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能料到,賈代善這才剛剛使人遞了折子上去,也就幾刻鐘的時間,宮裡便使人來了。
皇帝有請呢。
而且皇帝還請的是榮國公賈代善。
這要是在旁的時候,那自然也不是什麼大事情,皇帝和賈代善那也算得上是兄弟情深,不說是時常有國家大事要討論了,就說皇帝偶爾吃到什麼新奇的東西了,都會使人宣了賈代善一起進宮品鑒。
皇帝相招在榮國府向來就不是什麼大事。
但現在的問題在於,這會兒賈代善正裝病著。
他們這些人是知道賈代善如今生龍活虎,裝得能一圈一個賈政。
可在外人看來,或是在太醫的診斷中,那賈代善絕對是病入膏肓,都難以起身了。
在一個大臣已經纏綿病榻,難以起身的時候,皇帝還得招這個大臣進宮議事,這就已經不是寵幸和信重了。
而是皇帝已經還是忌諱這個大臣了。
賈政這會兒是慌得不行,“老爺,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找兩個丫鬟過來,給你畫個病弱的裝束?”
賈政越說越怕,就差去這會兒立馬回去,去盧氏房裡拽兩個善於調脂抹粉的小丫鬟來才是。
賈代善橫了賈政一眼,隻說道,“你慌什麼?”
“我的老爺,你這裝病說大了是欺君……”賈政急得不行,就差說,欺君之罪是滅九族的大罪,老爺你想死,可我還年輕,我不想死了。
賈代善冷哼了一聲,倒是把本就膽戰心驚的賈政嚇得不行。
賈代善看著如今跟凍貓子似的賈政,和什麼都沒反應過來的賈赦,隻覺得自己這兩個兒子實在是沒有一個成器的。
索性,老賈家的運氣實在是不錯,好歹生出了個瑚哥兒這般的麒麟兒來,這般想著,賈代善倒是開始覺得,賈赦倒也不是一無是處了。
好歹生了個瑚哥兒。
“瑚哥兒,你來說說。”賈代善看向賈瑚道。
賈瑚倒是確實沒像賈政這般慌張,雖說賈代善重病請辭,皇帝還在這個檔口招賈代善進宮實在是有些奇怪。
若是賈代善這會兒真有病,真病得不輕,這哪裡是宣人入宮,是送人入黃泉呢。
但皇帝和賈代善的情分擺在那裡,賈瑚也是親眼看到過皇帝和賈代善稱兄道弟的,賈代善更過分的事情都做過,對比起那些來裝病實在不是什麼大事。
皇帝哪怕是如今再喜怒不定,都不至於在如今賈代善“病重”這會兒厭棄了賈代善。
所以,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皇帝大概率是知道賈代善是裝病的。
此刻宣了賈代善進宮,怕也是想著恩威並濟,然後勸著賈代善接著乾上幾年。
“祖父放心去便是,”所以,賈瑚隻平靜地說道,“到底,祖父和皇上的情分在那裡呢。”
“隻是,祖父你到底是在“病中”,這回怕是不能騎馬進宮去了,好歹得讓人準備了馬車才是。”
賈瑚平靜地補充了一句。
皇帝自然不可能因為賈代善裝病這種事情為難賈代善,但到底,若是被禦史看到賈代善說是病重,可卻照舊還能騎馬,怕是到時候又得參上賈代善一本。
雖然這種彈劾的折子,對賈代善來說倒也不痛不癢,可多了到底也是不好。
“瑚哥兒說的是,”賈代善欣慰地看了一眼賈瑚,還好,家裡還是有明白人的。
但是,賈代善看向瑚哥兒的時候,瞥到了一眼這會兒都還沒反應過來的賈赦,又有點氣不打一處來,隻踢了賈赦一腳道,“還待在這兒做什麼,沒聽到瑚哥兒的話麼?還不快給你老子套馬車去。”
賈赦哪裡敢言語,聽到賈代善的話,隻能跟個鵪鶉似得一溜煙跑出去讓人套馬車。
等賈赦連馬車也給賈代善準備好了。
賈代善才一改剛剛拿生龍活虎的模樣,隻一副氣息奄奄,就立馬要不行了一般整個人都倚靠在瑚哥兒身上,由著瑚哥兒扶著他出門。
原本來宣紙,請賈代善往宮裡的小太監都嚇了一大跳,連忙也要上前來扶住賈代善。
“哎呦,國公爺沒事吧……”
賈代善隻一副說一句話,就得喘上四回的模樣,氣喘籲籲道,“不勞煩…小公公了,您怕是也扶不動我,就讓我……我這孫子扶著我吧。”
那小太監原本也就是與賈代善相熟的,看到原本自己敬仰的大將軍如今竟然是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