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2 / 2)

“我……”洛染抿著唇,有些說不出來。

洛染緊鎖著眉頭,思索片刻,最後有些遲疑地說道:“因為……清淨。”

玄亦點點頭:“既然如此,玄亦若是去了,豈不是擾了施主的清淨?”

“不、不是的!”洛染急忙擺手,解釋道:“沒有,你並沒有吵到我……”

她神色突然一頓,似乎是懂得了他意思,頓時眼中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失落地說道:“原來是我擾了大師的清淨。”

玄亦一頓,雖然他不去後山,的確有這個原因在,可他剛剛的那話卻不是這個意思。

洛染抬眼去看他,勉強勾起嘴角,強顏歡笑道:“玄亦大師日後可以去後山了,我不去了便是。”

說完,她似是有些傷心,眼眶都紅了一圈,提起裙擺,不等玄亦再說話,便提步向自己的廂房跑去。

玄亦站在那裡,看著她的背影,皺起眉頭,良久沒動,他在想,也許自己的行為是否有些不對?或許當初他並不應該不去後山,畢竟她也未真的打擾自己。

當日,玄亦帶著經書上了後山,隻是到後山的時候,他目光不由得一凝,那個說不會再來的人,的確沒有出現,玄亦低了低眉,坐在原先的那個地方,靜靜地看著經書,不過半刻,他便抬頭,看向之前洛染待著的那個地方。

心緒有些不凝,玄亦微微靠向身後的樹乾,口中默默念著佛經,希望自己收回心神,隻是,他的目光還是不時地落在那個位置,因為,那個青石上,她的琴還在那裡,似乎被遺棄了一般。

天色還未暗,玄亦便站起了身,他準備離開,因為心思不在,去看經書,不過是對佛祖的一種褻瀆而已。

他走了兩步,終還是回頭看了一眼那把琴,他眸中神色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去管那把琴,他本就不是多管閒事之人。

如此過了四天,玄亦每日都會去後山,隻是那個人有真的如她所說,一次都未來過,那把琴也依舊擺在那裡,玄亦微擰著眉頭看著佛經,幾日下來,他心思早已沉澱下來。

即使他再看到那把琴,心緒也不會再如那日起伏不定,玄亦看著佛經,不知不覺天便黑了,隻是突然,他覺得頭頂微涼,他凝眉抬頭,天空竟然飄起了細雨。

他臉色不變,將經書小心護好,怕弄濕了它,連忙起身,準備下山,隻是他剛踏上小徑,餘光就瞥到那把琴,腳步不由得一頓,琴身是梧桐木做的,若是濕了雨水,怕是日後不能再用了吧。

他站在原地,眼中神色變化片刻,想起那日她紅著眼眶跑開的情景,終是歎了一口氣,走過去,將琴抱起,快步下山,儘量護著琴身,不讓琴身沾到雨水。

雨越下越大,玄亦抬頭看了看灰沉沉的天空,皺起眉頭,繞著小道,到了洛染的廂房前,裡麵點著一盞油燈,屋裡是一陣柔暗的燈光,玄亦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終是抿著唇,敲響了房門。

“吱呀——”房門從裡麵被打開,洛染披著一層外衣打開房門,眼中微有迷茫,似從夢中剛醒過來。

玄亦看著她衣衫不整的樣子,微皺起眉頭,心中微有些不自然,後退一步,彆開眼不去看她,這時響起她驚訝擔憂的聲音:

“玄亦大師?”

她緊蹙起眉頭,看著他被打濕的衣裳,眼裡是濃濃的擔憂,情急之下,她突然伸手拉住他,口中急忙說道:“你怎麼搞成這副樣子?快進來,躲躲雨!”

玄亦陡然神色一變,想拒絕,卻因著她毫不掩飾的擔憂神色一愣,錯然間,就被她拉著進了她的廂房,待著聞到一縷獨屬於眼前女子的清香,他才回過神來。

他神色一變,眼中神色冷凝一片,為了剛剛自己的失神,眼前的人兒,讓他坐下,急急忙忙跑去拿了一條乾淨的毛巾,素手輕顫地遞與他,似乎這個時候才想起來男女有彆,如此暗夜,兩人待在一個房間,柔和的燈光下,她的臉頰紅了一片,卻還是擋不住她眼中的擔憂之色。

玄亦垂著眼簾,沒有接過那個毛巾,將手中的琴放在了桌子上,這時,眼前的女子才看到他手中的琴,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咬著唇瓣兒,多了一絲難以言說的神色在裡,她細聲道:

“你是來給我送琴的?”

玄亦的神色比往日都冷了一些,他眼睛極似其母,一小官之女,一雙妖媚眼得侯爺歡心,受寵程度讓主母忌憚,可當沒有那份心機擔住這份榮譽的時候,反而會另人喪命。

他平日裡淡漠著神色,反而沒人過多直視與他,此時洛染一雙美眸凝著他,他下意識地移開視線,又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失禮,應道:

“嗯。”

與其說他此時較往日更冷,不如說,他不知該如何應對此時情景,所以用這副神色偽裝。

洛染卻似不知他如何想,拿著那塊乾淨的布上前一步,舉著放在他眼前,引了他的注意後,方才輕聲說道:“玄亦大師,你且擦拭一下吧,莫要染了風寒。”

玄亦目光在那塊白布上頓了頓,卻是沒有接過,站起來,沒有去看她的神色,淡漠著說道:“洛施主不必如此,玄亦告辭。”

玄亦轉身便想離開,洛染卻是在背後叫住他:“等一下!”

玄亦停下,轉身過來看她,卻見她又如那次一樣,微紅了眼眶,甚是委屈地說:“玄亦大師便這般討厭我嗎?”

玄亦微皺眉,不解她這是何故?自己早些離開她的房間,也是為了她考慮,一個姑娘家的名聲,又豈能毀在他這出家人的手中?他不懂她的心思,卻不妨礙他回答她的話:

“洛施主,玄亦並未討厭你。”

洛染一急:“那你為何遇到我,便躲開?”

玄亦驚詫地抬眼看她,她似乎也察覺到自己此言不妥,臉色羞紅,卻依舊固執地看著他,玄亦歎了一口氣說道:“玄亦並未討厭施主,隻是,如今天色已晚,玄亦不便呆在洛施主房間。”

他話說至此,洛染也懂了他話中的意思,當下因為自己的誤解感到不好意思,她咬著唇瓣兒,期盼地問他:“那、那你真的不討厭我?”

玄亦不明白她為何突然眼神這般亮,有些灼熱,惹得他避開眼神,低聲說道:“嗯。”

她突就彎著眉眼笑開,眼中攜著盈盈亮意看著他,又軟糯問道:“那我日後可以去後山嗎?”

玄亦看著她眼中的亮色,不知為何就想起,曾經他見過的螢火蟲,一點點的微亮,卻是很美,他的指尖顫了顫,斂著眉說道:

“自然可以。”

“那你不許再躲開我了!”她還記著之前的事,一定要他答應她,才罷休一樣。

玄亦挺喜歡她眼中的亮色,他很少喜歡一樣的東西,唯一喜歡的便是佛經,所以他看著她,應道:“好。”

他不知道他這一聲“好”意味著什麼,隻知道她此時笑著很好看,沒有必要紅著眼眶,他心中微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那一絲說不清的煩悶,似乎就這樣消了去。

他衝著洛染點頭,轉身離開,洛染也沒有再挽留,笑著送他離開。

外麵的雨還再下,他剛踏出一步,洛染臉色就微有變化,蹙著眉,急忙說道:“等一下!”

玄亦疑惑地轉身,不知她又有何事?就見她轉身朝屋內跑去,不消片刻,她拿著一把油紙傘走過來,臉頰透著粉色,微偏過頭,把傘遞與他,軟語道:

“玄亦,你拿著傘,莫要再淋雨了。”

她變了稱呼,不再喚他大師,他卻似乎沒有聽出來,接過她手中的傘,不經意間,碰到她的指尖,兩人都不由得一頓,洛染似是被電到一般,立刻收回手,紅著臉低下頭,一縷發絲散在她嘴角,使她麵容過分柔和。

玄亦也沒有想到會這樣,麵色有些不自然,多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打著傘離開。

他未回頭,自然不知道,他轉身之後,那個羞紅臉的女子,微靠在門欄上,勾著一抹笑,漫不經心地看著他的背影,煙雨下,他撐著一把油紙傘,身穿青色羅杉,如詩如畫。

小徑不再見他的身影,洛染終於退回房內,闔上房門,熄了油燈。

玄亦走了不到一刻,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他院中有一顆棗子樹,樹枝微微垂下,下方有一石桌,擺著四個石凳,略過它,便是他的廂房,推開門,玄亦把傘合上,彎腰放在房簷下,可是還不等離手,便又重新拿起,向一旁走了兩步,將它擺放在窗上。

斂著眼中不知名的神色,目光在傘上頓了一下,才轉身進屋,關上房門,點上油燈,此時四下無人,不知何為,他突然覺得鬆了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他拿過自己一直握著的經書,目光突然一凝。

經書已經濕了一半。

他突然想起,他護著的那把琴,除了角落染上幾滴水漬,其餘之處,滴水未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