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靜, 季然冷冷地看著洛染, 眼底沒有一絲溫情。
唐景言微皺著眉,身子微微站直,掃過湯鈺的眼底有些涼意, 他雖不想看她和彆人親密, 卻更不願看她哭。
“說話。”
季然的聲音似是冬日裡的寒風,讓人感覺生疼的, 洛染低著頭, 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季然眼中似乎波動了下, 聲音卻更冷了一些:
“說話。”
洛染什麼話都不說,隻是低著頭,時不時顫一下身子,季然等得有些不耐煩, 剛想有動作,卻聽見極輕微的一聲“啪嗒”, 她的淚就像雨滴一樣砸在地上。
季然神色一沉,就見她仰起臉,鼻子已經哭得通紅,眼中似乎被水洗過一樣,泛著水光, 咬著唇瓣兒,一言不發,就是那樣看著他, 成珠成串地落著淚。
半晌,她才紅著眼,哽咽著說:“我就是喜歡你呀!”
蠻不講理。
“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無理取鬨。
她淚珠子一掉,軟著嗓子哭:“你不要生氣。”
她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讓人舍不得拒絕,憋著嘴哭:“我告訴你,你就不和我在一起了。”
季然想甩開她,她卻拉得極緊,指尖都泛著白色,她就站在他身邊,像個小可憐,一邊掉著眼淚,一邊軟糯糯地喊他:
“阿然,阿然……”
季然被她磨得沒了脾氣,心中的火也被她的眼淚一點點澆滅,旁邊的人都在看著,包括她的未婚夫,可她卻拉著他,軟軟地喊著他,他突然泄氣地一閉眼。
再睜開,眼底恢複清明,再看她一抽一抽地哭,猛然將她擁入自己懷裡,吻上她的唇,她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她摟著他的脖子,不停地喊著:
“阿然,阿然,我喜歡你……”
喊得人心都化了。
湯鈺瞪大了眼睛,總覺得似乎看到洛染微翹起嘴角,快得好似是她的錯覺一樣,她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句:“阿然!”
不隻是她,其餘人也沒有料到季然會這般,當下神色皆有些複雜,不時地將視線掃向當事的幾人。
唐景言靠著牆壁,放在身側的手早已緊握成拳,隻是眾人的注意力更放在唐景裕身上,倒是忽略了他。
他掀起眼皮,若有若無地放在洛染身上,看著她紅著眼眶紅著臉,依依軟軟地靠在季然懷裡,似是眼中隻有他。
唐景言突然覺得她的神色太過刺眼,讓他想移開視線,卻又受虐般地緊緊看著她。
季然聽到湯鈺的聲音,淩眉微動了一下,放開洛染,側目不鹹不淡地看了一眼湯鈺。
湯鈺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
洛染靠在季然身邊,感受到那道略有壓迫的視線,幾不可察地側目瞥了他一眼,唐景言一直沉著的臉色微有些舒緩,斂下眉眼,低垂著頭,眼底神色明明暗暗。
不等季然和湯鈺說話,洛染便小幅度地抽著鼻子,抽抽答答的,拉著他衣袖的手也沒有放開,輕輕晃了晃,等他看過來,才可憐兮兮地說:
“你不要生氣了。”
季然微頓,什麼話都沒說,隻是伸出手幫洛染擦掉了眼淚,瞧見她眼睛突然亮晶晶的模樣,手指一頓,將她摟在懷裡,麵對麵看向唐景裕,沉著聲音,不知是在問誰:
“準備什麼時候退婚?”
唐景裕眼睛微眯,看著季然的舉止,不知為何,突然心中有了一絲火氣,麵上卻是仰起溫潤的笑,眼睛緊緊盯著他摟著洛染的手:
“季……”
“快了!”
唐景裕的話突然被打斷,他心中一沉,看向洛染,就見她攥著季然的衣袖,依偎在他懷裡,仰著臉麵看他,似乎眼裡隻有他的模樣。
季然瞥了她一眼,摟著她的手緊了緊,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似乎就要將這件事翻篇。
湯鈺沒有想到這件事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去了,她不過就是掉了兩滴眼淚,他就原諒她了?
她有些接受不了,這還是她認識的季然嗎?
“季然,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麼和你在一起啊?她是為了報複我啊!”
季然神色微沉:“夠了!”
湯鈺一頓,不敢置信地看著季然,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都這麼維護這個女人,四周人同情的眼神讓她感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
她眼眶泛紅地看了一眼唐景裕和季然,一跺腳,扔了一句:“季然,你會後悔的!”
一手抹著淚,轉身跑開。
她走後,這裡的僵局卻還沒有散,季然和唐景裕的視線似乎隔空接觸,兩人都不說話,空氣中突然又是一陣沉寂。
洛染靠在季然懷裡,一抽一抽地說道:“阿然,我餓了。”
唐景裕微皺眉,季然卻是覺得心中那口鬱氣消了一些,如今這種情況,這場局也組不下去了,季然對著四周人微微點頭,隻是視線在斜靠在牆上的唐景言身上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帶著洛染離開。
路過唐景裕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叫住了她:“阿染。”
他側目看過來,是慣往的溫潤神態。
“嗯?”
洛染有些不解地抬頭,迷茫地看向他,不知道他叫她做什麼,又似想到什麼,恍然大悟:“煜哥哥你放心吧,我會和父母說我們退婚的事的。”
她抿了抿唇,有些遲疑:“煜哥哥,你快去追湯小姐吧,她情緒有些不對……”
唐景裕嘴角的幅度降了下去,神色越來越淡地看著她,洛染的聲音不知不覺就低了下去,不安地朝著季然身邊靠了靠,季然將她摟在懷裡,突然對著唐景裕扯開嘴皮,似笑非笑:
“唐總若是需要,你們退婚的時候,我可以去做個見證。”
話音一落,唐景裕的臉色頓時一黑,洛染卻是沒有忍住將臉埋在季然的臂彎中,微微顫著身子,忍著笑。
唐景裕再好的脾氣也聽不了他這話,黑著臉,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不必勞煩季總費心了。”
季然神色不變,挑起眼皮子看他:“為了我家阿染,應該的。”
洛染拉了拉他的手,他才斜眼瞄了她一下,有所收斂,對了唐景裕勾了下唇角,攬著洛染離去。
隻留唐景裕臉色不好地站在原地。
等到季然他們走得沒影了,一直沉默著靠在牆上的唐景言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含著一根煙在嘴裡,瞧了一眼唐景裕的神色,嗤笑了一聲。
唐景裕擰眉看向他。
唐景言走近他兩步,眉眼間帶著些許的諷意:“湯鈺的話倒是有一句沒錯,你現在才知道心疼她,才知道後悔?”
他抬起頭,離得唐景裕極近,他們麵容有兩分相像,此時一個即使皺著眉,也帶著溫潤,一個眉眼間隱著淡淡的痞氣,扯著嘴皮:
“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哥這麼見異思遷了?”
唐景裕神色一變,知道他在說什麼,不過是他一直喜歡洛染,而自己不願放手,如今他見不得洛染受委屈,他又何嘗想?
可是,到底是他錯在先,他抿著唇,還是開口:“我和她的事,你不懂。”
不懂?
唐景言隻是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意義不明地諷笑一聲:“嗬。”
他走過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側目:“退婚的時候,也叫上我,當個見證人。”
說完,也不管唐景裕神色如何,一手插在褲兜裡,慢慢悠悠地向外走去,隻是,他的眼底卻是一片黝黑,想到剛剛洛染的模樣,扯了扯嘴皮,勾起一抹涼笑。
他之前將注意都放在他大哥身上,倒是忽略了季然,他原以為就像湯鈺說的那樣,她隻是為了報複湯鈺而已,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
唐景言眼睛微眯,吐出絲絲縷縷的眼圈,卻是將煙掐掉,季然?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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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然的車熄火在彆墅門口,洛染有些詫異地轉頭:“怎麼了?”
季然靠在車上,伸手拽了拽領帶,看上去神色頗有些煩躁,他皺著眉,似是在壓抑著情緒,洛染突然就消了聲音,神色莫名,抿著唇,低低問了一句:
“你怎麼了?”
他側過頭,黝黑的眸子在她的臉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她鎖骨處,伸出手把那個項鏈挑出來,看著那上麵掛著的戒指,眼中射出一道懾人的寒光,不知想些什麼。
反而是洛染,看著那個戒指,皺了皺眉,神色有著些許變化,季然將她神色靠看在眼裡,突然嗤笑了一聲。
隻一聲,又消了聲,他單手握緊,猛然一拽,項鏈應聲而斷。
“嘶——”
項鏈勒著脖頸,洛染疼得呼出聲,眉頭直皺在一起,白皙嬌嫩的脖頸出現了一道紅痕,格外顯眼。
她眼中泛著一層微漾的水光,楚楚可憐地咬著唇瓣兒,一言不發地看著季然,他神色微暗,將那戒指放在手中摩挲,突然冷聲問她:
“喜歡這戒指?”
洛染看了他一眼,彆過頭去,這要她怎麼回答?當初訂婚時,戒指是她選的,自然是喜歡的,可是,如今又怎麼能如實說?
她不說,季然也知道了她的想法,按下車窗,瞥了她一眼,洛染咬著唇瓣兒,沒有說話,他隨手一拋,便將那個項鏈扔了出去,神色沉鬱。
洛染顫了顫睫毛,視線隨著那戒指,季然看在眼裡,神色越發冷了冷,低頭湊近她,看著她脖頸處的紅痕,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卻也壓著憤怒,他冷著聲音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