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1 / 2)

在三歲以後, 靳林琨就沒再接觸過折紙這種充滿了創意的工作。

難度極大。

尤其黎女士的要求還很高。

於笙過來幫他的忙,拿過張餐巾紙:“什麼要求?”

靳林琨有點頭疼:“必須要折成一隻船。”

於笙:“……”

思維習慣確實是能夠培養的。

就像幾年前, 於笙還會認為黎女士提出這種要求其實是心疼兒子,變相的降低標準提個簡單的要求。隻不過因為靳林琨的能力實在有限, 依然卡在了他的水平之上。

但現在於笙就能意識到,在整個靳家的概念裡,這可能都確實是個非常嚴苛到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是分解步驟, 不是真讓你在上麵劃線。”

書房鋪了長絨地毯, 直接坐上去也不會涼。於笙盤膝在他身邊看了半天,忍不住糾正:“正折反折有區彆,用心體會一下。”

靳林琨挺感慨:“用了, 它可能不願意被我體會。”

哪怕大腦覺得已經全盤領悟了整個流程,手也依然會在到達一定步驟之後有自己的創新意見。

在失敗的次數累積到足夠多之後, 靳林琨認真開始考慮起了去拿把剪刀, 順便找點東西吃的可行性。

“行了, 拿來。”

於笙把餐巾紙抽出來,又摸出了個點心盒子塞過去:“騙騙灶王爺。”

已經習慣了男朋友身上應該是安了個四次元空間袋的設定,靳林琨有點兒驚訝, 把盒子接過來:“其實不用,我去偷兩塊吃就行,爸媽不會發現的……”

於笙沒忍心告訴他靳先生和黎女士甚至還專門要了份pdf格式的點心清單。

隻讀模式,不讓修改的那種。

紙盒看起來不大, 造型也挺樸素,沒想到到手裡居然意外的沉。

靳林琨有陣子沒能好好吃到於笙做的點心, 打開紙盒看了看,才發現裡麵居然齊全的什麼都有。

還正好給他最喜歡的幾樣都藏了雙份。

於笙跟著他看了幾遍步驟,早已經記清楚了要怎麼疊,拿著張餐巾紙折了幾次,沒理唇邊碰來碰去搗亂的雪花酥:“我吃過了,你自己吃。”

靳林琨把雪花酥收回來,咬了一半含著,也拿了張紙坐在他身邊。

於笙還以為他已經徹底放棄了跟餐巾紙的愛恨情仇,揚揚眉峰,折了個小船放在一邊:“還沒疊夠?”

“疊夠了。”靳林琨笑了笑,“你疊,我跟著學。”

於笙覺得不能讓他繼續糟蹋餐巾紙,想叫他去邊上自己吃點心彆搗亂,抬頭迎上靳林琨的眼睛,眉峰也跟著揚了揚。

靳林琨正拿著他折好了的那個專心研究,察覺到小朋友的目光,跟著抬起視線,揉揉於笙的頭發:“看什麼呢?”

於笙接過他塞過來的剩下半塊雪花酥:“你。”

這個人其實也一直都很認真。

從第一次見起就堅持不懈地要闖進他的世界,認真地朝他打開心扉,讓他住進來,把他領回家。

什麼不會就跟著學,從來都沒有不耐煩的時候。

明明是個格外不靠譜的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有時候就好像又可靠得過分。

於笙抬了下嘴角,低頭要說話,一眼看見他手裡被重新拆開的餐巾紙:“……”

可靠個屁。

被轟走的靳林琨嚼著點心,又蹲在邊上觀摩了半天男朋友可遠觀不可近碰的折紙教程。

軟趴趴的紙巾到了於笙手裡,也不知道怎麼就就變得尤其聽話,在男孩子修長乾淨的指間輕輕巧巧翻折幾下,就變成了隻小帆船。

看著人疊永遠都簡單,於笙盤膝坐著,沒多久就折出了一排,整整齊齊碼在身邊。

靳林琨覺得差不多到了挑戰自己的時候:“我來試試?”

於笙沒理他,未雨綢繆,先把自己的折出來的小紙船都歸攏到了身後。

靳林琨:“……”

離要用的那天還有點兒時間,考慮到當事人學習的主動性確實很強,於笙還是把餐巾紙分給了他幾張。

靳林琨挽起袖子,專心地照著場外指導,一步一步跟著往下折。

“這兒。”

於笙坐在他身後,眼看著他又一步弄翻了個個兒,探過胳膊:“橫過來,按一下。”

靳林琨捏著餐巾紙,看著小朋友的手指落上指縫,手掌一翻,就把男朋友的手圈在了掌心。

於笙揚揚眉,目光迎上靳林琨沒忍住抬起來的唇角。

沒想以往那樣趁機湊過來占他便宜,靳林琨攏著他的手握了一會兒,肩背都放鬆下來,順勢往後靠在了他身上。

於笙動了動胳膊,撐在他背後,叫他能靠得輕鬆一點:“怎麼了?”

靳林琨笑了笑,搖搖頭:“就是覺得好。”

兩個人一起努力往前跑的時候很好,這樣在爬上一階之後稍作停留,安安靜靜地待在一起也很好。

他們麵前還有很多路要走,要看見很多新的風景,遇到很多新的人。

他們還會一直在一塊兒,也會一直往前跑。

於笙覺得靳林琨的感慨很全麵,下頜搭在他肩膀上:“所以準備跟我一起跑的男朋友學會折餐巾紙了嗎?”

“……”

靳林琨覺得他們家小朋友好像確實應該被教訓一下長長記性。

決定好好立一立家規的靳林琨格外嚴肅,一鼓作氣,讓於笙手把手帶著他折了三遍。

“行了,去邊上歇著。”

總算弄清楚了整個步驟,靳林琨自信地揮揮手,把人轟到旁邊的大號懶人沙發上:“不準插手。”

兩個人乾好歹要比一個人快,早點兒弄完還能回去好好睡覺。於笙撐著胳膊,還想坐起來幫忙,被靳林琨順手又往懷裡塞了個小恐龍。

小恐龍是靳先生送的禮物。

在看了偷渡回來的夏令營四手聯彈錄像之後,靳先生就一直記著想送兩個兒子有點兒特殊紀念意義的東西。

因為不小心買錯成了小鱷魚,中間還退回去換了一次。

於笙確實很喜歡這個禮物,但也過了需要抱著玩具才能睡得著覺的年紀:“……怎麼連這個都帶著。”

“本來以為你先睡,叫它激勵我一下。”

靳林琨還有其他的提議:“抱不慣?胳膊借你也行,不過一隻手疊的話可能會稍微影響一點進度……”

於笙及時抬手封了他的嘴巴,等靳林琨舉起手裡的餐巾紙,才重新靠回去。

這人話嘮的毛病從小到大,真搭茬今晚都聊不完。於笙不打算給他發揮的機會,索性閉上眼睛,躺進懶人沙發裡一心裝睡。

演彆的還有技巧可循,於笙裝睡其實一點兒都沒有天賦。

呼吸均勻得幾乎沒有誤差也就算了,連個身都不翻,被故意湊在耳朵邊上嗬氣,都能忍著不把他一個過肩摔扔出去。

敬業得叫人甚至忍不住出聲戳穿。

靳林琨擺弄著眼前的東西,沒忍住笑意,放輕動作抬起頭。

他們家小朋友可能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這樣看起來到底有多容易叫人分心。

燈光覆落著,暖得像是帶有某種格外柔和的溫度。男孩子懷裡抱著張牙舞爪的小恐龍,清瘦的肩背陷在沙發裡,認認真真闔著眼睛,眼睫投落下一小片陰影。

小恐龍鼓鼓囊囊,揚著腦袋,神氣得不行。

大概是裝睡的過程實在太無聊,也可能是每次裝睡的地點都在靳林琨身邊,於笙十次能有八次都會在最後不自覺地真睡過去。

察覺到有手臂攬上來的時候,於笙本能地側了下身,蹙蹙眉想睜眼,隔著眼皮透過來的朦朧光亮就被掌心徹底遮住。

“噓。”靳林琨在他耳邊碰了碰,聲音輕下來,“我在呢,睡吧。”

除非實在沒力氣,於笙很少接受被他抱來抱去這種事,這種半睡半醒的時候算是個罕有的例外:“你都疊完了?”

靳林琨沒忍住笑意,親親他的額頭:“疊完了,等我一下,一塊兒睡――”

話沒說完,於笙背著的手從身後拿了出來。

男孩子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眉峰微蹙著,睫尖在他掌心輕輕掃了兩下。

也不用睜眼睛,攥著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拿餐巾紙折出來的小兔子,塞進了他的掌心。

冬天的倫敦,暮色早早就落下來,霧濃了又淡。

窗外夜色正好,依稀能看見幾顆格外明亮的星光。

-

交換戒指那天,天氣難得晴得過分。

教堂不大,人也不算多,來的都是已經熟到不行的朋友。

梁一凡有理有據地堅持了三天,順便弄出了一篇《由中西方文化對比論不同文化形態下伴郎團的必要性》,終於忽悠了他們琨神包路費,興衝衝把一群好朋友拉到了倫敦。

於笙本來以為就是兩個人領個證,聽他說“一些朋友”的時候還沒在意,到了現場甚至有點兒震撼:“你們來組團旅遊?”

岑瑞從容地藏起旅遊地圖,舉手發誓:“不可能,我們是來當伴郎的。”

“畢竟你們兩個都要伴郎。”梁一凡補充,“規模難免要大一點。”

夏俊華聽說接到捧花的人能在一年內脫單,對這個更感興趣:“笙哥,捧花你們兩個誰負責扔?能不能扔的準一點?”

孔嘉禾近視的度數好像又有點高,扶著帽簷找了半天,終於順利繞過來,邊說恭喜邊誠懇地握住了他的手。

丁爭佼還有點不好意思,一邊管著這群人彆興奮過度,一邊忙著跟靳父靳母客氣:“叔叔好阿姨好,添麻煩了添麻煩了,不用不用不用……”

大一還有時間一起玩兒,以後就越來越忙。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也都基本決定了以後的發展方向,哪怕在一個學校,能在一起的機會也屈指可數。

但隻要有機會湊在一塊兒,就好像什麼都沒變過。

“老段在練開飛機,沒時間過來。”

梁一凡當初去三中看運動會,認識了不少一見如故的朋友,到現在都還有聯係:“他托我給你帶的特產,據說是你跟琨神緣分的起點。應該還沒放壞,這邊估計買不著……”

他遮遮掩掩了一路,據說是琨神當初撩笙哥的利器,一群人都好奇得要命,全跟著湊過來。

……

岑瑞摘了眼鏡,揉揉眼睛重新戴上:“你從中國給笙哥買了個煎餅?”

“不是普通的煎餅。”

梁一凡強調:“是加了薄脆烤腸魚豆腐雞排的邪教煎餅。”

倫敦估計都沒人會做。

丁爭佼想不太通:“這個煎餅有什麼額外的寓意嗎?”

梁一凡自己其實也不知道,搖了搖頭:“據說笙哥和靳老師會明白的……笙哥,這是琨神當初送你的煎餅?”

夏俊華也跟著湊過來發揮想象:“這是當初琨神微服私訪,假裝平平無奇的煎餅攤老板,給笙哥攤的煎餅?”

“不對,靳同學不可能會攤煎餅。”

孔嘉禾比較理智:“可能是當初靳同學給於同學的定情信物,等你吃完這個煎餅,我就回來接你。”

……

越猜越離譜,丁爭佼作為問題的提出一方都有點聽不下去了:“這麼神經病的嗎?”

“說什麼呢。”

靳林琨被扯過去幫忙,好不容易饒回來,正好聽見最後一句,忍不住好奇:“誰神經病?”

於笙揉揉額頭,把涼透了的煎餅接過來,還是沒忍住笑了一聲:“你。”

“……”

忽然就被盲狙狙中,靳林琨看著迅速往人群裡隱蔽保命的一群人,接過煎餅看了看,有點感慨:“當時就是想著還你個人情。”

畢竟當時無辜圍觀的小同學於笙差點卷進街頭打架事件,手裡的包子都被嚇掉了。一路跟著找過去的靳林琨手裡又正好有兩袋半份的煎餅。

於笙其實確實對這件事一直有點疑問,正好被實物勾起回憶:“你是什麼時候把煎餅塞我口袋裡的?”

“翻牆之後,正好你們教育處主任出來。”靳林琨摸摸鼻尖,輕咳一聲,“咱們倆躲在樹後麵……就一順手。”

於笙回憶了下當時的站位:“我的蘋果也是你一順手拿走的?”

靳林琨:“……”

他從青訓營回來,本來就想著參加個考試,打發打發時間。

然後剛好聽見有人說要找那個小虎牙算賬。

對這個曾經萍水相逢仗義出手的朋友,靳林琨一直都印象挺深刻,在投桃報李地把煎餅塞給了沒早飯吃的無辜圍觀小同學之後,決定悄悄拿一個蘋果,作為這份兜兜轉轉的友誼和緣分的紀念。

於笙仔細回憶了一會兒,確實沒想起來曾經在自己家或者靳家看見任何和蘋果可能有關係的存在:“後來呢?”

靳林琨實話實說:“後來發現半份煎餅真的吃不飽。”

於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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