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蒙了,這總不能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吧。
“這……房子都塌了,那你們住哪裡啊?”賈敬還是忍不住變了臉色,結結巴巴地問道。
“怎麼就沒有住的地方了?”道觀大殿裡出來一個道士,麻履鶉衣,笑著說道,“住的地方自然是有的,你放心便是。”
聽老道士這麼說,賈敬稍微舒了一口氣,好歹不用風餐露宿。
但,事實證明,這有和沒有,也差不了多少。
那老道指著大殿後麵的那幾間茅草屋說道:“那即是我們的住所。”
說是茅草屋,這都可以說是抬舉了那幾間屋子了,因為前幾日風大,有幾間屋子上頭的茅草都被吹走了一半,隻剩下空洞洞的幾麵用泥土做成的牆壁,剩餘的一間倒是有一些茅草,但賈敬總懷疑是用來做裝飾的。
“這能住人?”賈珍那僅剩的一點父子之情突然讓他良心發現了一下,“我爹怕是住不了這種屋子吧。”
賈代善聞言笑眯眯地說道:“你爹,乙卯科進士,寧國府的大爺,那自然是住不了這種茅草屋的,但是賈道士,那肯定是住得的。”
他爹住這個茅草屋,和他爹回府去逼著他讀書,賈珍這兩個之中選一個,就憑借著賈珍對賈敬的那點子父子之情,賈珍自然是選擇前者的,聞言便閉了嘴。
“看看,咱們敬大哥一看就是誠心修道的,不然也不會放著玄真觀那種金銀窩不去,偏偏來這種鬼地方。”賈赦對著賈政說道。
賈敬現在嚴重懷疑,賈赦是早就知道他來這個道觀的內因,又早就看自己不順眼了,這才在這兒嘲諷自己呢。
“閉嘴吧你,”賈敬仍不住啐了賈赦一口。
“敬大哥這是怎麼了?我是有哪句話說得不太對?”賈赦一臉莫名其妙道。
賈瑚早就從賈珍那兒知道了內因,覺得自家親爹實在是有陰陽怪氣,火上澆油的本事,但為著親爹的人身安全,賈瑚還是拉了拉賈赦的衣角,示意賈赦看向賈代善。
賈瑚的本意是想著暗示賈赦,這道觀不是賈敬心甘情願來的,而是賈代善安排的。
可在賈赦這個鐵憨憨看來,那就是他的寶貝兒子在示意他看賈代善的臉色,賈代善的臉色實在說不上有多好。賈赦怕賈代善可能下一刻就得把他也提溜到這個荒郊野嶺來跟賈敬一起修仙,忙閉了嘴不敢在說話,努力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公爺,這就是你說的貧道未來的徒弟?”那老道聽眾人的對話,也知道了這個帶著蓮花冠的就是自己未來的徒弟了。
“你看著倒不像是有慧根的樣子,要不是看在國公爺給了一大筆香油錢的份上,貧道肯定不願意收你。”那老道將賈敬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以後,嫌棄地說道。
原本,自己被一個落魄的老道嫌棄成這樣,賈敬應該是要感到憤怒的,可這會兒賈敬聽了老道的話以後,居然有些慶幸。
賈代善給了一大筆香油錢,那豈不是這老道就有錢將這個破道觀修上一修了?
賈敬現如今也不敢奢求其他,隻求好歹有個不漏雨能睡覺的地方。
“你且住那間上頭還有些稻草的屋子吧。”老道一臉你賺到了的表情,“要不是你是新來的,榮國公又說你向來嬌生慣養,我也不至於把屋子讓出來給你,這可是我們這兒最好的了,你兩個師兄都去外頭打茅草了,等他們回來,再重新做個屋頂。”
賈瑚看了一眼那差不多的幾間茅草屋,大概是隻有上頭茅草多少點的區彆。
“要不我們建幾間瓦房,也省得你把屋子讓出來了。”為著自己以後的生活,賈敬真誠地提出了一個建議道。
“建瓦房?”老道哼了一聲道,“你給錢?”
建幾間瓦房需要多少錢,要在平時,賈敬估計就說我出就我出了,可現如今,賈敬都已經被迫把“脫離凡塵”了,除了他現在身上穿的這一身衣服,他連個荷包裡的碎銀子都沒有。
“你剛剛不是說,叔父給了一大筆香油錢嗎?”賈敬暗示道。
啪,賈敬剛說完這句話,就被老道用拂塵打了一下,“連給道祖的香油錢你都敢覬覦,我看你是修道的心不誠啊,還得多修一修本心啊。”
“給道祖的香油錢?”賈敬有理由懷疑,眼前這個老道士想著自己貪下那筆香油錢,這還打上道祖的旗號了?
就這?還說自己心不誠?
“嗬,看來我們賈道士的境界也不算高啊,道長讓我把香油錢換成了大米,全都做了善事。”賈代善嗤笑了一聲道,“哪像我們賈道士,隻想著改善自己住的環境。”
“這賈道士怎麼聽著有一種假道士的感覺?”賈赦在邊上喃喃道。
還好賈赦的聲音也清,沒讓賈敬聽到,不然估計這會兒賈敬已經把賈赦寫進他記仇的小本本了。
“全都做了善事?”賈敬喃喃道。
賈敬突然就對著老道升起了幾分敬意來,以至於老道讓他去收拾大殿的時候,他也沒反駁,反而順從地去了。
“行了,既然賈道士在這兒也好好的,那我就走吧。”生動一節殺雞儆猴課完美結束以後,賈代善就心滿意足地打算帶著眾人們在下山去。
“老爺,咱們不在這兒吃晚膳嗎?”賈赦也沒多想,以他年幼時跟著老太太去廟裡拜菩薩的經驗,大多都是得在廟裡吃了素齋再走吧,雖說這裡是道觀,但這兩在賈赦眼裡也沒什麼區彆。
“阿爹,你會做晚膳嗎?”賈瑚看了眼這會兒眼神裡已經透露出這種傻兒子,要不還是不要了的賈代善,問賈赦道。
“我不會啊。“賈赦此刻還沒意識到這個道觀的現狀,理直氣壯地說道。
“阿爹,剛剛出來迎接我們的,都隻有一個老道士,咱們要是想在這兒吃晚膳難不成讓敬大伯做?”
“嗬,還沒你兒子活得明白。”賈代善真的想不通,這樣蠢的人,怎麼會是他兒子呢?
賈赦這會兒才明白過來,立刻安靜如雞,不敢有一絲言語,生怕賈代善發話,讓他也留在這裡。
上山的路走得吃力些,可下山的,路卻是要越發小心些,一不留神,摔下去那可就不好了。
賈代善這會兒也不敢再讓賈赦背著賈瑚下山了,“全雙,你帶著哥兒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