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雲安出嫁(2 / 2)

這話一說出來,彆人還使得,鳳姐先急了,忙道“傻不傻!這等輪值曆練的說法早有了幾十年,可也並非所有人都要經過這一遭兒,你如今也是叔父嬸娘正經的女兒了,回家去求一求,叔父抬抬手就給辦了的事情,怎能擎趕著去受罪!”

說著又指雲安“你也是個倔行子,嬸娘疼你跟眼珠子沒兩樣兒,你張嘴說一句,少不得就把你家爺兒升回來了。”

鳳姐說完,黛玉攏不住先笑了“鳳姐姐這話可不興在外麵說,不然就給王老爺招禍了,再沒有這個道理的。”難不成這將官職位是王老爺說了算嗎,曆來軍權不好把握,聽說王老爺已上折請辭京營節度使的之職了,父親說能進能退才是聰明之舉。隻是這話大姐姐和二姐姐都不好點破,於是黛玉方直言不諱。

黛玉又笑道依偎過來“況且鳳姐姐擔憂是地方不好兒,她們受苦。好姐姐,你放心,我細細打聽過,也翻過地理誌,方知開平衛正在壩上草原,那裡千裡沃土,山清水秀,亦是人傑地靈之處,景致與京中很不同。等日後她們安頓布置好了,我們各處去作客,統不過十天半月路程,也觀一觀彆處風光,一路遊頑,豈不很好?”

說的鳳姐也忍不住笑著把黛玉粉腮一點“林丫頭的這張嘴兒呀,說的我都心熱了!罷罷罷,原是我見識短,沒想到這一重上來,早知於我們還有這等好事兒,我才不留人呢。”

笑一回,湘雲忍不住歎道“今日姐妹們都在,隻少了寶姐姐。等過了這一日,姐妹們便四方去了,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聚呢?”

探春笑道“原數你心寬,這會子你又悲傷起來了,說起這些呆話來——姊妹們各有各的歸處,原是好事,日後團聚的時候多著呢。”

湘雲因笑道“咱們是團聚有時,可單寶姐姐是不能了。你們難道還沒聽說,寶姐姐已經封了貴人,如今是正經的‘薛貴人’了!”

大家都吃一驚,忙問什麼時候的事,連迎春、黛玉兩人近日都為雲安離京的事情忙碌,皆不知道。

湘雲忙道“正是這幾日的事,聽說是為太上皇祈福的緣故,明年才落準的應選晉封的事趕在今歲都恩妥了。隻不過薛姨媽和薛家大哥哥沒有品階,不必入朝謝恩,又或是這一次晉封,內宮全不曾大辦的緣故,所以大家不知道。”

旁人有感歎薛大姑娘造化的,有問這次封了多少娘娘的,而雲安三人默默對視一眼,心內都有所覺連當今繼位後首次選冊美人充盈宮室都草草收結,恐怕太上皇真的不好了。真得快點走了,這京城的天又要變了。

太上皇一去,如今朝中那些還貪戀權位的老臣子才是真正失去倚仗了呢,還有這幾年低調不少的前六皇子,這位甄家女所出的皇子被封為忠密郡王,他的黨羽中仍有些不好清理的宗室勳戚留存,這也是一亂。但最大的禍患卻不在這些舊臣,而是當今迄今已立住的幾位皇子,上一輩的龍子鳳孫落幕,新一代的紛爭已初見征兆最大的皇長子已年滿十歲,而皇二子、皇三子等以下諸子的年歲皆相差不大——此番應選淑女,得賜品階封號的足有十數人之多,說不得就有當今不允宮中現有的這幾位妃嬪做大的緣故。

姊妹們正說笑,忽聽外麵回稟“鴛鴦姐姐來了。”

鳳姐忙命“請進來。”

鴛鴦進來笑道“果然都在這裡,老太太說奶奶姑娘們不該忘了她,既不請她,她一會子就自己過來了。”

鳳姐忙賠笑道“並非是不請老太太,原是今早請安的時候老太太說身上不爽,命不用請安了,我們這才不敢去攪擾老祖宗的清靜。”

鴛鴦笑道“聽聞二奶奶接來咱們二姑奶奶、宋大奶奶並姑娘們在家,老太太心裡高興,這病也就去了一半兒了。這會子巴巴打發我來,問二奶奶可請不請她老人家?”

鳳姐笑道“老祖宗肯賞臉,我們求還求不來呢!隻是老祖宗來了,我這小院子不配侍候,依你說,這席麵倒擺在何處的好?”

鴛鴦就道“還有一位外客呢,不然擺在大花廳去罷,那裡寬敞,景色又好……”

鳳姐一麵說著一麵親去上院接賈母,臨邁腳朝平兒使了個眼色。

“什麼外客?”黛玉奇道,若有外客,如何她們來了小半日光景,都沒個人說呢?

不等探春等解釋,湘雲冷哼一聲兒,說到後麵去更衣,就走了。探春看她神色不好,忙追著她去了。惜春也借故躲開。

這裡的三個外客更疑惑了。

此時無彆人了,平兒才低聲解釋了“是位傅姑娘,閨名喚作‘秋芳’。她哥哥是二老爺舊日的門生,如今是順天府六品通判,他家裡情形與宋大奶奶倒相仿,也隻得這兄妹兩個了。可這傅試卻並非杜大爺那樣疼愛妹妹的人,她仗著傅姑娘才貌雙全,要與世家貴胄聯姻才肯罷休,生生把傅姑娘耽誤到二十歲了。二老爺著實看中這傅試,不知怎的被他說動了,怕是要將傅姑娘許配給寶二爺……”平兒說到此處,看一眼黛玉。

迎春和雲安兩個聽了,都知下麵的話不該黛玉這閨中的女孩兒聽了,都笑道“你去看看湘雲妹妹。”

黛玉答應著,繞過屏風,就在後門處立住了,她握緊帕子,也不知為何,隻恍惚間悵然若失,卻又不解何處有失?心內不免煩悶,於是怔愣在那裡擰眉思索,雪鷺雪鶴這些林家丫頭不像榮府下人,是從來不敢替主子拿主意的,這會兒見黛玉不走,輕聲問過一句“姑娘?”黛玉不答,雪鷺兩個便立在她身後不敢言語。

此時就聽前頭廳內平兒的聲音“老太太原本更中意史大姑娘,連奶奶也說史大姑娘與寶二爺自小相識,親上做親,再好不過的了。可偏偏二老爺有些不中意,想給寶二爺定個如珠大奶奶那樣出身清貴的女子,誰知這不大中意的意思竟不知怎的傳進史家二位太太耳朵裡了,沒出一月,保齡侯夫人就將史大姑娘的親事料理清楚了,定給了衛家的公子。後兒又接連說了幾家,都不中意,反倒叫外頭傳說府裡‘今兒議論趙家的,明兒又說錢家的不孬,後兒又張羅孫家的,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的,擎拿著彆人家的女兒不當人,好端端的叫人說嘴’。二老爺十分生氣,不知怎麼的,上一個月突然說傅試很好,也不知如何回稟的老太太,老太太十幾天前把這位傅姑娘接來府上,這位傅秋芳姑娘倒果真有副好相貌,雖不及你們,卻也是個端莊的美人……”

“因前頭那件事,保齡侯夫人十分作惱,連史大姑娘都不似從前那樣與這裡親厚了,這次是因你們都來,奶奶才請來的史大姑娘。”平兒說著比劃了個“六”“雲姑娘快有半年都不曾登門了,昨兒才接了來。誰知昨晚上寶二爺同史大姑娘一處說話,興頭上笑鬨起來,傅姑娘勸了些話,雲姑娘深為惱怒,若非等你們相聚,她就命收拾包袱走了。”

雲安嫁了人,雖還不習慣彆人稱呼她作“宋大奶奶”,但到底有些話不用那樣避忌了,她心裡好奇,就問平兒道“寶二爺可知傅姑娘許是他未來妻子?他待傅姑娘如何呢?”

平兒聞言,抿嘴一笑“寶二爺見了傅姑娘的麵,就跟襲人說‘果然是瓊閨秀玉,真真她才該生在這朱門繡戶裡,不該叫我們這些濁物反糟蹋了綾羅錦繡’,你聽聽這是不好的意思?況且傅姑娘詩詞、琴棋都來的,她又年長幾歲,性子更包容些,這半月兩個人也作詩,或撫琴,許是還不太相熟的緣故,寶二爺待她倒不像姐妹們一般,有些不同之處……”

後麵黛玉聽到此處,忽然回神,心口不知為何又沒有了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煩悶,小姑娘莞爾一笑,倒有幾分為寶玉高興的意思了。她索性抬腳到後院花園裡去散淡了。

她方離開,平兒的關子才賣出來“依我看,寶二爺不過是又犯了捧待女孩兒的癡病,哪一年不犯幾回呢!偏這位傅姑娘年歲性情都與元側妃當日在家時頗為相似,寶二爺自己也說他一見傅姑娘,就‘想起大姐姐來,不由得就敬服聽話’——隻是他自己從來做不得主,隻要老太太和二老爺願意了,這位傅姑娘就是將來的‘寶二奶奶’了。”有一句平兒隱下未說,原是寶玉對襲人說“所謂長姐如母,大姐姐待我如母子情狀,大姐姐的話我如同聽父母吩咐一般不敢違抗。偏這位傅姑娘這麼個好人呢,我怎的一見就好似大姐姐在跟前一般,她一說話我就想起身垂手聽從,真真犯了瘋魔病症了,不但唐突了傅姑娘,還辜負了我的本意。”

迎春和雲安兩個都是依從心意嫁了如意郎君,此時聽聞寶玉同傅姑娘情形,不免心下一歎。雲安轉念一想,這樁姻緣或許也是好事傅姑娘有那樣的兄長,讓她年華蹉跎至今,賈寶玉此來也算根救命稻草;而賈寶玉既尊她如母如姐,或許傅姑娘反而能管住他一些兒,就算不能上進出仕,隻要管住他不招惹禍端,許能一直做個“富貴閒人”罷。

自從賈寶玉入了國子監,彆看告假頻次都出了名,可也著實沒少惹事兒。學問長進與否不得而知,但這位粉麵朱唇、貌若好女的矜貴少爺可是結交了好幾位‘好友’,頗傳揚出幾段風流事情。

賈寶玉的事情,有雲安耳聞的,亦有她不知的比如東府秦氏的弟弟秦鐘不知怎的也入了他們的圈子,隻不過秦鐘生性靦腆羞怯,被他老子秦業一頓好打,自此連賈家書塾也不教他讀了,秦業調了外任,今歲夏裡頂著暑氣就待秦鐘離京了。賈寶玉自從失了秦鐘這位知己,心裡愈發空洞難忍,又正逢賈政養病無暇管束他,這小爺越發縱性,引得兩個監學裡兩個官宦子弟為他爭風吃醋,險些惹出大禍來。雖未除他的名,但國子監司業卻與賈政好生告說了,氣的賈政病都顧不得了,賭咒發誓要打死他,因如今二房就居住在老太太近旁的院子,賈母趕著攔了,老人家見賈政實在氣的狠了,不得不將張老道士當日說的話告訴給賈政知道。當此時,“金鎖”、“金麒麟”,兩樁金玉姻緣都已敗了,因寶玉自己不上進的緣故也借不著國子監文氣庇佑,於是隻好另尋‘金命’的女子匹配……於是才有傅秋芳入眼。

平兒與兩位新奶奶說了些私房話兒,不多時,就有人來請。

不需多記,這一日自然賓主儘歡。賈母似乎有意讓傅秋芳和眾姊妹親近,不住的讓她參與進話裡來,隻是傅姑娘與諸女子終究不是一同長起來的情分,刻意親密,大家都不大自在。賈母心內長歎,也無法了。

次日一早,雲安拜彆兄嫂、李夫人和陳先生等,除了家丁長隨,還有興隆鏢局護送,十來輛馬車,出了京城一徑往開平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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