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大閘蟹(2 / 2)

果然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還是她家團崽乖,軟乎乎的又聽話,就算偶爾鬨點小脾氣用碗布丁就能哄回來,這才是小娃娃該有的樣子嘛,至於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什麼的還是能免則免的。

容妤揉亂了小團子的頭發,又親了兩口,抱著懷裡軟乎乎的小身子,聽著外麵瀝瀝雨聲,突然湧起一種滿足感,所謂美食孩子熱炕頭也就是這樣了吧。

“掌櫃的,都這個時辰了,紅豆姐怎麼還沒回來?”英娘去門口張望了一番,並沒有瞧見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擔心,“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容妤眉頭也擰了起來,按理說先前那些侍衛來的時候是已經見過紅豆了,就算紅豆腳程慢了趕在後頭,也不至於現在都還沒回,抿抿唇,“或是有事耽擱了,再等等吧。”光天化日的,紅豆又這麼大人了,應該出不了什麼事。

直到李嬸她們都告假回了家,眼看都要到酉時,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店裡隻剩了容妤三人,紅豆還遲遲未歸,這下不止英娘越發焦灼,時不時就往門口去瞧,就連容妤也有些坐不住了。

“掌櫃的,我回來了。”正在考慮要不要出去找人的時候,熟悉而明快的女聲響起,抬眼就見紅豆高高興興的進了門,手上還拎著一團不明物體。

“掌櫃的,英娘,你們怎麼都這麼看著我?”紅豆被兩人盯得不自覺停了腳步,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還知道回來?跑哪兒野去了?”容妤指了指英娘,“你要是再不回來,英娘就得去衙門口哭去了。”

“去衙門乾嘛?”

“怕你被人販子拐了。”容妤聲音不鹹不淡道。

紅豆:“......”

見英娘果然眼眶似乎是有些泛紅,紅豆訕訕的笑了笑,“哪能呢。”

“行了,趕緊去換身衣裳,免得著涼,廚房還剩一點薑湯,自己去熱了喝。”人回來就好,見她出門前才換的衣裳這會兒又濕的差不多了,容妤趕緊讓她去拾掇拾掇。

紅豆應了一聲,將手裡拎著的東西放下,緊趕著就上了樓。

等她收拾好下來,就見兩大一小三人正圍在一起研究她帶回來的那坨東西。

“你哪兒得的大閘蟹?”見紅豆下來了,容妤指著地上那堆被稻草縛得紮紮實實還在不斷嘗試翻身的某甲殼類動物,有些好奇。

“大閘蟹?”紅豆眨了下眼,“小姐是說這些清水蟹麼?一個老人家送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紅豆突然一臉憤憤,“小姐你是不知道,徐家那些人有多過分,老人家大老遠的將蟹背了來,結果說不要就不要了,不要也就算了,還說老人家的蟹是都是喂了藥的不能吃,反倒要老人家賠定錢,老人家上前與管事的理論,竟直接被轟了出來。”

紅豆吸了下鼻子,“可惜了那些蟹,都還是活生生的,都直接被胡亂丟在地上碾碎了大半,老人家也是可憐,當場就坐地大哭了起來。我看得不忍心,老人家又崴了腳,就乾脆幫著將人送回家去了,這些蟹是就是那老人家送的。”

容妤擰眉,“以後碰到這種事兒不要單獨送人回家。”

“為什麼?”紅豆不解。

“沒有原因,記住了就行。”容妤叮囑。

知人知麵不知心,女兒家在外麵得格外小心。她記得當年有個新聞就是大學生好心送孕婦回家,結果反丟了自己性命。人性這種東西很難捉摸,惡念也許也隻是一時興起,不管怎樣,小心些總是好的。

紅豆雖然不知道容妤怎麼突然又嚴肅起來了,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為何說是喂了藥的?”容妤對徐家如何行事不怎麼感興趣,反正這淮安城裡徐家一家獨大,蠻橫也不是一兩天了,倒是有些好奇這蟹。

紅豆想了一下,“聽那老人家說,好像是因為這蟹比尋常的清水蟹要大些,不像是正常水裡能養得出來的。”

時下雖然也有養蟹的,但一般都是稻田蟹。個頭都不大,一個頂多也就二三兩重,而這些蟹目測一個至少

都有四五兩重,更讓容妤驚訝的是,這些蟹個個都是青背白肚,金爪黃毛,體大膘肥,瞧著與時下大慶常見的蟹種不同,倒像是後世有名的澄陽湖大閘蟹。

“小姐,這些蟹真的被喂了藥?”紅豆有些好奇。

容妤搖頭,“不過是品種不同罷了,這些蟹可比尋常的蟹還要來得好,算得上是佳品了。”到底是未經汙染的水質,就連養出的蟹都要比後世的漂亮,容妤捉了一隻,仔細看了看,笑道:“肚臍凸成這樣,蟹膏怕是少不了。”

“也就是說,這些蟹沒問題?”英娘緊跟問。

“當然沒有,”容妤道。

紅豆極信任容妤的話,聽了就哼了一聲,憤憤道:“虧還是徐家呢,號稱一代名廚,連螃蟹的好壞都認不出來,還賴人家喂了藥,老人家就指著養蟹過活呢,如今倒好,連蟹還賣不賣得出去都是問題。”

就算是名廚也未必識得天下食材,況且又有時代的天然局限性,不認識也不奇怪,這種對不認識事物的反應也能理解,就像當初雜交水稻剛出來的時候,不是也有許多懷疑的聲音嗎?容妤有幸站在時代巨人的肩膀上才得以多了些知識儲備,對紅豆的憤憤然也隻是笑了一下,沒有出聲,而是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若是老人家的螃蟹是真的好,倒也不是賣不出去,畢竟誰都不會拒絕到口的美味。

容妤撫掌道:“今晚就來個螃蟹宴吧。”

“啊?”紅豆一愣。

“螯封嫩玉雙雙滿,殼凸紅脂塊塊香。螃蟹清蒸,肉質鮮嫩,膏蟹豐滿,配上一蠱黃酒,秋夜賞月獨酌實在是愜意,又或者是香汁爆炒,取帶殼活蟹斬斷,隻加蔥薑等作料,菜色紅白相間,滋味濃鬱鮮美......”

清朝有文學家李漁自稱“蟹奴”,曾有“世間好物,利在孤行。蟹之鮮而肥,甘而膩,白似玉而黃如金,已造色香味三者之至極,更無一物可以上之。”之言,哪怕是美食甚眾的現代,蟹仍是餐桌上的一道必備佳品,每到蟹上市的季節,人們趨之若鶩,乃至蟹價一度高居不下,可見這道食材有多受追捧。

紅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捂臉哀嚎,“小姐你可彆說了,本來中午就隻是隨便填了點東西,這會兒一

說我可快餓死了。”

英娘也點頭,這螃蟹張牙舞爪看著怪可怕的,可被掌櫃的這麼一說,她倒是覺得有些可愛了,果然,美食總是會被包容的。

容妤被兩個丫頭的反應逗得發笑,正準備說法,就聽一道桌椅碰撞的聲音陡然響起,容妤下意識看去,闖入眼中的就是自家兒子淚汪汪的雙眼,再往下,白嫩的手指上則吊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青殼螃蟹。

容妤被唬了一跳,趕緊去掰夾著團哥兒手指的蟹鉗,好在蟹被折騰了一天,眼下有些懨懨,很輕鬆的就將團哥兒的手指給解救了出來。

握著小手仔細檢查了一番,見隻是有些紅腫,骨頭什麼的都沒事,容妤才稍鬆了口氣,那對張牙舞爪的蟹鉗可不是好惹的,要是一不小心被螃蟹夾了,脫皮紅腫都是好的,碰到力氣大的,骨頭都能給夾斷。

見小娃娃眼淚汪汪的樣子,容妤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一邊讓紅豆趕緊去找藥水,一邊伸手點了點小家夥的腦袋,“還碰不碰了?”

團哥兒淚眼婆娑的看看她,又看看地上那隻被重新縛緊的大螃蟹,也不知哪兒來的氣性,在容妤驚愕的目光中掙脫了她的手,跑到那隻螃蟹跟前,狠狠踩了一腳,踩了一腳還嫌不夠,停頓了兩秒,又踩了兩腳,抹了一把眼淚,小臉崩得緊緊的,要不是英娘趕緊把他拉開了,看那架勢隻怕還得撲上去與那隻蟹打上一架。

容妤先是一愣,隨後捧腹大笑,被自家兒子的舉動笑得眼淚都差點掉出來。

看不出來啊,她家團崽還挺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