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前一天,劉會計去做了什麼。
反正等第二天一大早的時候，皮向容和皮小小兩個人就看到往他們家過來的三叔公。
三叔公今天已經七十多歲了，但是人看上去還是很硬朗,當然下地什麼的是不能乾了。
“向容小子,小小丫頭”
三叔公手上拿著一根拐杖,邁著小步子就到了他們麵前。
“三叔公,你怎麼過來了？”皮向容眉毛皺了一下,問道。
皮小小也一臉疑惑地看著，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小挎包,她昨天為了今天的考試,可是看了好一會書呢。
“就張知青那位置，從今天開始就由你接替他了，每個月的補貼也都給你了”三叔公的聲音帶著些滄桑。
“不用證明了？”皮向容問答,對於拿到工作的事情沒什麼太大的情緒變化。
“得饒人處且饒人”三叔公歎氣,語重心長地開口,“張知青可不隻是知青，還是劉家的女婿。”
“年輕人，要學會見好就收”
皮向容不置可否,不過也沒有再追究這件事情。昨天劉家鬨那一波已經夠了,他也沒必要再去追究之前的事情,這完全的公平，哪裡追求得過來？
於是這一天，皮向容就正式擔任起了豐穀大隊的教師一職。
因此
“我們老皮家也總算是有可以領工資的人了”
為了慶祝這個事情,曾立月大手一揮,就拿出幾個被她藏得嚴嚴實實的雞蛋，給大家添了一個葷。
曾立月已經在腦海中把皮文光的工資都算好了，這一個月15一塊錢,一年9個月，那就是135塊錢，存個兩年，她大孫子娶媳婦的錢也有了，大孫女的嫁妝也夠了。
再加上顧宇的租金，一年就有個200塊錢了，他們老皮家，總算是有出息了。
“不枉費送你們去讀書”
這送幾個孩子去讀書，那可真的是咬著牙送的，她的壓箱底都拿了出來。
要知道，這要是在大隊上上學，上下學還可以幫著家裡麵乾乾活，也能抽出時間去地裡麵掙個一兩個公分。但是這初中隻有公社才有，每天一早過去，大晚上才走回來，哪裡還有時間幫家裡？
再加上每年的學費，書本費，這幾年家裡麵那可真是勒緊了褲腰帶這才把人供了出來。
現在讀出來了，還有了一個工作，那可就是沒有什麼憂慮了。
哦，好像也不是，曾立月又看到還在那裡嚼著白麵餅子的皮小小，這還有一個吞金獸呢。
對上曾立月的眼睛，皮小小大眼睛眨了眨，用茫然的眼神看著她奶，這又怎麼了？
然後皮小小繼續嚼了幾口，把嘴裡的餅子咽下肚，也看向曾立月。
“既然有這麼一件大喜事，奶，後天的端午包粽子不？我好去找箬竹葉”
曾立月露出個沒有感情的微笑，然後怒吼，“吃吃吃，你一天就知道吃”
“我還知道找鳥蛋”皮小小無辜。
她奶這話她可不讚同了，她就這麼小一個胃口，哪裡吃得了什麼東西。這不就是，過年過節的，對吧？
上次吃粽子還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再說了，她奶要是不想做粽子的話，家裡怎麼還可能留下糯米，她就是提醒一下。
“你又怎麼知道家裡麵還有糯米了？”曾立月的聲音陰森森的，原來是剛才皮小小想著想著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那這曾立月可就不得勁了，她藏得好好的，這小兔崽子又是怎麼知道的？
皮小小歪了歪腦袋，兩個小揪揪晃了晃。
“雖然把東西放在櫃子下麵，你們長得高的不會留意”說著皮小小臉上還出現了幾分憂鬱，深深地感歎。
“但是我個子又不高呀”
就她奶，把好東西都藏在她覺得不起眼的位置，怎麼就不想想，她們長得高覺得不起眼的位置，對於她來說就是最顯眼的了。
“噗”
顧宇突然笑出了聲，這一家，可真好玩。
然後他就收到了來自皮家全體人的注意，麵對著很多視線，顧宇微微一笑。
“嬸子做的菜真好吃”
“這是我做的菜”皮向晴悠悠開口。
顧宇拈菜的動作一頓，然後秉持著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的態度，繼續拈菜。
“嗯，很好吃”
這境界太深了，皮家人轉移目光，繼續開始閒談。
這端午節的事情也就這樣子說定了。雖說曾立月也沒有直接說端午節要包粽子，但是既然沒有反對，那就意味著她同意了。
於是皮小小興致衝衝地就打算去山上找箬竹葉，不過鑒於上一次的遭遇，皮小小背上自己的小背篼，就來到了林家。
皮向晴和皮向容是沒辦法找了，她們可沒有這麼閒，還能和她一起上山。那人選就隻有幾個男孩子了，好歹還是蹭了她幾條魚的。
“二寶”皮小小走到林家門口喊人。
剛才放學的時候，她已經和林二寶幾個說好了，先回家拿東西，然後一起去山上。
林二寶幾個雖說去摘箬竹葉沒什麼興趣，畢竟他們這些家裡麵人太多了，也不可能包粽子的。不過考慮到這還是皮小小第一次叫他們一起出去，幾個男孩子也欣然同意了。
而且，皮小小摘箬竹葉的時候，他們還可以去掏鳥蛋的。
“喲，這不是皮家閨女嗎？怎麼過來了？”
說話的是林家，也就是村支書家的大房的大兒媳，也是林二寶的隔房堂嫂。
“我找林二寶”皮小小回答她。
要說林家，目前算是三家中和他們家矛盾最小的一家了，唯一的矛盾也就是她姐三五兩天去豬圈掃興，然後被王大嬸趕走，從她那抱回去一隻豬回去。
麵前這人，是王大嬸大兒子家的新媳婦，是從隔壁公社嫁過來的，皮小小對她不是很了解，不過這新媳婦和林二寶關係可能不是很好。
“喲，找二寶呀？這是又要去哪裡玩去了，一天天事情不做，玩得到是挺快樂的，哪像我家大寶”林大兒媳開始說起酸話。
皮小小不做聲，這抱怨什麼？林大寶也是這兩年要開始找對象了才下下地的，以前不也一樣。
“還有你這孩子，真沒禮貌？也不知道你們皮家怎麼教的，見麵也不知道喊人”林大兒媳開始擺長輩的譜了。
要說之前她也沒這麼囂張，這不是現在懷起孩子了，那地位自然是不一樣的，這可是林家的大曾孫。
於是她現在地也不下了，整天在家也開始擺譜了，時不時地就指使林二寶幾個小的，導致他們幾個對她避之不及。
皮小小抬頭，用那雙墨色瞳孔仔細地看了看她，然後歎了口氣，認真的開口。
“好吧，林侄媳，身子還好吧？”
皮小小重重歎氣，是的，這也不知道輩分是怎麼排的，但是要是認真算起來的話，林大媳婦還得叫她一聲嬸子。
這話一說，林大媳婦臉黑了，她倒是也沒想到這個。她嫁過來的時間不算長，哪裡能真的分清楚輩分，這猛地被占了一個便宜，這還是自己要求的，她就跟吞了蒼蠅一樣的。
“小小”林二寶聽到皮小小的聲音，找了一下背篼就出來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拿背篼要乾什麼，但是皮小小都說了回家拿背篼，他不拿好像也不太好。
先是叫了一聲皮小小，林二寶又不是很樂意地招呼了一下林大媳婦，“大嫂，我出去了”
“喲，這出去了還和我說？”林大媳婦繼續指使他，“可彆光顧著玩，這麼大個人了，記得撿些柴火回來”
“知道了”林二寶歎氣然後和皮小小一起離開。
他平時雖然貪玩，但是該做的事情，撿柴火，找找豬食也沒少弄，秋收該下地也下地，這怎麼到了他大嫂口中，就成了整天玩不敢正事了？
他們大隊上誰家孩子不是這樣的？
“你看到了吧”等走過一段路，林二寶臉上帶上憂愁，感歎，“這日子可不好過了”
“現在還隻是大嫂，過段時間，我二哥三哥也娶媳婦了”想想林二寶都覺得快樂不起來了。
皮小小頗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這可沒辦法，誰家不娶媳婦呢。
大隊上可不就是這樣，大家都不分家，一個家人口多了肯定是要吵起來的。
唉，等她哥結婚了，她不會也要麵臨這種場景吧？
皮小小也開始憂傷了起來
皮向容：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汙蔑我。
兩個人繞著村子走了一圈，身後又多了幾個，趙小四，劉二柱，李念國兩兄弟也跟著一起。
幾個人都是屬於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狀態，但是這個年紀乾活乾太多了又會弄壞身體，因此他們的日常就是，花一點時間在地裡幫忙，然後其餘時間就去山裡麵野了。
想到同樣這個年紀的江斯年卻要在地裡麵跟個大人一樣乾活，皮小小又有些難受了，然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怎麼歎氣了？看，咱們這麼多人保護一個人，什麼蛇蟲鳥獸，沒一個能靠近你”李念國拍拍胸口保證。
聽到這話皮小小更是開心不起來了，很提不成鋼地看著他們。
“那可不是，全給你們嚇跑了，你們還想不想捉鳥了”
就這猴子進山，都沒有他們鬨騰的。
這年頭物資匱乏，因此大隊上做粽子的也不多，大部分都是打算當天把餐食弄好一點，也算是個過節了。
因此山頭上的箬竹葉很多，沒一會，皮小小就看到幾顆箬竹葉樹。
摘箬竹葉要摘那種已經長大了長條葉子，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她肯定要摘那種外形無破損，大小相近的葉子。
這樣子，包出來的粽子也會好看。畢竟是好幾年才弄一次的東西，那可得好好對待。
皮小小個子矮，於是就從低處開始往上麵。
這一片不行，上麵有一個蟲洞。
這一片也不行，葉子發黃了。
下一片還是不行，長得不夠好看。
...
挑挑揀揀半天，皮小小就摘了十來片葉子。
林二寶幾個在一邊樹上樹下上躥下跳，這剛好看到一個鳥窩在樹上，林二寶正在樹上掏著呢。
“有鳥蛋”
伸手抓住揀出鳥窩裡的三個鳥蛋，興致衝衝地爬下樹。
一群人高興壞了，這鳥蛋雖然少，但是可也是肉呀，一人半口那也是肉。
“小小，快看我們找到鳥蛋了”
那邊秀完了，林二寶又興致衝衝地跑過來和皮小小炫耀，臉上一臉的激動。
他們這邊山林多，鳥獸自然也是多的。就這些孩子來說，誰都有一手爬樹的本領，掏到鳥蛋也是常事，但是每一次掏到都會讓人高興。
畢竟可沒誰會嫌棄肉多
然後林二寶就看到皮小小扯了這麼半天葉子的成果
“你這怎麼才弄這麼點？”林二寶瞪眼
這才幾片葉子，他三兩下就能扯出來。
皮小小也不介意他的話，把自己精心挑選出來的葉子放進自己的小背篼，然後揚起下巴。
“走，換一處再找”
“這不是還有這麼大片呢？”林二寶不理解皮小小的想法，指著那一片箬竹葉，然後就上手摘葉子去了。
三兩下就摘好了一大片葉子，然後林二寶就要把這些扔進皮小小的背篼。
“這不是就夠了嗎？走我們繼續掏鳥蛋去”
皮小小錯開身，不讓他把那些淘汰品放進背篼裡，譴責地看著他，然後義正嚴詞地開口。
“這些不行”
林二寶不服氣了，“這怎麼不行了？我可是包過粽子的”
“太醜了”皮小小嫌棄地看了看他手裡的箬竹葉，然後繼續去找其他的去了。
林二寶在身後，看了看手中的葉子，撇了撇嘴，“這又不是讓你吃葉子”
“你們女生怎麼都這麼麻煩”林二寶嘟囔，然後在皮小小的眼神下閉嘴，繼續跟著她行動。
然後幾個人隻得繼續在山林裡麵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