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1 / 2)

不管熙寧帝是見還是不見,封宴永遠是做足了姿態,每天都會過來請安,哪怕被拒絕也毫無怨言。

等他再次踏進興慶宮,臉上也殊無異色,仿佛和從前的每一次沒有任何區彆,自在地行走在這座宮殿中。

殿中彌漫著一股奇異的香味,味道濃烈的讓人皺眉,封宴恍若未覺地被總管太監領著到了熙寧帝麵前。

皇帝身著常服依著榻上,支棱出的骨頭架子瘦削得驚人,他身上所有的生機仿佛被汲取一空,隻有那雙眼睛亮得不同尋常,好像所有的精神氣都蘊藏在那雙眼睛裡。

那種感覺是很可怕的,就仿佛在你眼前的不是一個活人,而隻是一個行走的骷髏架子,即將走向末路。

封宴一驚,急步上前,蹲在他腳邊關心地道:“皇祖父怎麼瘦了這麼多,可曾見了太醫?”

熙寧帝複雜地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少年,他就像是冉冉升起的太陽,生機盎然,充滿著無限可能,一抹隱隱的嫉妒浮現在他的眼底,又在少年清澈擔憂的視線下消失無蹤。

好像這幾個月的疏遠不存在似的,少年隨意自然地拉著他念叨問候,沒有絲毫隔閡陌生。一種親切熟悉的感覺重新回到身上,這麼多年的感情,雖然不是嫡親孫子,但也不是假的。熙寧帝眉眼鬆弛下來,拍了拍他道:“朕很好,宴兒不用擔心。”

頓了一會,他才慢吞吞地道:“這些時日朕沒有見你,宴兒可曾怪過朕?”

封宴乾脆大咧咧地跪坐在地上,仰頭道:“皇祖父是心情不好嗎?這沒什麼啊,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會不想見任何人,隻要不是皇祖父對我生氣了,故意不見我就好。”隨即他問,“所以皇祖父不是故意不見我的是吧?”他眨巴著眼睛求證。

熙寧帝笑了一笑,道:“宴兒說得對,朕的確不是故意不見你,也不是心情不好,隻是想清清靜靜的和貴妃呆一起。”

封宴安安靜靜的聽他說話,即使提到孟貴妃臉上也沒有什麼變化。

像所有老人一樣,熙寧帝翻來覆去地嘮叨了一會自己和孟貴妃之間的感情,有多麼的美好,而他有多麼的不舍。

好一會他才停下,啞然道:“朕是真的老了。”隻有真正的老人才會翻來覆去的如失憶了般隻拿著一件事說來說去。

這次封宴沒有說好話寬慰他,畢竟每個人都會老,這是自然規律。

“朕知道最近朝堂出了一些事,貴妃的確插手了政事,然而這是朕允許的。阿寧以前對這些都不感興趣的,哎,”熙寧帝傷懷地道,他堅信以前孟貴妃想接觸奏折,隻不過是想紅袖添香,充作兩人之間的情趣而已,至於現在的轉變,“阿寧以前做錯了一件事,她隻是太害怕了,想保護自己。”熙寧帝喃喃道。

封宴沒有問是做錯了什麼事,隻是默不吭聲地聽他說下去。

熙寧帝像是想起了他,解釋道:“朕也不是不讓你上朝聽政,隻是你不喜拘束,讓你當太孫是委屈你了。朕總想著先讓你輕鬆幾年,不要忙著接觸枯燥無味的朝政,在太傅他們身邊學幾年,以後朕再親自將你帶在身邊教導。你是太孫,江山會由你繼承,這點不會變。”他總以為還有時間,一拖再拖,不知不覺卻耗到了現在。

封宴眉眼動了一下,不由地抬頭看去。

“是的,宴兒,你會是以後的皇帝。”熙寧帝堅定地道,隻是,“朕再想教導你恐怕是來不及了,宴兒,你說,在朕走後,讓貴妃娘娘輔佐你處理政務如何?”他突然地問。

封宴黑眸一閃,懷疑地重複一遍:“什麼,讓貴妃輔政?”

對上封宴不可置信地眸光,熙寧帝也知道自己的提議太過駭人聽聞,然而如果這是阿寧想要的,他想成全她。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孟貴妃一夜之間就展露出對權利汲汲以求的野心,如果擔心自己是封宴親祖母的身份暴露後會遭到憎惡嫌棄,他已經做出了安排,不管是留下聖旨讓封宴在自己死後尊她為太妃好生供養,還是避居宮外安逸度日,抑或讓心腹臣子保護她以防萬一,都安排妥當確保無慮。可是孟貴妃還是這麼的害怕,甚至不信任自己。

熙寧帝不知道他心愛的女人,從一開始就衝著權利去的,而不滿足於他給予的。何況,孟貴妃還瞞著他做下殺子絕孫的事,做賊心虛之下更不可能讓自己屈於人下。

“那些大臣雖然是忠心的,但貴妃才是自己人,有她在江山就不會落到外人手上,還是會交到你手上,而且,”熙寧帝低聲哄勸道,“你不是嫌當皇帝每日勤政辛苦,這樣有人替你分擔辛苦不好嗎?”

封宴差點翻個白眼,這不是分憂,這是□□裸地奪權好嗎?應該說他往日順其自然不爭不搶的態度太深入人心了嗎,熙寧帝竟然真的當他淡泊名利無欲無求,容忍彆人來壓在頭上。

“不行,我反對。”封宴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