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失蹤(2 / 2)

杜雲安已看到了門口花幾上放的籃子,料想和以往一樣是些點心尺頭之類的,便笑道:“仁大爺賞東西是給這院裡的人,日後我不在,姐姐隻管把這些散給彆人就是,不必為我留著。”

香桂見她生的粉團一般的嬌美相貌,卻不是麵團的性子,暗暗心想,能做的一等的果然都不是什麼好人,自家大爺還隻以為這位是全靠合二太太眼緣才一步登天的呢。

香桂百般套近乎,杜雲安或婉轉或直接,一句都沒接下,叫她僵著個笑臉走了。

她才走,門口就有兩個粗使小丫頭探進腦袋來:“雲安姊姊,我們聽瑞雲姐姐叫她進你屋子等你,又忘了打發人去前頭,我倆就跑去要悄悄給你說,誰知咱們走岔了,白芨姊姊說你已經回來了。”

“她是誰呀?方才我們跟她說話,她都不理人的,好大的架子……”

雲安塞點心給她們吃,又叫她們到自己床上歇午覺,兩個小的玩心正重的年齡,最不耐煩午睡,抓著果子一溜煙跑沒影了。

杜雲安把那香桂拿來的提籃拎到眼前,一樣樣的打開來看——看那香桂的裝扮,應是王仁的通房大丫頭罷?她身上穿的蕉布比甲,是上用官用的料子,據說涼爽無比,連杜雲安等人都沒有這樣的衣服。李夫人治家頗嚴,下人們的衣飾雖也華麗,卻並不出格。

這樣的通房忽喇巴的貼上來,無端叫杜雲安疑惑,心下不安,索性將之前王仁賞下的所有東西都翻出來,細細察看。

除了吃食,那些物件兒都叫她胡亂收到矮櫃裡去了,這會兒倒容易。隻是細看時,杜雲安才發現不妥,王仁送彆人的東西她也見過,怎麼送自己似乎更好更多些?白芨姐姐那裡收的尺頭錁子,成色遠不如桌上的這些。

尤其這次的布料裡還包著一隻赤金銜珠小鳳釵。

雲安心頭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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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晚間,香桂膩在王仁身上,喂他吃酒:“依我看,那個姓杜的丫頭沒戲,大爺要找幫手,不如換彆人,叫瑞雲的就有些譜兒。”

王仁一把掀開她:“混賬娘們,用得著你替爺們出主意!還不是你沒用,搭進去多少東西連個好臉也沒叫爺得著!”

香桂委屈的跟什麼似的:“奴一心為著您,您就說這戳心的話!爺若是厭了人家,打發我回去換大奶奶來伺候!”

果然,一提起“大奶奶”王仁就更煩了。這王仁的正妻是金陵本地的大家閨秀,被養的有些板正,向來不得他喜歡,加上在王仁夢中,王家落敗時丈人不能提供襄庇,妻子的私房嫁妝也不能幫助難關,是以更加厭棄十分——王仁打的好算盤,隻待把雲安納為二房,就榨李家的油水,等李家和二嬸子的誠意給足了,他就尋個法子治死了大婆,扶正雲安。一來給李家和二嬸子個交代,二來也好為日後占下李家打算。

“行啦,彆作夭!老子煩著呢!我可告訴你,若是月底前還不能叫那杜家丫頭軟和下來,我就把你提腳賣了!”

香桂一驚,臉都白了,忙賠笑改口道:“您彆急,且再給奴些時候……我今兒把她屋裡翻了一遍,沒什麼好東西,顯然家裡貧薄的很,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爺對她大方闊綽,慢慢的沒有個不動心的理兒。”

“這丫頭是早晚的事,隻不過二太太的關卻很不好過。”香桂窺著他的神色:“先前二太太跟前的白檀,就為著您誇過她兩句,二太太就吃心了,這回咱們才來就把那糊塗東西打發出去嫁人,爺,你可得先想個主意。”

王仁灌下一盅黃酒,冷笑:“怕什麼,往年不過是我太客氣了些,這回我管叫那丫頭自己想法子去求,她的丫頭要死要活的跟我,我那好二嬸子還能如何!”少不得也要她嘗一回打折胳膊往袖子裡藏的滋味兒!

說罷往地上一擲酒杯,扯過香桂去,自是一夜被翻紅浪,不肖細說。

正院後罩樓裡,杜雲安正麵無表情的一使力,挪開架子床露出一個小樟木箱子,打開箱子將王仁賞下的一把小銀錁子丟裡麵。

這日後,香桂果然往正房後院裡來的更勤快,隻不過這裡是杜雲安的地頭兒,她在後院但凡動動腳都有小丫頭子飛快的作耳報神,竟是一次也沒抓住過杜雲安。香桂又不敢去前頭李夫人的正房現眼,杜雲安的臥房還添了大銅將軍鎖門,閉門羹吃得死死的,氣的她一嘴燎泡。

香桂事無寸進,還想出無數的話瞞哄應付王仁,叫王仁隻認為進展順利,早晚到手。

七月二十九日,王仁的心腹悄悄送來一封信給他。王仁看後,拍著桌子大笑。

將人都趕出去,王仁隻覺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杜仲呐杜仲,誰叫你礙了我的事呢,大爺少不得送你一程。”

“你也多活了好幾年了,也該去閻王殿裡應名啦。”

那信儼然是江南甄家的三房公子甄瑳送來的,告訴王仁說他所托之事俱已辦妥——興隆鏢局的杜仲葬身水底,隻剩屍身未尋著。

這甄瑳還在信裡討情說這小鏢頭十分不好對付,為了王仁的事情他傷了幾個好手,叫王仁回南時務必謝他。

王仁一邊搖著信紙嘩啦啦響得意,一邊輕蔑自語:“你們甄家也到頭了,過幾年連給爺爺提鞋都不配!如今不用白不用,爺兒們用你,是給你臉,討個屁情!”王仁有些腦子,他知道不能叫人查出來是自己害死那杜仲,隻他手裡並無像樣勢力,便絞儘腦汁想出來個歪招——求他廝混過一陣的狐朋狗友甄瑳幫忙。那甄瑳是江南甄家家主甄應嘉的嫡親侄兒,也是個紈絝膏粱,人頗講義氣,聽說王仁求他料理個鏢師對頭,還特地派了親隨來問候。

香桂在外間心底七上八下,乍著膽子上前敲門:“大爺……”

“置桌酒席來!”王仁高聲說,將那信引燭火燒成灰,“爺今日有喜事!”

這晚,香桂自是使出渾身解數伺候,隻是王仁興致不高,還不小心將心裡盤算說出聲:“弄死了大的不算,也是時候把小的弄來了,省的夜長夢多,需得生米煮成熟飯才能安心。”

香桂腿都軟了,什麼弄死大的,弄來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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