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考場門口的人已經進去了大半之後,天光也已經開始亮了,府城這邊的燈牌便亮了起來,這就意味著賈瑚也該進去考試了。
賈瑚提上考籃翻身下了馬車。
賈赦在這一瞬間突然有了做老父親的感覺,兩眼淚汪汪的,也亦步亦趨的跟著賈瑚。
一邊跟著一邊還在嘴裡念叨著,“瑚哥兒,要是考不上那便也就算了,一切要以你的身體為重啊。”
“呸呸呸,老大你在考試之前能不能說點吉利的話。”賈政看不下去了,懟道。
“我說錯什麼了?”賈赦跳腳道,“我們這樣的人家,難道還非得讓哥兒考個秀才?”
越說賈赦還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咱們家裡又不缺個功名,何苦讓哥兒拚命掙出個功名來呢?像甄家那樣,才是奇怪……”
賈赦這話賈政聽得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倒也沒有跟賈赦辯論,隻讓賈赦在那兒碎碎念。
“為了一個破功名,值得這麼折騰家裡的哥兒?要我說,什麼勞什子的榮譽,都比不過……”
賈赦說到一半,突然瞥見旁邊有個單薄的身影,再仔細看一眼,竟然是甄三。
賈赦雖然不怎麼喜歡甄家,可到底跟甄三一個年輕人沒什麼仇怨,再看看人家那被風一吹就要暈倒的模樣,賈赦到底是閉上了嘴巴,後續的話也不敢再說下去了。
賈瑚原本是沒有注意到甄三的,是發現賈赦不說話以後,順著賈赦的視線看過去,才看到了甄三。
或許是那樁婚事真有衝喜的作用,甄三的狀態看上去倒是確實要比之前好上一些,隻是臉色卻還是有些蒼白。
賈瑚看到甄三,卻是有些驚訝。
畢竟當初甄三可是已經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候,畢竟甄家連衝喜這個方法都已經想出來了。
哪怕是現在身體稍微好了點了,但到底是單薄了些,要是換在其他人家,怕是也不太可能讓甄三來考這一場。
畢竟甄三還年輕,將來的機會也多的是,倒不如養好了身體,博個日後。
但甄家的情況,又確實不同一些。
賈瑚又隻是一個外人,對甄三來說,那也不過就是個萍水相逢的路人,這樣的事情,賈瑚自然是不好多勸。
所以賈瑚雖然也略有些擔心甄三,但也隻是點頭跟甄三示意了一下,便錯開身先走了上去。
賈瑚好歹是府試第一,唱名的時候,賈瑚便也在等一個。
等賈赦和賈政目送了賈瑚進考場之後,兩人又看著甄三點到名後,晃晃悠悠地進去了。
賈政看著甄三的模樣,到底是有些於心不忍,隻跟賈赦說道,“哪怕甄家要敗落了,也不必賠上孩子的姓名去墊家族的榮譽,更何況甄家還好好的呢。”
“好好的?”賈赦冷笑了一聲說道,“好什麼,你看他們家男子中有那個出息的嗎?也就這甄三罷了,靠著女人立足的家族,又能長久到哪裡去?”
這大概是賈政頭回沒有反駁賈赦,隻看了一會兒考場的門,然後說道,“那也是為難了這孩子。”
“得了,咱們還是管好咱們自己家吧。”賈赦率先說道,“先回去吧,等到了放場的時候,咱們再來接瑚哥兒吧。”
賈瑚進場之後,便看到自己的考桌底下,有個小瓦盆,便知道這是用來解決生理問題的。
不過到底是這考試的號舍小,又密不透風,哪怕是自己不嫌棄自己,可到底也是味道重,他們又都得在考場裡待滿一整天。
所以,大多考生都是在進來之前便戒飲食,省得有這樣麻煩的時候的。
賈瑚環顧了一圈號舍的環境,金陵到底自古以來都是繁華地,院試的考場也算是修得不錯,到底也是青磚瓦房。
也沒有像那些貧窮地方一般,房頂都有漏的。
不過現在到底是大夏天,號舍又是密不透風,隻有在近房頂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窗戶,所以十分得悶熱。
賈瑚不過是待了一會兒,就已經開始出汗了。
賈瑚拿出水囊以後,喝了一口水以後,就坐下開始等著衙差們來展示考題了。
與府試類似,院試也是兩道題目,第一道是八股文,第二道便是一首詩。
詩作則是“賦得冠山移得近城頭——得山字五言八韻”[?]
這是出自《孟子》的一句話,這回的院試倒像是有些簡單,連截搭題都沒有用上。
賈瑚隻看了一眼,八股文便已經有了破題的思路,不過就是厄窮的環境下,該如何保持自己高尚的品質。
八股文本來就有規定的形製,隻要破題有的思路,那底下的便好寫了。
更何況,這個題目也不涉及到任何政治立場問題,自然也不需要避諱,或是猜測學政的立場,那就越發好寫了一點。
賈瑚先在草稿紙上打了一遍草稿,又仔細看了看有沒有錯字,或是需要避諱的字,比如當今聖上的姓名年號之類的。
檢查完,發現沒有錯誤之後,賈瑚停頓下來,這才發現,由於天氣悶熱,他的額頭上都已經是汗水了,甚至再過一會兒,估計就得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