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天也不早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賈代善說完那番話以後,環顧了一下賈政和賈瑚的麵色這才說道。
“老賈來了?”皇帝朝著賈代善招了招手,示意賈代善坐,“聽說你那個不要爵位隻要功名的侄子瘋了?”
賈代善:……
原本那日狀元樓就熱鬨得很,再加上賈家現如今在京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依著“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的定律,賈敬那日在狀元樓痰迷心竅瘋了這件事情,早就在京城傳了個遍。
賈代善那些關係好的同僚們,也早就逮著賈代善嘲笑了一遍了。
這幾日賈代善都不想上朝乾活,就怕再遇到個損友,逮著他就問:“哎,老賈啊,你那痰迷心竅的侄子好了沒有?”
等嘲諷完,末了還得再說一句,“你說說,你們賈家明明都是武將的血脈,怎麼還裝起文人來了?”
今兒是皇帝相召,賈代善又想著,如今殿試都已經結束了,總沒人再提起這件事了吧,沒想到,皇帝一見麵就是一個嘲諷。
賈代善就差破防了,可惜麵對的是皇帝,賈代善隻能無奈道,“昨兒殿試,陛下又不是沒看到賈敬,要是真痰迷心竅,難道來的是替身?”
“儘胡說。”皇帝把手裡的折子扔向賈代善,“說起殿試,我倒是想問問你。”
“殿試問我?”要不是麵前的是皇帝,賈代善就該上手去看看他額頭的溫度了,“我一個大老粗,能說出些什麼來?”
“你瞧瞧你手裡的那本折子,有兩個考生卷上竟然是一樣多的戳,今年的考官們吵了半天也得不出讓誰做狀元來,就把卷子呈給了朕,可朕瞧了,倒是也覺得差不多,一時之間不知道選誰好。”
皇帝見賈代善有些不太懂,又換了個說法,“老賈,若是讓你在林海和盧望秋中選一個做女婿,你選誰?”
“奧,也不是。”皇帝拍了拍自己的腦子說道,“朕也是糊塗了,你肯定選林海啊。”
賈代善就更糊塗了,“臣也不選女婿啊,哪怕要選,又為何選林海?”
“你家二小子不是已經跟盧家定親了麼?總不能你閨女再嫁到盧家去,那就隻能選林海了。”皇帝理直氣壯道
“可臣為什麼要在他們兩個裡選一個?”賈代善是真的被皇帝搞糊塗了。
他順著皇帝的思路仔細想了想,這才明白過來,“聖上是要在林海和盧望秋中選一個做狀元?”
“是啊,這不是選不好讓誰做狀元麼?”皇帝一攤手說道。
作為一個好臣子,外加好兄弟,那自然是要給皇帝分憂的,賈代善試探著說道,“既然文章做得都差不多,要不然看看其他的?”
“以其他方麵作為依據,怕是難以服重吧?而且我瞧著兩人年齡相當,家世也差不多。”皇帝故作為難道。
“臣聽聞,探花都是由貌美者擔任的,不如兩人中貌美那個做探花,另一個為狀元?”賈代善試探著問道。
“看來老賈你還是偏心自家親戚啊,那就依你,讓盧望秋為狀元,林海做探花。”皇帝道,“不過林海因為相貌好就與狀元失之交臂,這對林海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不如,朕給林海賜一門好婚事吧。”說著說著,皇帝就從懷裡掏出一張聖旨來,扔給賈代善道。
賈代善茫然地接過聖旨,展開才發現,這聖旨看著就是早就寫好了的。
這些倒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聖旨上賜婚的女方白紙黑字寫著的是榮國公的嫡女。
“等一下,聖上,這不太對吧。”賈代善覺得自己好像是被皇帝套進去了。
“這有什麼不對的,你給朕出了一個好主意,朕得賞你,給你閨女賜個婚,這沒錯吧?林海失去了狀元之位受了委屈,朕得彌補他,給他一門好婚事,這也沒錯吧?”
“不是,聖上,這……”賈代善想趁著這賜婚的旨意還沒明旨下發下去,再爭取一下。
“好了,代善,這林海也是朕相中的麒麟子,保證不會虧待你閨女的。”皇帝突然正色說道。
賈代善也算是十分了解當今,他既然已經如此正經地說了,那想必是這門婚事沒有了回旋的餘地。
而起說起來,林海也確實是賈代善見過,允文允武的少年郎了,除去家裡隻剩他這一個以外,實在也沒有其他缺點了,賈敏嫁他倒也不算吃虧。
“聖上,您這好歹跟我說說,這麼突然就賜這麼一門婚事了?”賈代善苦著一張臉問道。
當今聖上作為一個明君,連朝政都有忙不過來的時候,哪裡會關注臣子們的婚事,更何況這還是臣子兒女的婚事。
哪怕像賈代善這樣的心腹大臣,皇帝也最多是知道與哪家結了親,極少有親自賜婚的。
“你仔細看看我剛剛給你的折子,”皇帝示意賈代善好好看看他剛剛扔出去的折子。
賈代善依言撿起了皇帝扔給他的那個折子。
這折子上寫的,就是林海和盧望秋兩人的殿試策論。
今年殿試的題目,就是如何厘清江南的鹽政,總體來說,兩人都寫得不錯。
盧望秋這個是中規中矩,按部就班得來,基本跟現如今朝廷對鹽政的態度一致。而林海這個就激進了許多,這樣言辭激烈的文章,要不是他實在是寫得言之有物,估計連前十都進不去。
“聖上是看好林海這篇策論上處理鹽政的思路?”
賈代善哪怕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政治這個技能點卻是點滿的,他也早就知道當今聖上對如今的鹽政不滿。
“是,林海這篇策論看著激進,可朕仔細思索過,步步都是可行的,隻是……”
“隻是要觸動不少人的利益。”賈代善替皇帝補充了一句道
“是…所以,代善,朕才要給林海找你這個國公當嶽父,”皇帝拍了拍賈代善的肩膀道,“林海要成長起來,才能為朕厘清鹽政,在這之前,他必須身後有人,這才沒人敢動他。”
“朕也知道,這樣驟然的婚事,也是委屈了你家姑娘,”皇帝給賈代善派發了一個甜棗,“她成婚的時候,朕給她一個鄉君的爵位。”
“她既非皇家血脈,又無寸功,如何當得起鄉君,”賈代善連忙推辭道,“還白白得了一個好夫婿呢,聖上若是想賞她,倒不如日後給她添兩箱嫁妝。”
皇帝這擺明是對著賈敏有些愧疚的,但若是賈敏真得了鄉君的爵位,這麼一點微薄的愧疚也就兩清了。
鄉君看著也是女眷中不小的爵位了,可也就隻是一個敕封罷了,實際比起來,可能連四品的恭人都比不上,倒不如讓皇帝的這點愧疚細水長流。
但在皇帝看來,那就是賈代善不為名利,一心向著他這個皇帝了,心裡的愧疚又加深了幾分。
“好,到時候朕這個當伯父的肯定得給侄女來添臉麵。”皇帝大笑著說道,“來來來,代善你今兒陪朕喝兩杯再回去。”
賈代善喝了酒,腦子有些渾渾噩噩的,仿佛間,發現自己又變成了一個透明人。
“快來人,大爺又吐血了,”穿著翠綠色比甲的小丫鬟一邊用帕子給床上的青年接咳出來的血,一麵驚慌失措地喊人進來。
“大爺,怎麼樣了?”一個小媳婦連忙小跑著進來問道。
“宮裁,我怕是不行了…咳咳…”青年拉著小媳婦的手說道,不過說了半句話,那青年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大爺說什麼渾話,”小媳婦紅著眼眶,強壓著眼淚說道,“咱們的哥兒快要出生了,難道大爺不想看著他出生?”
“宮裁,趁我現在醒著,讓我跟你說完,咳…”青年咳了一聲,這才又說道,“我怕是活不到你肚子裡的孩子出生的時候,咳…可我這個當父親的總得給他取個名字,咳咳…你說叫賈蘭好不好?我想著,這個蘭字無論你肚子裡的是男孩還是女孩這都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