點好,知曉顧晗給他準備香囊時,陸煜其實並無太多感受,可如今,他才驚覺她在其中費的小心思。
陸煜不知怎麼說,許是他本就對女子動了些心思,才會在這時覺得心下軟得一塌糊塗。
劉安覷著被昭嬪隨手解下的香囊,欲言又止,但餘光瞥見皇上的神情時,他就立即低下了頭。
陸煜抬手撫了撫女子的青絲,沉聲溫柔:
“朕收到了,會戴在身上的,你快回去睡覺吧。”
女子沒動,仰著白淨的臉蛋,眼巴巴地看著他,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軟語:
“那便是有其他姐妹給皇上送了香囊,皇上也不許換下。”
她說了句“不許”,似是態度強硬,陸煜聽著隻覺得不輕不重地撓在了他心坎,他眼眸暗了一刹,須臾,他捏住女子臉頰,見她惱得細眉緊蹙,才說:
“知道了。”
得了滿意的答案,顧晗終於不再攔他,陸煜轉身離開,劉安本來都跟著走了,又不動聲色地回去,將被解下的那個香囊帶上,才躬身退下。
陸煜站在鑾仗前,垂眸掃了眼腰間的香囊,等劉安氣喘籲籲地跟上,他皺眉抬頭:
“怎麼這麼慢?”
劉安苦笑,將手中的香囊呈上:“奴才是回去將香囊帶上,才慢了一步。”
陸煜抬頭,狐疑地看向他,一個香囊罷了,值得他又回去一趟?
劉安動了動嘴唇,稍頓,他才壓低了聲說:
“皇上忘了?這是月前皇後娘娘親自給皇上做的。”
若是彆的香囊不要也就不要了,但這是皇後娘娘親自做的,哪怕皇上忘記了這香囊的來曆,但劉安可不敢忘記。
陸煜頓了下,視線落在那個香囊上片刻,才垂下眼瞼,語氣沉靜地說:
“帶回去,妥當收好。”
劉安應下了。
這些事情,顧晗全然不知,她原本以為折騰這麼一番後,她肯定就是不困了,但誰知她剛躺到床榻上,沒幾個呼吸,她就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玖念見狀,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輕手輕腳地將床幔放下。
請安剛散,顧晗就忙忙地要回宮,周嬪剛想叫她,就見人都上了儀仗,她無奈地撇了撇唇:
“也不知作甚這麼著急。”
她不耐和旁人搭話,直接吩咐人抬著儀仗朝慈寧宮去。
另一邊,顧晗回到宮中,果不其然就見皇上的鑾仗停在頤和宮外,陸煜正側臥在她軟榻上,不緊不慢地用著茶水,見她熱得一頭汗,頗幾分無奈道:
“不急這一時半會的,你喝口茶水歇會。”
顧晗小口小口地抿著茶水,才說:“嬪妾是怕皇上等急了。”
陸煜當真不急,早朝散後,劉安就去過太醫院了,所以,慈寧宮的情況他都一清二楚,自然不急於這片刻功夫。
等顧晗緩過來,陸煜才帶著顧晗前往慈寧宮。
慈寧宮中。
聽到皇上和昭嬪一道來的消息,在和太後說話的周嬪當即哼唧了聲:“我說她怎麼一散了請安,就回去得那麼快,原是知道表哥在等她。”
太後嗔點了下她額頭,和吳嬤嬤對視一眼,才說:
“這倒是稀客。”
話音甫落,陸煜就踏了進來,遠遠地就聽見這一句,他揚聲道:
“兒臣不過半月沒來,怎麼就成稀客了?”
她們明知太後說的是誰,但皇上接了這句話後,誰都沒有否認,太後不輕不重地睨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吩咐吳嬤嬤:
“給昭嬪賜座。”
顧晗必恭必恭地行禮:“聽聞太後身子不適,嬪妾才央著皇上帶嬪妾來一趟,還請太後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