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笙合上書。
靳林琨沒打擾他,正抱著胳膊,看麵前那本來路不明的競賽題。
和恨不得懸梁刺股的七組同學們相比,他看起來其實沒多有學習的狀態,既沒拿筆也沒拿紙,光是一目十行地看題,十來秒就又翻過一頁。
座位的空間有點小,他長手長腳的,坐著多少有點憋屈。腿稍微彎著,搭在書桌的橫梁上,椅子還是往後翹起來。
於笙掃了一眼那把晃晃悠悠的椅子,順手推了一把,讓另外那兩條椅子腿也重新落地。
靳林琨堪堪坐穩,回神:“朋友?”
於笙已經轉回去:“還想再摔,你就接著這麼坐。”
他的語氣不冷不熱,指間的筆轉了兩圈,眉間還帶著點不太明顯的煩,視線落在桌上。
那本習題集已經重新攤開,夾了頁空白的算草紙。
靳林琨怔了下,眉峰微揚起來。
隔了一會兒,他輕輕笑了一聲,抬手覆上少年從衣領裡露出來的脖頸:“謝謝。”
淡淡的溫度透過掌心,安靜落在頸後。
於笙僵了三秒。
炸了。
……
十分鐘後,如願提前結束晚自習的靳林琨一條胳膊跨在新舍友肩膀上,單腿往前蹦著,很誠懇地吸取經驗:“確實容易摔,我以後不這麼坐了。”
於笙扶著他,深吸了口氣,又把人往自己這邊扯了扯。
實在不習慣這麼跟人接觸,在於笙回過神之前,已經抬腿乾脆利落踹翻了那人屁股下麵的椅子。
靳林琨剛挪開手,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瞬間滯空,就這麼結結實實坐在了地上。
他還踩著書桌橫梁,摔下去還沒注意,站起來扶凳子,才發現右腿被根凸起的釘子劃了條十來公分的口子。
傷口不算深,就是看著長,靳林琨原本打算就回宿舍隨便找兩個創可貼粘上,由它自生自滅,估計過上幾天也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結果被於笙強行扛出來,一路拖出校門,打車去了最近的醫院。
出租車停在了醫院門口,靳林琨頑強地往急診樓跳躍,還在試圖說服於笙:“我看了,釘子沒鏽,傷口也不深。”
於笙沒理他,把人往肩膀上扯了扯,接著走。
靳林琨:“真的,咱們再走一會兒,它估計就自己痊愈了。”
他還想再說點什麼,於笙已經停下腳步,回頭:“累了?”
靳林琨怔了下。
對方身上的狀態和平時不太一樣,靳林琨還沒弄清怎麼回事,搭在他肩上的手下意識拍了拍,半開玩笑:“累了,你背我?”
於笙肩膀無聲僵了下。
靳林琨沒想著讓他真背,笑了笑,正要接著往前蹦,胳膊卻忽然被攥住扯了一把。
於笙拽著他,走到他麵前,彎腰:“上來。”
靳林琨張了下嘴,沒出聲。
於笙挺安靜,沒煩也沒炸,依然維持著等他上來的姿勢。
路燈在他額前投落下一片陰影,看不清神色。
他穿著件T恤,手臂微曲著,肩膀俯下來,衣物勾勒出一點肩胛的乾淨輪廓。
靳林琨沒動,於笙索性拉過他的胳膊,直接跨過自己肩頭,把人背了起來。
時間已經挺晚了,路燈的光芒落下來。
少年看上去有點單薄的肩背其實很有力氣,肌肉繃起勁韌力道,穩穩當當背著他,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靳林琨心跳莫名有點快。
氣氛有點太過安靜,他靜了一陣,清清嗓子,隨便找了個話題:“等回去教教我轉筆?”
於笙腳步頓了下,沒停,繼續往前走。
“說真的。”
靳林琨低頭,拍拍於笙的肩:“我一直想學,看著特彆帥。”
他想了想,禮尚往來:“我陪你學習。”
於笙:“……”
這人私下裡話實在太多,於笙吸了口氣,沒跟他不耐煩:“用不著。”
“我自己能學。”於笙:“書借我就行了。”
背上安靜了一會兒。
靳林琨低頭,下巴搭在他肩膀上,笑了一聲:“都借你。”
低沉嗓音透過胸腔,微微共振,和體溫一起落在背上。
於笙攥了下拳,沒把人再扔出去,手臂使力,把他往上顛了顛。
傷口不嚴重,但也確實還需要專業人員來幫忙處理。
值班醫生看著那兩道歪歪斜斜貼在十來公分長傷口上的創可貼,又看了看這兩個一看就是學生的男孩子:“平時不能光學習,生活常識還是得有的……你怎麼不乾脆粘一排呢?”
靳林琨:“……”
於笙在邊上,咳嗽一聲,嘴角沒忍住挑了挑。
靳林琨原本還想解釋,目光掠過於笙,眉峰輕輕揚了下,誠懇低頭:“是我大意了,辛苦您了。”
醫生擺擺手,把給那道傷口勉強封了兩頭的創可貼撕下來,消了毒,上好藥裹上紗布:“傷口彆沾水,回去讓你朋友幫忙每天換藥,三天換一次紗布。”
醫生拍拍他膝蓋,特意囑咐:“彆再用創可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