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1 / 2)

拍攝的順序其實很多時候並不是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順序來的, 一般而言,是要綜合考慮各種要素的:

要結合當天的環境和天氣來看,再加上哪部分的人齊全, 拍哪一幕方便,就會優先拍攝這一幕。

但《1874》的拍攝過程趕上了一個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時候:

明星們的片酬被大規模切割下,終於回落到了正常的範圍內, 投資者在拍攝過程中更多的起到的也並非主導全部走向的作用,而是自審和自我把關的一道機製,編劇和導演得以擁有更多話語權。

這樣一來, 當即就把一批空有名頭, 卻連台詞都說不順暢,隻會對著鏡頭念“一二三四”然後讓後期配音的流量明星給篩選了下去。

這樣一來,像以前那樣“在幾個片場間來回趕”的大忙人便很少見了, 更彆提這部劇的男女主本來就不是吃流量飯的, 自己投資了自己的電影的施鶯鶯更是全程從不離開拍攝現場, 敬業的程度讓營銷號都不想給她報道:

群眾想看的是爭端,是撕逼,是博C位搶資源的兢兢業業勾心鬥角, 而不是看一個正常人在現場實打實認真工作。你都這麼認真工作了, 那我們不幫你宣傳也沒問題吧?更彆提你還打亂了圈子裡的固有秩序, 雖然我們現在焦頭爛額無暇他顧, 但是聯手給你使絆子, 讓你無法宣傳出知名度來還是可以的。

——然而營銷號不動,就會有彆的號動起來。

或者說, 大浪淘沙之下, 能留下來的才是真正的金子。

率先動起來的, 是從來不在這些事情裡摻和的各家主流媒體。

事情的起因也很簡單, 一位攝影師在晚上下班路過拍攝地點附近的小攤子的時候,發現攤位上有不少正在邊吃飯,邊就著小攤子裡的微弱的燈光寫作業的學生,同樣縮在攤位裡取暖的還有零星的大人。

他立刻就以此為題材拍了張照,在昏黃的燈光下,飯菜的熱氣和從口中呼出的熱氣在寒冷的天氣中混雜在一起,怎麼看都是絕妙的、描繪普通人的辛苦和努力的一幕。

然而這張照片發出去後,當即就有對娛樂圈十分敏感的專業人士發現了照片上不該存在於此的人:

“……那個是不是最近和左琳鬨得很火,剛剛打完官司把她送進去吃牢飯了的小姑娘?她現在不該在拍新劇嗎,怎麼會在這裡?”

攝影師還以為這是巧合,或者乾脆就是這人看錯了,於是第二天相同的時間,他又去了一趟這裡,專門湊近了看一看:

很好,不會出錯了,衝著那張哪怕沒化妝沒打扮也能格外上鏡的臉,就能認出這的確是施鶯鶯本人。

他當即就陷入了困惑,在好奇心的百般催使下,他走了過去,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是施小姐嗎?不好意思,冒昧打擾一下,請問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施鶯鶯叼著一片點心很茫然地抬起頭來,半點“這種地方配不上我”的,知名人士常有的不自覺的高傲感都沒有:

“因為這裡離拍攝現場近,休息途中可以來這裡吃飯,省時間又省錢,順便再看下劇本。”

攝影師當即便目瞪口呆地看了下時間:“可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啊?!”

“又不算太晚。”施鶯鶯低下頭去,在手邊的本子上又做了點標記:

“而且我本來也是打算來這裡看個老朋友的。”

還沒等攝影師反應過來“來看個老朋友”是什麼意思,就聽見了從背後傳來的怒罵聲,似乎是有人在附近的大排檔喝醉了,就過來調戲出來吃夜宵的女孩子。

他立刻便起身想要喝止這些人,然而有人的動作比他更快一步,剛剛還在兩眼放空地在蒸鍋旁邊蹲著的老板立刻從案板上抄起擀麵杖就衝出去了,一張嘴就跟打快板兒似的,又清楚又速度:

“在乾什麼呢?再不滾小心我報警了啊,看到你們這種除了騷擾彆人就一無是處的廢物我就來氣!天天吃吃喝喝混混日子,哪怕你的腦子有你□□裡那根針的丁點大小也不至於隻能乾出這種事來!”

——這一番好口條從開始到結束用時甚至沒超過五秒鐘,罵人都講究一個字正腔圓一氣嗬成,說不是科班功底簡直都對不起還在傳媒業裡兢兢業業的這幫在職人員。

“這人看起來有點眼熟……”攝影師還在苦思冥想呢,就聽施鶯鶯笑了起來,解釋道:

“是我以前的同學。”

“綜上所述,我覺得您會對這個題材感興趣的,就叫‘行業大蕭條後能找到的各出路’如何?”

——結果就在各家營銷號都在額手稱慶,覺得他們成功從輿論和宣傳上把《1874》給冷處理了的當口,受此啟發的媒體們便姍姍來遲地將更耀眼的聚光燈對準了這裡,論點也果然就像施鶯鶯提供的那樣,“論行業大蕭條後能找到的各出路”:

各行各業無高低貴賤之分。有心本本分分賺錢的話,就算沒有演戲的本事,回家開個麵包店也是一樣的,何苦繼續厚著臉皮賴在這裡自取其辱呢?

也不用天天抱怨彆人不給你飯吃,看看宋慕星,雖然之前為難過施鶯鶯,但改過自新之後兩人不還是當朋友嗎?施鶯鶯甚至還在敬業拍攝的空當裡專門去捧他的場,可見並不是不能演戲了就等於給你的人生判了死刑,醒醒吧,以後的路還很長呢。

營銷號們關注的是這部電視劇的熱度,而主流媒體們則更關注後續的民生民意處理穩定程度,既然搞出了這些事的人願意遞個台階過來,那他們更沒有不接之理。

於是對《1874》的第一次信息圍剿,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失敗了。

其次動起來的是在場的工作人員。

從《1874》開機到現在,幾乎所有的鏡頭都是一遍過,拍攝流程與劇情發展同步進行,順暢得讓劇組人員都覺得,自己不是在參與一場電視劇的拍攝,而是在現場觀看3D電影,還有誰比他們更能被稱為先行版的觀眾!

為什麼說幾乎呢?原因就在這裡。

“卡——!”

謝成芳喊出了今天的不知道第多少遍叫停的指示,舉著喇叭對場中央的兩人喊道:“謝北辰,調整一下你的狀態!”

“這是你們的初遇,你想想,你一個從未和外界接觸過的卑南人,突然遇到了一個漢人,她的裝扮還和你傳統認知中的截然不同,你難道不會懷疑她是奸細嗎?”

說實在的,她近乎有將近十年沒再給謝北辰說過戲了,因為他的水平早就超越了這個行業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直到今天:

“但是在劇情的設置中,你又是個好獵手,你能明顯地感覺出她與這裡不入的同時也分外無害,於是你的心裡現在應該是萬分糾結的,雖然用弓箭對著她,但是你不僅沒有殺意,甚至抱著的,是‘趁著沒人發現把她趕走她就不會被誤傷了’的心態,聽懂了嗎?”

“重來!”

這邊的拍攝工作進行的如火如荼,結果另一邊的助理和候場人員們就全臉懵逼,麵麵相覷,半點也看不出來問題在哪裡:

“他拍得沒什麼問題啊?”

“我也沒看出來,可能謝導格外精益求精吧。”

“……等等,我覺得好像我看出來了。”處在施鶯鶯背後,也就是能直接看見謝北辰神色的某位助理突然明白了謝成芳挑剔的點在哪裡:

“這哪裡有什麼戒備?根本就是一見鐘情嘛。”

眾人依言望去,這才發現了這點微妙得幾乎都看不出來的差彆,而指出了這個問題的那位助理,也突然想到了一句很老套的話:

人是不能控製自己的感情的。

就算捂住了嘴巴,不能說話發聲,喜歡也是會從眼睛裡流露出來的。

於是她立刻快樂地披著馬甲滾上了娛樂論壇,開了個樓,標題開門見山:

【厚碼勿扒,我覺得我們老板對另一位投資人有點意思,我是該吃糖呢還是該吃瓜呢?】

——在發這個帖子的時候,她自己都沒想過會造成多大的後續衝擊;或者說,她的這個碼打得太厚了,隻口不提兩人身為演員的身份,隻說是投資人,這隔行如隔山的,誰能猜得出來嘛。

於是前麵幾層樓的回複都很正常,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1L:我建議你提前去跟老板娘打好關係,要不等她上位了,第一個反過來開刀的就是你這樣的女助理。】

【2L 樓主回複 1L:不至於不至於,按照我們老板狗裡狗氣的程度,他不反過去把對麵的女助理給開刀下崗就不錯了,這個人很苟的,橫吃飛醋到跨性彆跨物種,連貓貓的醋都吃!】

【3L:士可殺不可辱,貓貓的醋不能吃!貓貓是最棒的,是萬物的靈長!】

【4L:快過年了,吃個糖瓜吧,一舉兩得。】

【5L:……不知道為什麼,我聽著狗裡狗氣的這個描述有點耳熟。】

——在匿名論壇上的高樓裡突然混進來了位不速之客的同時,拍攝現場也來了位並不受歡迎的客人。

事情的起因在施鶯鶯主動叫了暫停,問謝北辰道:

“要不再歇一下?反正拍攝結束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很多,隻剩這幾幕了,拍完也就是幾天的功夫,不必在這一時急於求成。”

結果謝北辰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呢,第三個聲音便突兀地插進了他們的對話中:

“這不該啊?前輩演技一向很好的,怎麼今天頻頻犯錯呢?”

來的人是程誌遠。

在左琳入獄後,他第一時間就撇清了和左琳的乾係,並試圖竭儘所能地攀上彆的大樹,這也是他出現在《1874》拍攝現場的原因:

縱觀整個百廢待興的娛樂圈,還有誰的關係比施鶯鶯的更穩當?

結果還沒等謝北辰開口,施鶯鶯就很自然地把話頭接了過去,知道的說她這是在幫謝北辰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麼“養狗人聽不得彆人批評自家的狗勾”的飼主護短現場:

“也沒有頻頻犯錯啦。”

“這一幕今天也隻卡了三次而已,隻是你和左琳演對手戲的時候,創下的NG最高記錄十七次的五分之一左右。”

程誌遠的臉色當場就不太好了,謝北辰還特彆天然地跟上了致命一擊,論起綠茶程度來,這人全場第二就沒人敢自稱第一,從他身上蔓延出來的綠茶清香足以養活全成都的茶館:

“我還以為我今天有點不在狀態已經很麻煩了,沒想到人不可貌相啊,誌遠,像這種青春校園愛情劇不都該很好拍的麼?你們為什麼會卡這麼多次?”

“所以果然還是默契程度的問題吧。”施鶯鶯狀若無意地暗示道:

“所以你今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還以為你會去探望探望你的女朋友呢。”

程誌遠彆提多後悔了,幸好左琳沒把他供出來,要不現在,在監獄裡蹲著的可絕對不止左琳一個人:

“左琳隻是我的合作夥伴而已,我們沒有更深層的關係,你誤會了。”

“這麼說可太絕情了。”施鶯鶯歎了口氣,溫聲道:

“至少看在你們這麼多年來互為合作夥伴的份上,幫她爭取一下取保候審呀?畢竟她的父母之前也幫過你,要是知道他們儘心儘力幫過的人竟然不對他們的女兒伸出援手,這兩位為人父母的前輩不知道該多傷心。”

等程誌遠若有所思地離開後,係統這才疑惑道:“你這是要乾什麼?”

“之前公布出來的錄音和錄像,都是在法律允許的範疇內的,沒有侵犯左琳和**權,所以才會被認可為正當的、能使用的證據。”施鶯鶯耐心解釋道:

“但是她和程誌遠密謀要害我的那一段,是在他們的家中進行的,如果我把這段錄音錄像放出來,那麼她也有足夠的理由可以控告我。”

係統慢慢反應了過來:“你是說……”

“人都是有學習的本能的。”施鶯鶯看著程誌遠愈發遠去的背影,笑了一聲:

“就像左琳為了讓我無法拿出錄像,而主動拆除過包廂裡的監控那樣,她和程誌遠在對話的時候,自然也會留一手。”

“要是他真的去申請取保候審,那也算了,狗不來咬我,我就沒有打落水狗的習慣;但是如果他不救左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