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2 / 2)

她看著他冷沉的神色,他不知為何,身形越發單薄,她眼眶微微紅,她原以為再看見他,定是恨極了他,可是,如今,她看著他,卻隻覺得心痛、還有一分慶幸。

慶幸,還能看見他。

明知道被他騙了,可在宮中的這段時間,她依舊會想起他,想著他對她的好,他對她的狠,可是,她放不下!

可是,他卻是寧願給那個女人當一個沒有名分的男寵,也不願娶她!

她紅著眼眶,眼淚一直地掉,讓人分外憐惜,可是蕭琛卻似沒有看到一樣,她被他的神色傷到,卻還是沒有忍住撲到他懷裡,抱著他痛哭。

蕭琛神色一變,伸手就要推開她。

卻是聽見她哭著喊:“蕭琛,蕭琛!我想你!你為什麼要愛上她啊!”

他因著她的話一愣,動作頓在那裡。

她見他沒有推開她,哭得越發大聲:“蕭琛!我寧願再也看不到你,也不想你進宮!我不想我愛的人,會那麼卑微!你可知道!”

她沒有忍住地捶打他:“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不娶我!她身邊那麼多人,她什麼都有了,你為什麼也要愛上她啊!”

蕭琛還是推開了她,不去理會她,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微微失神,不是因為施念雙的話,而是他想起了她身邊從不離身的福公公。

可是她明明答應他的,她答應他,她身邊隻有他一人。

施念雙走過去,蹲在他的身邊,可憐兮兮地拉著他衣袖,口中一直喚著:“蕭琛,蕭琛……”

蕭琛袖中的手一縮,卻是沒有再揮開她。

忍不住地看向鳳泉宮的方向。

幾日過後,小福子依舊是待在鳳泉宮,即使,她與他已經不如從前,可是蕭琛心中卻依舊不舒服,這種心情越壓越深。

施念雙到錦寧宮次數越來越頻繁,蕭琛任由她一直跑著,卻是不拒絕、不接受,似洛染看他掙紮一般,靜靜看著施念雙獨自一人的感動。

蕭琛送與施念雙的那支玉釵,她並沒有丟,這些日子,她也總是帶著它,這日,她又來到錦寧宮,蕭琛已習慣了。

他坐在石凳上,麵前的石桌上擺著一個棋盤,施念雙興衝衝地坐到另一邊,說道:“蕭琛,你一個人下棋?我陪你吧!”

蕭琛皺了皺眉,揮開她的手,這個棋盤是今日,她送與他的,他與她下棋時,她說他的棋藝太差,讓他回來練練,他已經對著這個棋盤坐了一個時辰了。

施念雙被他揮開的手僵在半空,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眉眼間似有些溫情,有些不悅的神色,哪裡還不知道這個棋盤從何而來?

她不僅覺得可笑,她怕他無聊,日日來這陪著他,那個女人對他真的這般重要?連她送的一副棋盤都視若珍寶?她竟連碰都碰不得?

她突然暴躁,伸手將棋盤打翻在地!

蕭琛神色瞬間陰寒一片,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你瘋了?”

施念雙看見他的模樣,又回過神來,握緊了手,勉強勾起嘴角:“蕭琛,你彆生氣……”

她一邊說,一邊蹲下,將那些棋子一個個撿起,卻是沒有忍住紅了眼眶。

蕭琛伸手捂住雙眼,疲累道:“你不用撿了,日後也彆再來了。”

施念雙一驚,連忙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拉著他的衣袖,哭著說道:“蕭琛,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把她送的東西打翻,你彆生氣!”

她一邊哭,一邊抹著眼淚,不小心弄歪了玉釵。

蕭琛一頓,目光停留在那個玉釵上,眼底有了一絲波動,似是通過她看著彆人,慢慢伸出手去,將那個玉釵插好,神色及其認真。

他們二人湊得極近,蕭琛還在愣神地扶著那個玉釵,施念雙突然抬起頭,吻上他的唇,不給自己留一絲餘地。

蕭琛突然被人吻住,頓時皺眉回神,還未來得及推開她,突然聽見門口傳來動靜,心中一陣驚慌,他推開施念雙,轉頭看去,隻見洛染站在門口,嘴角那絲常掛著的笑,也消失不見,眼神冰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她身後,小福子看著他,突然衝他一笑,見他神色突變後,才跟在她身後離開。

施念雙倒在地上,看見了蕭琛大變的臉色,卻是彆開臉,垂著頭,不發一言。

蕭琛握緊手中那餘留的一顆棋子,一刹那似乎是什麼都明白了,斂著的眼眸中陰鬱一片,咬牙切齒道:“施念雙!”

施念雙身體一縮,扶著桌麵站起來,後退一步,仰頭看向他,笑得諷刺又恨:“蕭公子不是最愛以深情麵目欺人嗎?如今這滋味可好受?”

她怎麼會不恨他?她自幼根深蒂固的高傲,又怎麼可能明知道他不愛她,還這般卑微去討好他?

不過是因為她恨他!

小福子找上她的時候,她不過是略一思考就答應了。

她唯一有顧慮的就是,他怎麼會讓她留下?

後來,小福子告訴她:你若是極愛他,他便是不憐你,也會憐自己。

……憐自己。

施念雙笑得眼淚都掉下來,在禦書房的時候,那人的一句話就已經將她毀了。

多可笑,她報複他,居然全靠他愛那個女人!

同病相憐!

蕭琛一下掐住她的脖頸,看著她漸漸變得驚恐的神色,聲音冰冷:“我真後悔,那日居然沒讓你淹死在水裡。”

施念雙一手扒著他的手,拚命地咳嗽,卻還是忍不住說道:“你承認了,是不是!那日就是你,就是你故意讓我落水!”

蕭琛一下子甩開她,她癱倒在地,蕭琛半蹲下身子,挑起她的下巴,眼底毫無一絲溫度:“若不是想看你現在這副模樣,你以為當初我會救你上來?”

施念雙神色頓時崩潰,就連剛剛報複他成功的愉悅感也蕩然無存,她拉著他的衣袖,哭得沒有一絲形象:

“蕭琛,你混蛋!你不得好死!”

他神色毫無一絲變化,她的聲音也漸漸微弱:“蕭琛……你怎麼這般狠心……”

他垂著眸子:“可能,正如你所說……我愛她,所以我憐她,惜她,不忍傷她,可是,你又算什麼?”

他從來都是心狠手辣的,隻是她一人特彆而已。

其餘人,是否可憐?是生是死,又與他何乾?

蕭琛鬆開她,站起身子,看向門外,麵無表情,對她百般詛咒的話恍若未聞,他又似看見她冷若冰霜的神色,縱使往日她再生氣,也從不曾如此。

施念雙看著他一步步走遠,突然笑出聲,似喜似悲,緊閉的雙眼,眼角有淚水留下。

這番模樣,更像是兩敗俱傷。

這雪一直未停,似乎從一開始,就預示著事情還未結束。

他走到鳳泉宮,宮人都守在外麵,唯獨不見她們二人,鳳泉宮此時寂靜一片,蕭琛卻突然慘白了臉色,他不敢去想裡麵會發生什麼。

比起,如今殿內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他更害怕,今日這副局麵,是否她早已知道?

她那般聰明,可知道福公公的舉動?

若是她知道,為何不說?直到把他逼得毫無退路,退無可退。

他心底隱隱有了答案,卻還是寄希望於,她並不知道,這隻是福公公一人所為。

一個宮人走近他,低著頭:“蕭公子,娘娘讓奴才告訴你,若是你覺得宮中無聊,便出宮去吧。”

他看似平靜的神色瞬間破碎,他望著緊閉的宮殿門。

良久,他彎下雙膝,跪在了雪地裡。

宮人看了他一眼,低著頭,退回去,守著宮門。

大殿內是暖色的燭光,小福子跪在一旁,洛染坐在軟榻上,身子微微前傾,一手持著剪刀,對著燭火一撥一挑。

明明暗暗的燭火印在她的臉上,她眉眼半斂,神色不明。

“你倒是挺了解蕭琛的心思。”

她的話突如其來,小福子雙手微顫,不知如何接話。

洛染側臉瞥了他一眼,也不再說話,他的舉動,她看在眼裡,他之所以敢這麼大膽,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有她默認。

不然,施念雙如何毫無顧忌地進入錦寧宮。

她閉了閉眼睛,聲音很輕:“小福子,若是本宮讓你出宮,如何?”

小福子瞪大了眼睛,不知她的話是真是假,可是,他不願,他入宮已有五年,他早已習慣伺候她,她早已入他骨髓……

他俯身叩首,態度堅決:“奴才寧死。”

宮中無人再說話。

大雪飄了一天一夜,外麵的人早已沒有知覺,唇色慘白,麻木地看著宮門,直到,它慢慢從裡麵打開。

她站在門口,他跪在院中,兩人四目相視。

蕭琛似是動了動嘴唇,卻是沒有發出聲音。

他看著她一步步朝走近,在路過他的時候,微頓,卻又繼續向前,他全身已無力氣,可是卻用力抓緊了她的衣擺,不留餘力。

這一動,他再也支持不住,倒在雪地裡,隻是他的手,卻沒有放開,他費力地睜開眼,看著她。

洛染停了下來,低著看向他,微微蹙起眉尖,眼底神色似有波動,卻也隻是如此,她一手拉住裙擺,便要離開,卻聽見,他微乎極微的聲音:

“……彆走。”

他看著她眼睛,淚水順著他的眼角落下,滴入雪中,消失不見,卻是一字一句重複:

“……彆走!”

求你了,彆走。

她看著他,終究是彎下了腰,伸出手指,抵在他的唇上,似有輕輕摩挲,看著他眼底升起的恐慌,指尖輕顫,頓住,她的聲音極輕:

“皇室是座牢,本宮隻放你這一次,你是走是留?”

她眼底似薄涼、似溫情,他扯開嘴角,笑得極淺:

“有你的地方,我自願畫地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