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終成陪嫁(1 / 2)

哥哥是王子騰的兒子?杜雲安懵了。

怎麼就那麼巧,叫杜雲安也不能昧著心不認這話。

這個世界本也不這麼科學,要知道那補天石化作的玉還掛在賈家鳳凰蛋的脖子上呢,什麼事發生不了?杜雲安想起幼時雲氏曾提起她自己和外婆生的一模一樣,這母女都能肖似成這樣,那子隨父都多一根腳趾也不足為奇了。

雲氏當年為何能狠心給繈褓中的兒子割去六趾,杜雲安也明白了,這擺明了雲氏不願意讓哥哥回王家去。怕兒子被搶走也好,對王子騰有恨意也罷,這些舊事都隨著雲氏的死埋進了黃土裡。

可活人卻還得思量,還得想法兒在這人間掙命。

一個秘密接一個秘密的當頭打來,杜雲安都麻木了,她心裡隻琢磨一件事:還能不能求助李家找尋哥哥?

若是這件事擱在杜雲安身上,夫家唯一的香火是庶妹和丈夫私生的,杜雲安自己得膈應死,袖手旁觀已經是做人有底線了。就算李夫人表現與這個時代所有賢惠大度的正室沒什麼兩樣,杜雲安也不敢拿哥哥的命去賭。彆哥哥死裡逃生活下來了,卻又陷進另一個深坑把命賠進去。

況且王家早晚要敗的,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哥哥這麼大認回去,沒受他家的恩反擎等著擔苦果。還有一則,自家兄妹同母異父,哥哥的出身就格外尷尬,就算要認回去,隻怕也隻能跟認外室子一般,地位連個庶子都不如——天寬地大的,受著勞什子委屈作甚!

不多時,杜雲安心裡就有了決斷。與此同時,她對王仁就更疑惑了,這王仁知不知道哥哥的身世呢?

王仁此人,給杜雲安的感覺一直異常矛盾,不管從彆人那裡聽說的,還是她小心觀察的,王仁都是個典型的不學無術的狠毒紈絝,可他偏偏又知道許多秘密,而這些秘密絕不該是他這種人能探知的。不客氣的說,若王仁有這個心機手腕查出這些秘辛,那他早就出息了,還用得著上躥下跳的打什麼“兼祧”的主意?

說乾就乾,杜雲安當下就從包袱裡拿出線來做活,一邊腦子裡動的飛快。

平兒看她隻琢磨了一會子,就動手繡上了,不免羨慕:“你們這種讀書識字的腦子怎麼長的來?咱們這裡最巧的姐兒繡東西也得描花樣子,就你一個,那圖就跟在你腦子裡似的,立時便能動手,怪道有急活的時候金大娘誰都不找就來求你!”

雲安笑笑:“簡單的還能成,那種大幅的誰能不描樣子就敢亂弄的,不然弄到最後才發現差錯還不得疼哭了。”抬頭看看天光又說:“趁著亮堂,我趕出來,免得鳳姑娘著急。”

平兒道:“你就這點最好,從來不肯拿大……”

“那孩子是個有本事又不拿大的,文也好武也好。我家裡這些個混小子捏一起也抵不上杜小子,哪想到一趟水鏢葬送了他!”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紅著眼睛說。

王子騰眯起眼睛,稍微想了下才記起來親衛嘴裡的“杜小子”是哪個——是雲氏和杜棟的長子。這杜小子他聽說過,據傳很有他爹當年的氣概,還比他爹能來事,人都沒進家將行列裡來,可這孩子的名聲的都傳到他耳朵裡了。

“死了?可惜了。”王子騰微微一歎。

那紅著眼睛的親衛吸吸鼻子,甕聲甕氣的說:“還差一個月這孩子就及冠了,我都和他師傅打聽過了,一等這孩子及冠,咱們這些個老兄弟就替他張羅門好親事……”

九月及冠?王子騰想起舊事,算算日子,怕是雲氏給了杜棟不久就有了這孩子罷。這一想,王子騰心裡有些不舒服,倒不是舍不得一個女人,而是這女人在自己屋裡伺候的時候連個蛋都沒有,給了彆人就緊著結果子,可見是天意叫他王子騰無子。

一個行伍榮達的男人,就少不了子承父業的期望,尤其王子騰這種自己博出來的,更是連做夢都想要個兒子好將一身本事教他,偏偏老天不僅不遂人願,還儘叫家族裡出些蠢貨。

“大人!您的傷口……”王子騰想起族老接連催他過繼的信件,還有家裡的王仁,他一使力,胸.前纏著的繃帶就隱隱泛紅。

“無礙。”王子騰擺手,對杵在下麵的親衛道:“賞杜家五十兩,將孩子埋在他父母身邊罷。”

那親衛搖搖頭,正要開口解釋還沒找到杜仲小子的屍身呢,服侍王子騰的兩個親隨就對他使眼色。這親衛見王子騰淡淡的,也自悔不該在大人跟前冒撞,將軍他還傷著呢,自己就說彆的兒郎送命的話,虧得將軍仁厚。親衛忙一拱手,恭敬退出印房。

“牛大還是這個脾氣,分不清輕重。”一個親隨說。

王子騰輕笑:“不怪他,是我看到他那紅眼睛的熊樣,叫過來問問。”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兩個親隨趕忙跪下,低聲回稟:“四爺府上死了個先生,隻要仔細查,就能查出一丁點咱們的痕跡,算是把這一遭給掩過去了。”

不等王子騰開口,那長隨就說:“死的這位謀士是根藏得隱秘的釘子,實則是三殿下的人,四爺的器重都是做給人看的。”

王子騰點點頭。四殿下是用這個人的命把自己暗中投靠的事給掩蓋了過去,那些人查來查去,隻要挖的深定然能察覺是自己動的手,殺了王爺最倚重的幕僚,誰還會懷疑他王子騰挑了四爺的邊站!甄家那邊也隻會以為是他們的奇謀得逞——

王子騰轉動大拇指上的扳指,眯眼問:“仁兒那裡呢,可查出什麼來了?”

他手上的扳指是普通白玉質地,上麵用來扣住弓弦的槽已經磨損的很深了,以王子騰今時今日的地位天下所有名貴的扳指都任他用,可他始終沒換過這枚‘服役’二十來年的老夥計。王子騰身邊的親衛知道他想要事的時候愛擺弄這扳指。

一個親隨馬上叩頭道:“小的無能,仁大爺身邊並未出現過什麼奇人異事。隻不過仁大爺自去歲落水救起後,倒是用功過一陣子,但很快就故態複萌,性子比從前還越發暴虐些。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另一個補充道:“自仁大爺病好後,八個月的花銷是平日的兩倍,但這些錢都用作玩樂了。”這人頓了頓才又說:“收用納房的女人有十四人,但這些女子無可疑之人,且大多數已失寵,隻有一人隨仁大爺進京。進京的丫頭叫香桂,二十日前觸怒仁大爺,被仁大爺以偷盜之名杖刑,此女也無奇異本事。”

“變本加厲的享樂?”王子騰慢悠悠的開口:“倒有點窮人乍富的意思,可他未曾落難過?”

就是因為這個蠢侄子,甄家懷疑他投靠了四殿下,設計啟用奸細刺探。王子騰看破了算計,硬挨了兩刀,又賠上四爺家裡那好用的幕僚,才將這簍子堵上。

“爺,接下來恐怕六殿下和甄家會將您遇刺和四爺幕僚的死扯到一起傳出風聲。”好徹底坐實王子騰和四殿下之間的嫌隙。

“龍椅上的聖人還在呢,他們也隻敢影影綽綽的弄出點動靜。無妨,如他們的意便是,我倒要看看甄家敢不敢借此事來邀我登六殿下的船。”甄家埋在大營裡的釘子藏的極深,若不是自己和四殿下兩人早有默契足夠信任,就查到的那些線索,他真會以為是四殿下要動手害自個呢。

用一根明麵上親近四殿下的將官,來試探自己是否真的投靠了四殿下,見自己表現的極為看不上四殿下就當機立斷改為行刺,明麵上看好像是要殺了自己給四殿下鋪路,可實際上,若是那釘子有一丁點懷疑自己真的投靠了四殿下,這場行刺就真的變成不殺死自己不罷休的真戲了。王子騰玩味的暗道,這種一石二鳥的計策都使得出來,倒不像甄應嘉那小家子氣的手筆了。

察覺到了裡麵一環一環的算計,王子騰便不負他睚眥必報的名聲,立刻出手料理了四皇子看重的幕僚——你派人試探我還要殺我,那我便斷你左膀右臂,以示警告。這就是各房勢力能查到的‘事實’。

“探子回稟,甄應嘉的確有此意。”

王子騰一笑:“做賊的喊捉賊,甄家老兒長進了不少。隻可惜長於婦人之手就是長於婦人之手,不管什麼計量都帶點後宅怨婦的味兒。”

“那咱們——”

“不必理會,雖然遇刺的事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可聖人不發話,誰敢拿到場麵上說。爺惡了四殿下,又不受六殿下的招攬,這才是純臣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