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聯姻(1 / 2)

等這兩人曆經重重關卡檢查,好不容易來到施鶯鶯麵前後,已經過去至少個小時了。

在長達個小時的檢查過程中,這兩人曾經的“光輝事跡”,隨著長空基地第一批幸存者替施鶯鶯打抱不平的憤怒情緒,一並傳遍了全內城,估計再過幾個小時,就要傳到外城去了。

可以說他們之前多輕視施鶯鶯,現在長空基地的人們說話就有多難聽,字字句句都在往他們心上紮,還挑最疼的死角戳:

“世界上怎麼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呢。之前對繼女不聞不問的,還管人家叫拖油瓶,現在一看她發達了,就要回來撿漏?”

“隻怕喪屍咬了這種人都會惡心到反胃吧,我建議把這兩人都丟出去為民除害。”

“施老板竟然是這麼念舊情的人?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彆管那麼多了,先去報告袁愛珍,讓全狙擊隊外巡回來後在內城時刻待命,要是這兩人真敢有對鶯鶯不利的行為,先斬後奏,就地狙殺!”

這兩人渾然不覺,自己的生死已經被長空基地的狙擊隊和施鶯鶯兩方給安排了個明明白白。此刻他們正坐在窗明幾淨的辦公室裡,局促得凳子都不敢坐全,半拉身子都懸空在外麵,說話的態度那叫一個戰戰兢兢:

“鶯、鶯鶯姐……看到你現在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是啊是啊。”原主的繼父也賠笑道,“我倆這段時間來一直身體不太好,雷霆那邊的醫生和異能者都說我們的大腦曾遭受過嚴重的傷害,導致缺失了部分記憶,一直在養傷,所以不記得自己怎麼去的雷霆,也不知道怎麼會把你給扔在長空。每次一想起來,都覺得很對不住你啊,鶯鶯。”

然而這兩人麵上有多恭敬,心底就有多憤恨。

他們自以為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間辦公室和麵前的少女,試圖將這裡的條件和雷霆的一較高下,找找優越感,可他們越看便越是心驚:

桌上的白瓷花瓶裡錯落有致地擺放著數枝盛開的紅玫瑰,昂貴的紅木家具一塵不染,甚至她身上穿的正裝都泛著高級毛料才有的光澤感,一看便是由專業人士為她量身定做而成。

這種衣物在末世前就已經很昂貴了,在恨不得每片土地都隻種能夠產糧的農作物的末世,更是一絲一縷,便值千金。

他們轉念一想雷霆基地眼下的狀況,心中妒恨的火便愈發高漲,幾乎要把他們從內而外地燒到隻剩一堆殘渣:

雷霆基地的種植區在使用過土壤恢複劑後,正如施鶯鶯所說的那樣,支撐了不多不少正好一年,在雙方默認交惡,不再往來之後,他們的土地便又像以前那樣,逐漸遭受了喪屍的毒化,再也種不出什麼作物來了。

彆說種植牧草、蓄養動物了,要是他們這趟不能圓滿完成雷霆基地那邊交給他們的秘密任務,隻怕雷霆上下幾千口人再過半年就要全都被活生生餓死成無數白骨!

於是他們看向施鶯鶯的眼神便愈發熱切了,就算施鶯鶯沒有立刻回答他們,他們也隻能在心底一邊腹誹她的傲氣,一邊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有傲慢的資本。

——然而施鶯鶯不搭理他們的原因,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下馬威”之類的那麼複雜,隻是很單純地記不住他們的名字而已。

哪怕每個世界都會被清除記憶,也莫名養成了條件反射的係統麵無表情地舉起了人物提示牌:

“老的叫陳凱旋,小的叫陳子軒。”

然而係統的這番苦心沒能在施鶯鶯的奇妙記憶下起到半點作用,施鶯鶯努力了不到秒鐘就放棄了:

“好的,記住了,老陳和小陳。”

係統沉痛道:“崽,你但凡把你運籌帷幄、玩弄人心、決勝大局的千分之一的聰明,用在記彆人的名字這件事上,你爹我死也瞑目。”

施鶯鶯:“真的嗎?我不信。”

係統:“倒也不用在這件事上相信啊!”

說是這麼說,但對於將死之人,施鶯鶯總是格外寬容。於是她揚起溫柔的笑容,對陳子軒招了招手,柔聲問道:

“在雷霆基地過得怎麼樣啊,子軒?”

被施鶯鶯點到名的陳子軒立刻打了個寒顫,突然感覺自己的頭就莫名其妙地疼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在他僅存的對這位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甚至完全不親近的繼姐的記憶中,對她的評價幾乎是清一色的“軟弱可欺”、“沒主見”、“愚孝”和“除了臉能看之外沒什麼本事”,這也是他願意接受傅墨霆的委托——說實在的傅墨霆也沒給他和他父親什麼拒絕的機會——來長空基地找死的原因。

可眼下不知怎地,他一對上施鶯鶯笑意盈盈的雙眼,就兩股戰戰,幾欲先走,莫名的恐懼感宛如雷雨前層疊的黑雲般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不知為什麼,感覺要是還跟以前一樣,在她的麵前隨便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都說的話,會死得很慘,不,是會直接陳屍這裡!

陳子軒的臉色青青紅紅地變了又變,最後還是弱聲弱氣地擠出一句話來:

“挺好的,謝謝姐姐。”

施鶯鶯又轉向她那位名義上的父親,同樣和顏悅色地問道:

“這麼多年不見,我還以為兩位要永遠待在雷霆不再回來了呢。”

“倒也不能這麼說。”陳凱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陪笑道,“我們可一直都在關心你,惦記著你,生怕你在長空基地受什麼委屈。這不,雷霆那邊前腳剛說可以出院,後腳我們就回來了,還不是怕你一個人支撐不住這麼大的基地?”

“而且不光我們擔心你,傅少也一直都很掛念你啊。”陳凱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這張疊得小小的方塊展開來,竟然是張記載著數量相當可觀的物資的單子:

“看看這份單子吧,鶯鶯,我們是帶著絕對的誠意來和你談生意的。”

“傅少說,他當年讓那些原本屬於長空基地的異能者跟你回去,隻是安排他們打聽你的消息,注意你的動向,看看你需不需要幫助而已,沒有彆的意思。可你卻問都不問地就把他們半路全殺了,還特地選了個長空基地範圍內的地方,讓所有來跟你們做生意的人都能看見那塊被血浸透過的地兒,這不是把人家的一腔好心挖出來放在地上踩嘛。”

“但傅少他現在想明白了,知道你是個又聰明又能乾的好姑娘,不需要彆人的幫助,也就不會做這種冒犯的事情了。”

“他讓我們帶來這些物資,說是給你賠禮道歉,請你大人有大量,彆跟他計較以前的事情。現在世道不好,咱們互為同胞,更該互幫互助。”

施鶯鶯接過那張單子粗粗掃了一眼,便大概知道了雷霆基地的現況如何:

雷霆基地的現狀,隻怕比她想象過的最差勁的狀況還要糟糕。

彆的基地在見過長空基地異能者和普通人互幫互助,和平共處的現狀之後,也開始對自家基地裡的陳規陋習動手了:

反正隻要有足夠的物資,能保證雙方的安全,想要做到這點也不算太難;更何況長空基地已經向他們提供了足量的藥劑,大刀闊斧的改革也就有了足夠的物質保障。

然而雷霆基地卻陷入了一個怪圈:

初期物資被施鶯鶯連拿帶搶地弄走了一部分,失去了物資積累的起步先機;他們還在喪屍潮裡損失了一部分人員,導致能乾活的普通人數量驟減,異能者便愈發壓榨普通人的勞動力。

這兩年來,曾經是豪門繼承人的傅墨霆也不是沒有腦子,他雖有心改革,可讓雙方和平共處的首要前提,是能同時保證雙方的安全和日常生存需求,可雷霆基地已然失去了起步的優勢,可用的人才又太少,導致無法積累物資,便隻能在周圍數大基地的擴張下忍氣吞聲,不斷收縮地盤,免得被彆人以“你擋到我的路了”的理由給一舉吞並。

然而他越是收縮地盤,城內的居住空間便越擠,無法吸納勞動力,更無法大量生產物資,一個首尾相連的惡性循環便形成了。

陳凱旋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施鶯鶯的臉色,雖然一時間沒能從那張風平浪靜的臉上看出什麼來,但他在見識過長空基地比傳聞中還要富足的景象之後,已經頗有自知之明了,總覺得施鶯鶯是在嫌棄他們帶來的禮物不夠有誠意,趕忙解釋道:

“雖然在施老板看來算不上什麼,但已經是雷霆基地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了。”

——然而他又猜錯了。

施鶯鶯沒有立刻表態,是因為她難得地走了神,正在觀察這兩人:

很明顯,雷霆基地在這兩人身上下了大功夫,甚至讓治愈係的異能者將他們被割掉的舌頭重新催生了出來。

但由於治愈者的水平不到位,這兩人的新舌頭長得有點跑偏,說話的時候多少有點口齒不清,全靠施鶯鶯對這兩人的惡劣品性的了解,才能毫無障礙地理解。

半晌過後,施鶯鶯終於放下了那張看起來花團錦簇,可實際上磕磣得要命的物資單子,將十指指尖交叉,笑道:

“既然傅少這麼有誠意,那這份禮我就收下了。”

她看著麵前的兩位“家人”陡然好轉起來的臉色,又頗為惡劣地補充道:

“如果沒有彆的事情要說,我就安排人把你們現在就送回雷霆吧?”

“可不能這樣啊,鶯鶯姐,我們這次來找你,其實還有彆的更重要的事情!”陳子軒畢竟年輕些,沒什麼城府,當場就沉不住氣了,從椅子上猛地跳了起來,大著舌頭喊道:

“傅少說他想娶你,他喜歡你好多年了,要是你願意的話就點個頭,雷霆基地下一秒就可以並入你的長空,所有的物資和人手也都歸你!”

他說完這句話後,便見施鶯鶯立刻笑出了聲——不是嘲笑,是因為聽到了過分荒謬的事情而開心起來的那種最真實的笑意——然而從她口中說出的話語,卻與她的神情形成了過分鮮明的對比,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是如此對立割裂,幾乎都能讓人從她的身上解讀出莫名殘酷的意味來了:

“我看起來像是會扶貧的好心人麼?”

陳凱旋也緊隨其後開口了,與忐忑不安的兒子相比,他明顯更有自信一些:

“就算你不喜歡他,至少也看在你媽媽的遺願的份上,找個好男人結婚吧。傅少現在的個人條件雖然算不上好,但是他願意把整個長空基地都送給你,可見對你是真心的。”

畢竟這兩人失去的,隻是施鶯鶯覺醒異能的那段記憶,末世尚未降臨之前,這個強行拚湊起來的家庭的過往還留在他們的腦海裡;這也是傅墨霆不遺餘力也要把他們治好,送到長空基地來的最主要的原因:

一個向來膽小怯弱、唯唯諾諾的女孩,就算被末世磨煉得再堅強,根據她之前的行為來看,內心肯定還是對親情存有向往的。

隻要能利用好她對亡母的眷戀之情,從道德製高點施壓,再許以重禮,總能把不情不願的本人給請到雷霆的地盤上。

更何況傅墨霆還考慮到了施鶯鶯可能會油鹽不進的最糟糕的情況,特意在他們父子出發前,偷偷對他下達了秘密指令:

實在不行的話,動用最極端的手段把人給綁過來也不是不可以!

一念至此,陳凱旋的手便偷偷碰了碰褲子的另一邊口袋,那裡裝著雷霆基地的植物係異能者為了這次的綁架,特意研製出來的噴霧:

一瓶小小的藥劑裡,包含著曼陀羅、夾竹桃和大量烏頭根莖枝葉的提取物,這些植物本來就含有劇毒,經由植物係的異能者催化後,更是效用頗強,哪怕是身體素質絕佳的異能者,也要在它一噴之下徹底昏迷,沒有個一兩天醒不過來!

這些都是在雷霆基地的土壤還能種得活植物的時候,傅墨霆特意下令栽種的,可見從很久之前,傅墨霆就盯上施鶯鶯了!

然而陳凱旋不知道的是,在他心有謀劃,打算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把施鶯鶯給綁走的時候,施鶯鶯也做了個跟他十分相似的動作。

她依然端坐在精美又昂貴的紅木椅上,半點按照正常社交禮節起身送客的意思,隻為他們微笑著略一點頭;然而她自然垂在桌下的手,已然悄悄抬起,對身後的玻璃窗輕輕一擺——

在長空狙擊隊內通用的暗語中,這是“不必”的意思。

於是在她背後的那幢樓裡,數十把早已上膛瞄準一氣嗬成、隻待施鶯鶯一聲令下,就能把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給打成篩子的滿彈槍,便齊齊拉下了保險栓。

哪怕他們對施鶯鶯的這一決策再怎麼不解,心中再怎麼疑惑,可放下槍支的動作依然格外一致,沒有人自作主張猶豫半分。

施鶯鶯對長空基地的號召力,由此便可見一斑。

在高處的辦公室裡的這番並不愉快的交談宣告暫時落下帷幕的同時,另一邊的實驗室裡也正在開展一場新的對話。

穿著白大褂的謝成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素來慈祥的神色眼下竟嚴厲得讓人心生畏懼,不敢直視:

“雖然長空基地實驗室的首要負責人不是我,但既然鶯鶯把這個工作暫時交給了我,我就肯定會全力以赴。”

“首先明確最重要的一件事,不管你們在實驗室裡看到了什麼、了解到了什麼、研究出了什麼,都不得外傳。不管前來打聽消息的,是你們的父母子女,還是你們的至交好友,甚至是朝夕相處的枕邊人,也不能泄露半分。”

剛被送來的學者們麵麵相覷片刻後,最後終於有人鼓足勇氣提出了同樣盤旋在所有人心頭的疑問:

“我們可以保證能做到,這個操守我們還是有的。”

“但是恕我直言,如果有人違反了的話,你們要怎樣封鎖消息?或者我問得更直白些,如果真的有人不小心把消息給泄露出去了的話,你們會怎樣處罰泄密的人呢?”

謝成芳忽然笑了起來,示意他們回過頭去看看走廊的天花板:

“看看你們頭上就行。”

這幫學者們忽然便有了種很不好的預感。他們戰戰兢兢地抬頭朝走廊望去,立時便有人發出了宛如被喪屍當麵咬了一口的過分淒厲的慘叫聲:

“臥槽——我的天啊,那是什麼東西?是人頭吧?!你們就把這東西掛在走廊上當裝飾?!!”

雖然有不少人沒有第一時間尖叫出聲,但這並不是因為他們過分鎮定,心理素質強悍,不會被嚇到,而是因為他們已經嚇傻了,當場就手腳冰涼,渾身僵硬,動彈不得了:

雪白的天花板上,掛著的全都是骨白色的、一看就是產自人類的骷髏頭!

哪怕在末世,這種情況也不多見。

被感染了喪屍病毒的人,要麼自知時日無多,在交代好後事後便強忍害怕獨自離開,要麼就痛哭流涕難以置信地不願離開,最終被強行驅趕出去,或者心善點的便選擇給他一槍送走來個痛快。

但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人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把死人頭顱上的皮肉給洗刷得乾乾淨淨後,隻留下骨頭當裝飾品!

更何況他們能夠判斷這東西是裝飾品的原因很簡單,不少骷髏的嘴裡,甚至還銜著乾枯的花枝。

這幫人都是物理界頗有盛名的學者沒錯,但隔行如隔山的道理,不管在哪個領域都適用,饒是他們盯著這些骷髏頭看了半天,除去被黑漆漆的空洞眼眶們盯得渾身發毛之外,也隻能看出來,這些花在乾枯成這個樣子之前,應該是很漂亮的酒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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