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先斬後奏?(1 / 2)

聽哥哥掰開揉碎的說那王子騰宅邸的情況,見他麵上是掩不住的心疼,杜雲安感動哥哥費心,隻笑著寬慰他。

其實雲安倒比他知道的還多些,曉得那位堂姑娘小名喚做鳳哥,是個極厲害的人物,那府裡雖沒什麼輕薄浪子,但堂姑娘的嫡親哥哥卻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王仁“忘仁”麼。不過任憑他再壞,倒也不乾自家的事。

卻原來這杜家女孩兒有個極奇怪神異的來曆:她本是個長在紅旗下、根正苗紅的獨立女性,母胎單身、生活富足,是個喜歡古典物事的業餘漢服娘,自認為精神向上、豐滿積極。誰知一次往京城參加會議的閒暇,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和好友重遊大觀園景區,因那日衣飾是華麗風格,好友笑言說“是活生生的璉二.奶奶”,杜雲安遂擎起項圈上的長命鎖,靠近旁邊假山上的一株小草,戲回:“左牽絳珠仙草,右擎通靈寶玉……”話還未說完,地麵一陣輕晃,杜雲安隻聽好友尖叫讓她躲開,接著眼前一黑,再醒來時就成了宛平縣李甲莊杜家新生的小囡囡。

杜雲安幼時,其母纏.綿病榻,生怕過了病氣給幼女,多是隻年長她五歲的胞兄照顧,因此和杜仲感情極好。沒幾年雲母病逝,小兄妹兩個相依為命,彼此扶持,倒真叫兩個把日子過起來了,還越發的有盼頭。

因此看重杜仲的前程也好,眼饞杜雲安聰慧靈巧也罷,不少管事莊頭都想和杜家結親家。但杜仲有個聲名遠播的師傅為他做主,許不肯叫他娶個歸良的家生子,倒是杜家丫頭那裡有戲,他們是怎麼也不願放過這門好親的——也無怪乎贖買杜雲安身契之事困難重重了。

不然依著杜仲的能耐,王子騰宅邸再嚴密,也不會給個管家嬤嬤都遞不到話去,不過是心有顧慮,隻得徐徐圖之。

兄妹倆個商議了一回,見時辰不早,外麵已日頭高照,杜仲便起身出屋,將那又重又大的門簾從門楹上摘下來,換上普通的棉簾子。

杜仲又把養在一側雜間裡的大黑狗放出來,由得它滿院裡滿屋子的撒歡,這才從後麵牽出老馬,與妹妹說好晚上回來再細說入府的事情,拎上醬瓜壇子騎馬出門。

杜雲安送他出大門,在木門前佇立,直到看不到人和馬了,才用手推開熱情地一個勁湊上來的黑黢黢的狗臉,“虎子,咱們回屋了,我給你熬骨頭湯喝。”

大黑狗似能聽懂,耳朵刷一下立起來,更賣力的湊上來要給個舔舔。

杜雲安一邊笑著推拒,一邊轉身,一隻腳剛買過門檻,就聽到聲音:“安丫頭,又送你哥哥出門呐?”

“嬸子早。”雲安笑著招呼。

不遠處的一處柵欄打開,身穿褐色襖子的矮胖婦人不錯眼地打量杜雲安,嘴裡嘖嘖的誇:“三兩日沒碰見,安丫頭又俊了!我家萍兒在家呢,安丫頭要不要來玩?”

杜雲安還未回答,她身邊的大黑犬已經壓低了姿勢,喉嚨裡衝著婦人低吼起來,仿佛下一瞬就壓撲咬過去。褐襖婦人低罵了一句,水桶似的身子像個溜圓的陀螺,“咻”的移到門欄裡頭。

杜雲安趕忙抱住虎子的大腦袋,邊進門邊好聲好氣的謝了那婦人的好意。

見杜雲安把那忒凶的大狗弄進去了,婦人沒好氣的往地下啐了一口:“該死的狗雜種,管起人來比她哥哥還狠!鬨得安丫頭門都出不得一步!”

她家黑乎乎的門簾子猛地掀起,幾乎飛到門楹上去,一個圓滾滾的姐兒撞出來,氣咻咻的說:“我不和她頑!你又叫她來咱家乾什麼,熱臉貼涼屁.股沒夠哇?”

“扯你娘的犢子!告訴你八百回,杜家姐兒長得好,保不齊就嫁個管事、買辦那樣的好人家,你和她處的親了,人家吃肉你喝湯,也能指望提攜提攜你!”

見她女孩兒一臉的不以為然,氣道:“她哥那樣疼妹妹,你聽話了也能混個眼熟,指不定、指不定就…看上你了呢?”這話說出來她自個都不信,那閨女倒是紅了紅臉兒,又一陣風似的軲轆進屋去了。

她娘在後頭看著那門簾子飛的跟長了翅膀似的,捂著心口罵:“敗家玩意,捂了半晌的熱氣都叫你放沒了!你給老娘站住……”

這娘倆雖在自家院裡說話,可都是慣了大嗓門的莊戶,不妨話都叫路過的胖嬸聽個囫圇個兒。胖嬸撇撇嘴,呸呸兩下,嘀嘀咕咕的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撒尿照照自己配不!安姐兒是枝頭的蜜桃,你家的是水窪子裡的蕪萍,綠沫子似的想得倒美!”

抬眼又看見有幾個眼熟的小子在杜家附近探頭探腦,胖嬸當即平地一聲吼:“誒!又皮癢了是不!叫我逮著了非替你們老子娘給一頓狠得!”

幾個小子衝這邊丟了幾塊土坷垃,一下做鳥獸散了,不敢真叫這又凶又壯的娘們抓住,她可不知啥叫客氣,那是真下力氣揍人。

胖嬸挎著籃子快步走到杜家門前,邊湊到門縫往裡瞅,邊大聲喊:“安姐兒,我可進來了啊,你看住虎子,可叫它曉得我是熟人。”

話音剛落,一隻黢黑的狗腦袋從堂屋的門簾裡探出來,目露凶光。胖嬸咽了口唾沫,饒是在杜家幫忙半年多了,她還是悚這隻狗,尤其親眼見過它咬死叼回來隻半大野豬崽子後,更是怕它。

這狗極忠心,隻認杜家兄妹,李甲莊的人都知道杜家小院是虎子的地盤,旁的就是隻鳥飛進去,這狗都不讓。也多虧了這狗,那些半大的混小子隻能遠遠地瞄幾眼,連杜家的木柵欄都不敢碰一碰。

胖嬸子停住腳,見兩隻白生生的小手伸出來抱住了狗腦袋,把它搬進簾子裡去,才鬆口氣推門進去。

“嬸子,快進來暖和下。”杜雲安擋住虎子,掀起簾子笑眯眯的說。

胖嬸是個勤快的,放下籃子,就開始收拾起院子和馬棚:“晌午我家大小子把木炭送來,都是南山新燒的,保管沒煙氣又燒的久。”

杜雲安捧著碗紅糖水出來,笑眯眯的:“大牛哥越發能乾了,聽我哥哥說,大牛哥如今單管著一處炭窯?”

熱乎乎的糖水喝進肚,這話又撓到了她的癢處,胖嬸通體舒暢,大笑著擺手:“他那算什麼能乾,不過是肯下些死力氣,值不當的誇他。他若真有出息,趕明兒在主子麵前得一回賞,才是我一輩子的體麵!”

晌午的時候,胖嬸家大兒果然帶著兩個人把碳送來,龐大牛也不叫那兩人進門,自己將木炭簍子整整齊齊碼在柴房。末了擦擦汗,在窗下告訴一聲要走,腳跟卻碾著地,動作不如先前利索。

“大牛哥彆忙走,忘了碳錢了。”

龐大牛憨厚的“誒”了聲,又擦擦汗整了下衣裳,才掀簾子進屋。

胖嬸見自家兒子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臉上黑紅黑紅的,忍不住笑罵道:“咋了,又不會數數啦?看不見你杜妹子給的錢多了!”

杜雲安忙攔住:“另外的給大牛哥幾個吃碗熱茶,多謝大牛哥費心。”她身邊的黑狗虎視眈眈的盯著龐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