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2 / 2)

施鶯鶯笑著與她一握手,道:“勞煩你來送我了。”

燕飛塵神色複雜地看了施鶯鶯好一會兒,才冷聲道:

“朝雲國長公主,你很好,是個能耐人物。既如此,我便在大燕,看看你能做到何等程度。”

“隻是你可千萬小心,彆半點抱負也沒實現,就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了。”

她們正說話間,便有一輛馬車從她們身邊不遠的地方經過,依稀還能聽見馬車周圍的人正在苦苦勸裡麵的人呢:

“二皇子殿下,請小心!”

“殿下要找什麼東西,直接告訴我們就好了,何苦出來摸索呢?”

“殿下,這是在馬車上,外麵除了朝雲國長公主的車隊外,再沒彆人的,彆找啦……殿下莫要掀簾子,這眼疾見不得光和風!”

施鶯鶯在這一片乍然經過的吵鬨聲裡,隻來得及看見一隻修長的手正抓著馬車簾子,用力得指節發白,青筋凸起:

奇怪,明明馬車裡的人不能見光,可是他為什麼忍受著這麼大的痛苦,也要往外看一眼呢?

於是她疑惑問道:“那是誰?”

“是我弟弟,大燕國二皇子,全名一個‘謝北辰’。”燕飛塵神情複雜地看了施鶯鶯最後一眼:

“今日厲家在朝廷上提議,讓二皇子去朝雲國感受一下他國的風土人情,多加曆練。父皇無法拒絕厲家,便答應了,這一路上他會跟你一起走。”

施鶯鶯答應得很爽快:“沒問題。”

——隻恐怕這個二皇子不僅僅是個不受寵的皇子那麼簡單。施鶯鶯心想:

那隻手在忍著疼痛抓緊馬車簾子的時候,幾乎都要將上好的、能遮光的布料給拆破了,這麼個力道,得隻有專門習武之人才做得到吧?

而她的猜想當晚也得到了驗證。

是夜,無星無月,寒風席卷,施鶯鶯正坐在馬車裡慢悠悠地默一首詞呢,係統就突然報警了,而且這次的警備級彆比任何一次都要高:

“敵襲,是不會被外人發現的絕密高危敵襲!”

施鶯鶯終於正色起來了:“很好,我就在等這一手。”

“不可能的,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係統驚怒交加:

“朝雲國長公主回程的陣仗這麼大,再加上還有大燕國派來的禦林軍親自護送你,哪個小毛賊吃了熊心豹子膽要來殺你?他們連禦林軍的防線都攻不進來!”

“或許不是‘外麵來’的小毛賊呢?”施鶯鶯已經在馬車裡端坐了一天,哪怕有兩個歌女唱歌解悶,也該累得很,可她的身形依然挺直而端正,與她腰側佩著的金錯刀*一般華美鋒銳:

“大燕國國姓為‘燕’,長公主燕飛塵隨其父姓;那為什麼她和她的弟弟不是一個姓氏?除非二皇子的姓氏‘謝’是隨其生母。”

“‘流水惜花’這個名號第一次出現,是在大燕國的宮闈裡吧?”施鶯鶯放下了手中的筆,靜靜地等待著這個不知從什麼地方竄出來的刺客殺入她的馬車:

“那可是皇帝的後宮,宮室三千,佳麗如雲,更有精兵把守,日夜巡邏不休。”

“流水惜花在原著裡,麵對有著同樣規格守衛的厲無殤軍隊之時,連自己的兒子都救不出來,隻能向原主求助;而武功這東西,隻要在身體機能沒有達到極限之前,都是與日俱增的。”

“數十年後名揚天下的‘流水惜花’俠盜,連自己的兒子都救不出來;那麼數十年前隻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女賊的她,就能真的從外麵攻入大燕國的後宮,還在裡麵放一把火麼?”

答案隻有一個——

施鶯鶯一錘定音:“‘流水惜花’十年前,是從大燕後宮詐死逃出來的,她便是那位被牽連著帶有了‘不祥’傳聞皇子的生母。”

她詢問係統道:“十年前被燒死在大燕後宮裡的那位妃子叫什麼?”

係統果然給出了她預想中的答案:“謝成芳。”

施鶯鶯輕輕吹乾了麵前的紙箋,一首簪花小楷寫的《謁金門》曆曆在目:

“‘弱絮欲成芳繭,流水惜花流不遠’,好名字。”

“把車窗打開,讓歌女和所有守衛都退下,我和這位偽裝成刺客的大燕國二皇子說說話。”

她話音未落,一道黑色的身影便破窗而入了。

這位二皇子的確挺好看的。

與施鶯鶯多情的桃花眼截然不同,他生得一副清俊的好模樣,長眉入鬢,豐神俊朗;如果不看他的雙眼上橫係著一根三指寬的黑色布條,布條下的雙眼也始終緊閉,患有見不得光的眼疾,更能稱得上一聲神儀明秀*。

“‘流水惜花’十年前成功詐死,從大燕宮中出逃。”施鶯鶯扣緊了身側的金錯刀,飛快地和係統核對了一下她推測出來的情報:

“雖成功讓她的孩子借著‘不祥’的名頭提前出宮建府,遠離了爭鬥;但很明顯,厲家人並不想放棄這麼好的一個練武的苗子,便用藥物控製住了他,並‘說服’大燕皇帝,讓他混入了我的車隊裡。”

“他看似是要去朝雲國給我當玩伴的,等五年期滿後再回來;實則要將我朝雲國長公主半路擄走,送回大燕國給厲無殤!”

她對係統解釋得行雲流水,對謝北辰也沒有停下,一心二用得特彆熟練。

於是施鶯鶯笑了一聲,如夜露拂過葉尖般輕柔,對謝北辰輕聲道:

“殿下,手下留情呀。”

“我胸懷大誌,有經世之才,家國天下都在等不世出的明君;兼以我心有餘恨,故萬萬死不得。”

施鶯鶯麵上說得那叫一個好聽,手上實則已經扣好了金錯刀:

她白日打著“解悶”名頭要來的絲線,已經提前鋪陳在了這架小小的馬車裡,牽係著無數細小的首飾改造成的暗器,布下了天女散花的架勢,也難為施鶯鶯裝作醉心於首飾逛了這麼多天的街。

珍珠玳瑁,珊瑚美玉,琺琅琉璃……無數昂貴的金錢化身在這一刻,不再是裝點於發間的珍寶,而是能頃刻間刺穿人肌膚與血管的利器,也果然符合施鶯鶯的性子:

她好美衣華服,金銀珠寶,香車寶馬,美味珍饈,但凡有條件,便要窮奢極欲,甚至連殺人自保的局,都要花費數萬金來布置!

在這爍如滿天星子的絕殺局正中,唯有施鶯鶯周身一點地方是安全的,因此她才會端坐其中,就這樣枕戈待旦地等著來刺殺她的人出手。

這番話不該有任何殺傷力的。

可施鶯鶯話音剛落,她便發現,這位得了“流水惜花”俠盜真傳,身手奇佳,能夠在無數禦林軍高手的無知無覺下持刀殺入馬車內部,看似病弱的大燕國二皇子,便實打實地僵硬在了她的麵前:

隻一聽朝雲國長公主如嚦嚦鶯啼般的聲音,他手裡的刀,就再也下不去半分。

宛如故人久彆重逢,赴一場哪怕隻有一個人記得,也永遠不會失信的陳年舊約。

“二皇子要治眼疾的話,為何不與我聯手?”也就是他這一個恍神的功夫,施鶯鶯眼見著有說和的可能,便放棄了啟動天女散花的暗器大局,轉而拉動了馬車裡的第二重機關——

這架馬車剛交付到施鶯鶯手上的時候,大燕國工部對著自家列祖列宗的臉麵發誓,它真的隻是個正常的運輸工具。

然而從來沒有任何一種東西能夠在施鶯鶯的麵前保持正常太長時間,馬車也不例外:

於是從施鶯鶯登上這輛馬車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六個時辰,就把馬車改造成了機關集合體。

她叫歌女上來唱了一天的曲兒,實則是在用她們的歌聲掩蓋她改造東西和加裝機關的聲音;她還是堂皇正大地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完成這些事的,因為人人都覺得她隻不過是“小孩心性”。

無數堅韌透明的魚線激射而出,勒住了來襲者的四肢各關節,成功將大燕國二皇子反製得踉蹌跪倒在她麵前;同時,一把鋒利的黃金桃花簪也抵在了大燕國二皇子的喉嚨處:

天女散花的最中心處沒有半點機關,真的隻是為了保證施鶯鶯本人的安全麼?

怎麼可能。

或者說,什麼時候施鶯鶯能知道求穩了,係統恐怕會感動得當場淚灑長河。

——因為在暗器殺陣最中間坐著的她本人,才是最後一道絕殺。

她親手打造的那支黃金桃花簪的末尾,鑲嵌的根本不是什麼寶石,而是紅信石。

說得再明白點,就是砒/霜的原材料。對一個在輪回世界裡曆練過的人來說,把原材料送到她麵前後,根本不用擔心後續煉製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梁書·陶弘景傳》:神儀明秀,朗目疏眉。

*金錯刀:

:裝飾華美的刀劍。

《金錯刀行》陸遊 宋

黃金錯刀白玉裝,夜穿窗扉出光芒。

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獨立顧八荒。

2:一種字體。

《談薈》:南唐李後主善書,作顫筆摎曲之伏,遒勁如寒鬆霜竹,謂之金錯刀。

《宣和書譜》:後主金錯刀書用一筆三過之法。

3:古代錢幣名,王莽攝政時鑄造,以黃金錯鏤其文。

《飲劉原甫家原甫懷二古錢勸酒其一齊之大刀長》梅堯臣 宋

次觀金錯刀,一刀平五千。

精銅不蠹蝕,肉好鉤婉全。

《東觀漢記·鄧遵傳》:賜……金錯刀五十。

*煉製砒霜,施鶯鶯固有技能,參考第10章作話。

【小劇場1·白給】

燕飛塵:觀望情勢,試圖白給。

厲無殤:自視甚高,正在白給。

施鶯鶯:彆白給了,等我幾年就打過去平了大燕國……等等,你們二皇子呢?

謝北辰吧嗒吧嗒吧嗒吧嗒搖尾巴:鶯鶯,鶯鶯!我光速白給!!!

【小劇場2·姓名】

施鶯鶯:大燕二皇子姓謝。

係統:太好了,看來你不記人名的症狀得到了妥善的治療,我死也瞑目。

五分鐘後,施鶯鶯麵對著來刺殺的謝北辰:殿下。

謝北辰:啊嗚嗚嗚嚶啊嗚嗚?!?!?qaq?!糟糕,鶯鶯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怎麼白給!

*看到了嗎,我們謝北辰哪怕眼瞎了看不見施鶯鶯,也能認出她的聲音來,說一秒投敵就真的一秒,多一秒都不算好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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