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骨(悄無聲息地又殺回了樂譚鎮...)(2 / 2)

同時說,“但是,他非鬼,他確實是怨氣所化,隻是他亦非死鬼的怨氣所化,而是活人的怨氣。”

遊子疏和其他高階弟子都看了夜哭郎,低階弟子們膽子大一些的,也都湊近看。

在所有人都看得差不多的時候,冷慕詩這才說:“整個鎮子,唯有這一縷怨氣所凝的夜哭郎,是有一絲生機尚存的。”

冷慕詩說完,眾人沉默片刻,遊子疏說:“這個夜哭郎還活著,我們應該去救他。”

遊子疏從來冷靜,“可我們不能對凡人使用靈力,否則算作觸犯禁製,那些鎮民不知道為何知道了這禁忌,蓄意殺害窺破他們吸陽氣一事的弟子們,這已經是超出了新入門弟子能夠對付的邪祟的範疇。”

星洲說:“大師兄,我們要通知門中,還要與其他的低階弟子聯係,這明顯是個圈套,說不定另一批弟子也會遇見。”

遊子疏點頭,他看了冷慕詩一眼。

而後道,“對,我這便去聯係門中。”遊子疏說完,拿出通信玉佩走向無人處。

眾人繼續分析這群活死人鎮民的目的。

遊子疏很快回來,對眾人說:“刑罰殿弟子帶的弟子們,就在距離我們三百裡外的一處城鎮,我們可以和他們彙合,直接去魔族遺境,這裡會有高階弟子來接手。”

“來不及了。”冷慕詩突然說。

眾人都看向她,冷慕詩把再度變小的夜哭郎捧在手上,對著遊子疏說:“他的生機越來越稀薄,等到高階弟子來了,怕是就晚了。”

眾人聞言都沉默下來。

對於他們大多數人來說,這場曆練,本該是沒有任何危險的,這隻是新入門弟子的一個測試而已。

可是低階的看上去沒有任何風險的任務裡麵,他們中間慘死了好幾人,整個鎮子都是活死人,這即便是高階弟子出門除祟,也鮮少會碰到。

“我會回去。”冷慕詩說,“我答應了他要幫他找到娘親。”

“我跟你一起。”蕭勉立刻說。

冷天音聞言也馬上開口:“姐姐帶著我,我也去,我知道他們本來打算怎麼對付咱們。”

冷慕詩說:“他們是什麼,我暫時還不知道,但是有所猜測。”

冷慕詩側頭對蕭勉說:“你記得幾月前,你和其他人協同驅邪的時候,遭遇過一個還未成型的巴洛骨嗎?”

蕭勉瞬間醍醐灌頂:“記得!當時那個巴洛骨,就是搶奪人的身體,占據那個人,活成那個人的樣子,言行舉止一模一樣,且身上不帶邪祟之氣,連至親都難以分辨。”

蕭勉說:“隻是我們遇見的那個道行還不夠,所以她雖然能夠食用正常的食物,卻還不能消化,每餐必吐,所以才露出了馬腳。”

蕭勉當時和其他的弟子陣殺的邪祟是一隻狐狸精,這巴洛骨隻是順帶,所以他才能違禁偷偷地帶回,給了冷慕詩做研究。

“可巴洛骨向來極其難成,需得死狀足夠淒慘,有足夠的血浸泡屍體,使七竅皆淹沒,又要將其曝屍荒野,被烏鴉野禽啄食啃噬剩下白骨,要引出極度怨氣,且必須魂魄不全,達到以上所有條件……經曆百年才有可能成型,從來都是形單影隻。

且即便是成了巴洛骨,代替了活人,也並沒有任何超出常人的能力,一樣的生老病死,就連善於做傀儡和煉化鬼混的妖邪,也不會大費周章做這種東西。”

遊子疏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緩了緩才道,“怎麼可能一個城鎮的人都是巴洛骨。”

冷慕詩說:“確實有些難以置信,但是你們發現了嗎,我胡編亂造,嚇唬他們死去的同門是王公貴族,有可能會引起戰亂的時候,他們的表情嗎?”

眾人:……

冷慕詩:……

“他們都很害怕,表情都很奇怪。”冷慕詩抿了下唇說,“那你們發現了咱們被趕出鎮子的時候,城門外斑駁淩亂的痕跡,還有這小鎮之上的城牆上,居然有五座塔樓的……”

冷慕詩看著眾人茫然的神色,伸手撓了撓頭。

蕭勉接話道:“戰時才會在城門安置很多塔樓,用於觀望,還有布置機弩。”

“城牆上斑駁的痕跡,是戰時留下的,歲月風化得很淺淡了,但那時這鎮子,必定是經曆過戰亂的,幾十年,亦或者……”

冷慕詩看向眾人,“百年前。”

“如果是城破後屠城,”冷慕詩看向遊子疏,“你覺得異國的軍隊,會如何處理被屠城後的百姓?”

一個個好生掩埋是不可能,必然是隨便一扔……或許連燒都懶得燒。

亂葬崗和亂葬坑,都是這些百姓的埋骨地。

一眾弟子全部都根據冷慕詩的描述,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

被胡劈亂砍過的屍體,全部都仍在一處,四肢不全,魂魄自然不全,血肉模糊的堆疊在一起,可不是七竅沁血麼……

弟子們不由得心中打起寒戰,他們中的許多人,確實如同冷慕詩說過的那樣,來自名門貴族,因此經年不識人間疾苦的大有人在,也正因此,不市儈,不蠅營狗苟,心中雜念少,所以才適合修煉。

修真界,但凡境界超群者,有兩種最多:一種是不諳世事心性純良,不識人間疾苦的;一種是顛沛流離千錘百煉,橫遭禍事依舊心智堅韌的。

修者大多數屬於前者,因此他們無法想象屠城的慘狀,亦無法想象這樣的枉死冤魂,經百年的發酵,成了巴洛骨之後,是怎樣再度從深淵地獄之中爬出來。

他們占據當初侵略搶奪他們家園和生命的異國民眾身體,為生機喪心病狂地引誘修者,肆意殘害人,從被害者變成加害者,到底是複仇,還是因果輪回。

果真這世間的一切,都不是毫無緣由的。

冷慕詩言儘於此,不再多說,眾人沉默片刻,便不斷有人提出要跟著她一起回去,無論如何,他們損失了好幾個同門,他們要回去看看自己的同門究竟喪命於什麼之手。

無論家國覆滅、輪回生死如何淒慘,又該怎麼清算,至少還有個一息尚存的夜哭郎,等著他們救命。

稚子何辜。

小梅一直跟著眾人,都不怎麼說話,入修真一門之後,他的妖力被封印大半,現如今修為隻是比低階弟子高一點點。

他素來低調且堪稱軟弱,哪怕身為三長老的入門弟子,被隨意調用守門也從不惱。

但是此刻,他清瘦的身形站到冷慕詩的麵前,有些靦腆地對著冷慕詩笑笑,“我也去。”

他聲音低低的,帶著些許笑意,又說了一聲:“她也去……”

她,自然是粉蓮。

冷慕詩點頭,開始由著冷天音說明那些人的手段。

“他們手中有油燈,聞著帶有腐臭的氣味,吸入之後能夠讓我們短時間喪失驅動靈力的能力。”冷天音說,“在大家都去荒山之後,我姐姐讓我留在客棧裡麵看著掌櫃和小二,他們趁著沒人放進來的……我與姐姐說過後,姐姐猜測那油燈是以死氣為燃料,這樣才能壓製我們身上的生機。”

眾弟子聽著冷天音說話,冷慕詩單獨把遊子疏找到一邊,“大師兄,我知道你生氣,我又不聽你的指揮,但是有人瀕死,我們真的能不……”

“不能不管。”遊子疏歎口氣,從袖口裡麵摸出了一張紙,展開之後說,“這是我在被驅趕的時候,還有昨夜在山上被逼退的時候,根據記憶繪製的地圖。”

遊子疏本也想要折回去,但那之前,他本來要低階弟子們先去與刑罰殿帶的弟子彙合,隻因為他這性格,根本不適合帶隊,不如冷慕詩這般,會煽動,也能合情合理的讓人信服。

遊子疏的勇,隻能是隻身犯險,他帶隊這麼久,全賴自己掌門大弟子的身份鎮壓,但其實不善於解釋和組織團隊協作。

跟他出過任務的,說他獨斷專行的,不通人情的,他都是知道的。

他性情如此,無法更改。

現如今大部分弟子都願意折回去救人了,遊子疏自然不可能阻攔,更不存在什麼怪罪。

且不是修士越是及早直麵邪祟,越有可能在大道之上走的更遠,這是所有高階修士都明白的道理。生死邊緣才最淬煉人,協同作戰,麵臨利益抉擇,才是最考驗心智的。

這種考驗,遠遠比秘境之中可控的妖魔獸創造出來的假危險更加能夠令修者獲益。

守護人族,是太初門和修士如不能傷及人族一樣刻在山規和骨子裡的傳承。

最後眾人根據冷天音的描述,想到了以靈力形成小的阻隔陣,籠於口鼻之上,阻擋那油燈的氣味。

後又根據遊子疏的地形圖,猜測出了那群巴洛骨的埋骨之地。

不可能距離樂譚鎮太遠,畢竟屠城之後百姓屍體必然多不勝數,運送得很遠,是個十分麻煩的事情,獲勝殺人的士兵不可能有這種耐心。

但也不能太近,若是連掩埋都懶得掩埋,那麼為防止引起瘟疫,城外的荒山,就是最好的處所。

這也就解釋了城中的祠堂為何建在城外,怕是那祠堂列位的並非是現如今城中居住的百姓的先祖,而是這些百姓在戰亂平息之後,為了那些在屠城中死去的屍骨所設。

眾人商議好了一切,製定了計劃,到最後連最低階的弟子都不肯先走去與刑罰殿那一隊彙合。

“死去的那些都是我們的同門!我們要去為他們報仇!”

“對!死去的一個師姐,雖然為人驕矜,但是從來都有幫著我去梳理經脈。”

最後一個年幼的、雙眸血紅的弟子擦著自己的佩劍,顫聲說:“他們當中,有個人是我親哥。”

至此,眾人全部準備夜裡折返樂譚鎮。

因為夜間對於修者敏銳的五感造不成什麼威脅,可是對於那些哪怕占據了他人身體,依舊隻是尋常人能力的巴洛骨,卻有很多限製。

“我已經和刑罰殿那一隊弟子聯係了,他們正趕來增援我們,”遊子疏見著眾人群情激奮,沉聲說,“大家不用怕,我一定再不會讓你們中有人死去。”

遊子疏說的從來沒有一句是廢話,言必行,行必果。

眾弟子的心熱了起來,都親切地喊聽大師兄的,遊子疏不習慣弟子們對他如此熱情,要說的話直接卡住,那張死白的麵皮兒上漫上了些許紅,淺淡的眼眸亂飄。

眾弟子包括入門很久的中階弟子,也並沒有見過遊子疏如此,有人笑出聲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這笑容是善意的,也是團結的,新入門弟子能夠有這樣的凝聚力,若是長老們看見,也會驚訝。

最後遊子疏落荒而逃。冷慕詩說:“現在眾人尋些吃食,吃些乾糧,我們入夜折返!”

現如今日頭才剛過正午,弟子們開始入山尋果,帶著乾糧的便吃自己的乾糧。

入夜之後,一行人禦劍低空飛行,高階弟子帶著低階弟子,再也不見來時的生疏,眾人乘著夜風,悄無聲息地又殺回了樂譚鎮――

他們在荒山找到了亂葬坑,其中怨氣橫生,未成形的巴洛骨還有許多!

他們所料,樣樣不錯!

他們又在無人看顧的宗祠看到了那些無字牌位之後,眾人徹底確定了陣中這些人,都是被巴洛骨占據的活死人。

這一次,不再是修者對上普通人要束手束腳,他們麵對的是一群邪祟,一群占據凡人身軀的巴洛骨,殺害他們同門的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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