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學者(2 / 2)

這樣的景象,與末世前的一級城市相比也不差什麼!

正在他們目瞪口呆,難以接受“同為本省內最大的幸存者基地為什麼雙方的條件差距這麼大”這個殘酷的事實之時,袁愛珍輕飄飄的一句話最終擊潰了他們的心理防線:

“讓諸位見笑了,不好意思,之前我們的治安比這個好得多呢。”

雄鷹基地的來客:你閉嘴吧,求求你了,謝謝。

在經曆完一係列堪稱奢侈的全車消毒、人體消毒、物資查殺等流程後,已經被長空基地豐富的物資給震撼得言語不能的雄鷹基地的人,終於來到了長空基地的辦公區域,見到了盛名在外的施鶯鶯。

然而在見到她的一瞬間,無論是誰,在心底做了怎樣的心理建設,都依然沒辦法將那個手段狠辣果決、行事利落沉穩、心懷大義的光輝人物,與麵前清瘦的黑發少女聯係在一起。

她黑發高高紮成馬尾,暗藍的桃花眼裡噙著一點微末的、半真半假的笑意,宛如春水瀲灩,令人見而心喜。眼下春寒料峭,朔風未止,她身上那件純黑的長大衣本來就是修身款,黑色又是非常顯瘦的顏色,愈發把她的身形襯托得宛如一株新竹般纖細了。

——然而誰膽敢因為她清麗纖弱的外表,就輕視她,乃至輕視在她的管理下欣欣向榮的長空,那麼這個人要麼是單純的沒腦子,要麼就是活膩了,但求一死。

沒見她身後跟著的,全都是各大基地數一數二的領導層人物嗎,還不是在這個連二十歲都不到的小姑娘身後當跟屁蟲,大氣都不敢多喘一聲。

雄鷹二把手匆匆回神,趕忙起身,帶著身後數十人向這位看起來半點鋒芒都不露的清麗少女行禮:

“施老板,您好您好,久仰大名!”

“不必客氣。”施鶯鶯對他略一頷首,便走到了長桌之首的位置,任由早就默默地捧著兩隻精美的木匣等在那裡的兩位少女放下手中端著的東西,為她拉開沉重的紅木扶手椅就坐:

“正好今天來的人比較多,那就把諸位全都召集到一起談生意了,還請不要見怪,彆嫌我怠慢才好。”

“怎麼會呢!”跟在她身後的那群人裡,立刻就有人急忙擺手捧場,“這正好能說明施老板光明磊落,給大家開的價格都是一樣的,所以才不怕把所有人聚在一起談生意。”

“是啊,換作彆人,肯定要把我們都錯開,藏著掖著不讓大家互相知道差價,施老板這麼厚道,我們還有什麼可以挑的?”

“誰會有意見,那隻怕是豬油糊了心了。施老板,我們帶來的學者們前幾天就已經進了內城,您看什麼時候把藥劑交付給我們比較合適?”

施鶯鶯十指交叉,清淩淩的目光在這些人的麵上逡巡了一圈,才笑道:

“既然長空基地已經在燕都站穩了腳跟,那我也就不跟諸位客氣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不少人表麵上那叫一個捧場,暗地裡不知道把施鶯鶯給酸了多少遍了:

你這叫“在燕都站穩了腳跟”?這跟末世降臨前,某位富豪說“定格小目標先賺一個億”有什麼區彆,真是太凡爾賽了!

雄鷹基地的二把手想到了數分鐘前,被袁愛珍秀到一臉血的慘痛經曆,頓時心有所感:

……沒錯了,這一定就是施鶯鶯本人。袁愛珍那套凡爾賽的本事十有八/九全都是從她這裡學的!

“諸位一定對我的異能好奇很久了,那既然現在大家都帶著誠意來了,我也不好再遮掩下去。”

施鶯鶯揮了揮手,一直站在她身後,默不作聲的兩位少女同時齊齊上前一步,打開了一直被她們捧在手中的那兩個雕花技術巧奪天工的木盒:

精美的盒子裡放著的,赫然是兩顆死不瞑目的人頭,脖頸的斷口處還有一大灘鮮紅的動脈血。

就此判斷,這兩人的死亡時間絕對不會超過兩小時!

滿室嘩然之下,施鶯鶯麵上的笑意半點未曾褪去,甚至還變得更真實、更好看了些,賞心悅目的美色與奪人性命的殺意成正比:

“我是精神係的異能者,能夠感覺和探測到懷有異心的人的動向。”

“我知道諸位都是各自勢力範圍內數一數二的人物,僅憑我一個年輕姑娘的寥寥數語,就要讓諸位把這些末世前都要被供起來的室長、博導和院士級彆的大人物拱手相讓,的確有些難以服眾。”

她轉向左側,抬起纖長的食指,頗為孩子氣地、百無聊賴地在木匣底部一推,那個人頭便像皮球一樣骨碌碌地滾了下來,一路緩緩停在了雄鷹基地的隊伍麵前。

當這個人頭緩緩停止轉動後,將那張布滿了血跡、麵容扭曲的臉露在他們麵前之後,當即便有人驚呼出聲,顯然認出了這張臉的主人,赫然便是雄鷹基地的來者之一!

雄鷹的二把手對他意見最大,因為他就是那個“刺殺施鶯鶯奪去物資”的武鬥派領頭人。他明裡暗裡提防了這人一路,還不忘給他敲邊鼓,就是怕這人成為讓雄鷹與長空的交易失敗的變數。

——結果誰知,還沒等雄鷹基地心懷不軌的這人動手,施鶯鶯就已經把他的頭顱斬下,擺在談判桌上殺雞儆猴了!

——問題是從他們進入內城,放鬆戒備,他無暇分心顧及自己的全部手下,到全體集合抵達辦公區域,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而已。

十幾分鐘的時間,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悄然消失在了長空基地裡,甚至還沒被任何人發現;直到這個人頭擺在桌上,他們才察覺到,自己的隊伍裡竟然少了個人!

施鶯鶯迎著全場人或驚疑或忌憚或恐懼或欣賞的目光,優哉遊哉地拍了拍手,立刻有一位少女從口袋裡掏出條潔白的手帕,為她將指甲上沾到的那點血跡細細擦去,露出宛如初春桃花般嬌嫩的顏色:

“除此之外,交易照舊;不怕死的,就儘管來!”

雄鷹基地的二把手迎著全場人看笑話的目光,心知今天必須和那個武鬥派的不省心的家夥做個了斷,萬不能讓他影響和長空基地之間的關係。

再說了,人死都死了,總得讓他死得有點價值吧?

更要命的是,施鶯鶯此刻還笑吟吟地看向了他,那雙暗藍色的雙眸中仿佛斂著多情的春水:

“啊,倒是我越俎代庖了,忘了雄鷹基地的領導人之一還坐在這裡呢,本不該輪到我動手處置這種人的,對不對?”

不僅如此,雄鷹的二把手能明顯地感知到,隨著那個人頭最後滾落到雄鷹的隊伍麵前,從施鶯鶯身後不遠處的角落裡,陡然有一道陰冷的視線朝他投來。

他凝神望去,才大驚失色地發現,那裡竟然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十分俊秀的黑衣年輕人,背負長刀,目光銳利:

如果說施鶯鶯的目光多多少少帶著些調笑的、溫和的意味,那麼這人在看著他的時候,就完全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了,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說錯了半句話,他便會像得了主人命令的惡犬一樣撲上來,頃刻間便能用背後那把長刀將他給身首分離!

雄鷹的二把手當即便被這兩人唬出了一身冷汗,頭搖得活像個全自動撥浪鼓:

“這人心懷不軌,那任憑施老板怎麼處置都行,我們絕無怨言!”

施鶯鶯這一手敲山震虎用得相當有成效,原本就對她十分忌憚的各大基地來者在知道了她是精神係異能者,更有雄鷹基地的那位武鬥派的頭顱做作證,更是不敢輕視她,雙方很快就“人才換物資”一事達成了共識:

一位學者,換取能夠供百位異能者一天一支使用一年的藥劑量,視這位學者在末世前取得的成就酌情增減;十位學者,換取能夠讓百畝良田恢複一年生機的藥劑量,一年過後,視這些人的個人意願,再決定交易是否要繼續進行。

會議結束後,心有餘悸的雄鷹基地二把手一出門,就對著旁邊某位看起來十分好說話的人戰戰兢兢地打聽到:

“兄弟,問你個事兒,你知不知道施老板背後站著的那個年輕人是誰?不是那兩個實驗室的小姑娘,是最角落的那個男的。”

這人被他這麼一問,瞬間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開始大倒苦水:“哦,你是不是也被他給嚇著了?”

雄鷹基地二把手疑惑道:“‘也’?”

這人耐心地解釋道:“你聽說過雷霆基地嗎?”

但凡這個問題問得再早那麼一年半載的,燕都的幸存者哪個不知雷霆基地的赫赫大名?就算他們沒聽說過,隻要一提燕都豪門傅家,還有傅家的少爺傅墨霆,消息靈通些的人也都會露出了然的神色。

可自從雷霆基地和長空基地默認關係破裂之後,原本全燕都最大的幸存者基地的狀況便每日愈下:

先是折損了大半物資,之後派出去的間諜也都有去無回,換來的土壤恢複劑沒多久就用完了;等能夠恢複異能的藥劑出來之後,各大基地更是斥巨資換來異能恢複劑後以此為基礎,拚命擴展勢力範圍,隻有雷霆基地一無所有,勢力範圍被壓縮了又壓縮,眼下隻能守著一個公園大小的基地苟延殘喘。

眼見雄鷹基地二把手思考了半晌後,終於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裡把雷霆基地的相關信息翻了出來,這人才神秘兮兮地繼續道:

“這是雷霆基地的傅墨霆的養弟,叫……叫什麼來著我忘了,反正我們都覺得,這家夥將來怕是要抱著長空基地的大腿雞犬升天!”

謝北辰突然打了個寒顫:總覺得有人背後念叨我。

他這一打寒顫,施鶯鶯便心有所感地朝他所在的方向偏了偏頭,問道:“需要回去休息麼?”

“沒事沒事,我好著呢。”謝北辰趕忙上前來,十分殷勤地替施鶯鶯收拾散落在桌上的合同,順便抓緊一切機會見縫插針地誇她:

“多虧鶯鶯神機妙算,才能防患於未然。”

“何來神機妙算?”施鶯鶯很輕很輕地笑了聲,原主的無數苦難在她腦海裡一一掠過,最終模糊在麵前白紙黑字的合同帶來的巨大利益中了:

“不過都是……人間苦難。”

所以這次,她改寫的並非原主一人的命運,更是千千萬萬普通人的未來!

雄鷹基地那邊的人正在往外城區走呢,打算在長空基地給他們安排的地方休息幾天再走,突然有人賊兮兮地湊了上來,撞了撞領頭人的腰側:

“二老板,跟您商量個事兒唄。”

雄鷹基地的二把手突然有了種很不好的預感:“你說。”

他向來為人豪爽、乾脆利落的這位手下,突然扭捏了起來,支支吾吾了半天後才開口:

“既然咱們基地已經有了異能恢複劑和土壤恢複劑,肯定能輕鬆不少,可以輪班倒換著工作,應該也就用不上我了……”

“要不你就把我留在長空基地吧,這樣你們回去的時候還能少耗點油。

雄鷹二把手一瞬間如遭雷擊,他忽然想起了在外城的時候,袁愛珍那副看破紅塵的神情:

長空基地你們有毒吧!這還真的是讓人來了就不想走啊!彆說他這個立場不堅定的手下,就連他這個堂堂二把手都有點“此間樂,不思蜀”的傾向了!

正在他們為“要不要派個人留在長空基地”爭得麵紅耳赤的時候,施鶯鶯那邊的談話已經接近了尾聲,袁愛珍已經和謝成芳一同去協調物資了,隻剩下兩個實驗室的實習生和謝北辰留在她身邊:

“這半年來,和我們做過生意的基地有多少?”

她身後那位捧著空匣子的少女立刻將手中的木盒放在桌子上,略一回想,便報出了這段時間來的各基地往來情況:

“雄鷹基地是來得最晚的,因為他們人口太多了,再加上他們的基地領導者也比較關注存活率這方麵的事情,一定要等到基地內的全體幸存者都能存活後,才開始全麵複電,與外界重新通訊。”

“除此之外,近一些的三秦和遠一點的荊楚都派人來過了。最偏遠的邊疆地區雖然不方便派人來,但是也用電報送來了我們需要的資料;作為交換,實驗室那邊已經把兩種藥劑的部分材料配比送過去了,並簽署了保密協議,順利的話,他們自己再研究一下就能成功。”

施鶯鶯略一思考,繼續道:“也就是說,從那次交換槍支的生意過後,雷霆基地再也沒跟我們談過生意?”

這次回答她的人是謝北辰,他對自己的曾經的哥哥反手捅刀是真的從來都不惜餘力:“是的,不僅沒再談生意,甚至連來往都沒有。”

“真是太膽小了。”施鶯鶯十分惋惜地搖了搖頭,神態那叫一個誠摯,“上次的交易不是已經給過他們相應的物資了嗎,他們怎麼還這麼害怕我們?”

以袁愛珍為首的狙擊隊的人早就將施鶯鶯奉若神明了,幾乎是她說什麼,這幫人就信什麼,隻有旁觀了一切的係統突然破天荒地和傅墨霆產生了共鳴:

說真的,要是我有個突然投敵的弟弟疑似站在施鶯鶯這邊,還極有可能幫施鶯鶯偷走了一大部分物資並把己方的暗算給原路遣返了回來;完事兒之後施鶯鶯還要在明麵上打著做交易的旗號,把剩下的物資給坑走一大半,又把己方派過去的間諜全都狙殺中途死無全屍——

明著換加暗著搶,幾百年前的英國海盜都沒這麼不做人!

另一位少女也開口道:

“但是幾天前,雷霆基地送來了兩人,說是要跟我們談生意。”

“不僅如此,那兩人還自稱您的‘家人’,說是傅墨霆派他們來的,有要事相商。”

她將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這顆人頭赫然便是雷霆基地中,傅墨霆最倚重的幕僚:

“這人比他們更先一步抵達我們的外城,一直在喬裝打扮著探聽消息,還想對我動手動腳,我當時不知道他是雷霆基地的人,就沒阻止狙擊隊動手。”

“鶯鶯要是打算跟他們做生意的話,對不起,我做了錯事,誤了你的大事,沒能考慮到以後雙方還會有往來,實在抱歉……”

“沒什麼可抱歉的。”施鶯鶯站起身,在她肩頭一按,溫聲道,“我們與雷霆遲早要做個了斷,他遲早都是要死的。”

“對了,那兩個自稱是我‘家人’的人呢?讓他們進內城來找我吧。”

兩位少女匆匆領命而去之後,不一會兒,便有兩人站在了內城的門口,正在接受消毒,登記信息,準備入城。

施鶯鶯自她所在的辦公室遙遙望去,隻見一位憔悴了不少的中年男人,帶著個已經瘦得脫了形、再也不複之前的肥碩笨拙的年輕人,畏畏縮縮地進了長空基地的內城大門。

然而他們的臉上,除了驚歎和豔羨之情外,還有藏得極深的怨毒與痛恨。

施鶯鶯突然笑了起來,對謝北辰開玩笑道:“彆看他們在明麵上笑得歡,隻怕心裡,正恨不得我死呢。”

然而他們永遠不會知道的是,自從他們踏入長空基地的這一刻起,在施鶯鶯的眼裡,這兩人就再也不是活人了。

——隻是會移動的屍體,是會喘氣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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