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花(花葉生一體,卻畢生不相見...)(1 / 2)

還有誰能夠信她幫她, 在不讓蕭勉消失的前提下,幫著她壓製住天魔?

冷慕詩閉上眼,片刻後睜開。

她在桌下, 和蕭勉的手十指相扣,用潮濕的指尖在他的手背上摩挲片刻, 給他安撫。

蕭勉的掌心也是十分潮濕, 他用力回握了冷慕詩一下,對著她點了點頭。

然後冷慕詩鬆開他起身,抓起她煉製的那些傷藥, 帶著冷天音去給受傷的弟子們分發傷藥。

也是尋找那個據說受傷的影修尹一, 她必須早早拿到壓製魔氣的丹方。

不過她尋到尹一的時候, 發現尹一居然傷得比遊子疏還要重, 他開啟了魔族遺境之後,送弟子們出去的時候躲避不及, 被凡鱗獸的尖刺戳到了脖子,僥幸活下來, 卻連話都說不得, 躺在床上每喘一口氣, 就如同一個破舊的風箱艱難地拉動。

冷慕詩將幾種丹藥捏碎了塞進他嘴裡, 助他艱難咽下, 將冷天音支去了隔壁, 對尹一說:“我已經尋到封印招式的辦法,嘗試過了, 你想印證的話, 我可以尋個地方給你看看初階的封靈丹。”

“至於更高階的, 我還差一些東西。要回到門派中,同我師尊商議改進過後, 才能再進一步嘗試封存更加厲害的招式。你說會給我壓製魔氣的丹方,我現在很急需,能不能提前給我?!”

冷慕詩說:“或者你再給我一個更有說服力的信物,然後我回山途中走一趟影宗,去取丹方,你在影宗應該有分量說了算吧?”

尹一這會沒有蒙麵,躺在床上臉色慘白,但是看上去竟然是個落難的清貴公子貌,冷慕詩是根據他一身烏漆墨黑的衣服認出他的。

他脖子上纏著白絹布,呼吸艱難地抬手,青白的唇襯著他清瘦修長的身量,像個久病不愈的人。

但其實冷慕詩知道,影修身量都是這樣,他們修習影術,必須將自己的體重甚至骨骼煉製到最輕。

他看著冷慕詩,眨了眨眼,眼神竟然絲毫不曾因為這致命傷而頹敗,反倒十分幽亮,似乎早料到冷慕詩能行一般。

他慢慢抬手,哆哆嗦嗦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絹布,遞給了冷慕詩。

冷慕詩疑惑接過,展開看過之後,頓時眉梢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起來,眼中的震驚絲毫不做偽。

片刻後她抬頭看向尹一,帶著疑惑和不解開口:“你就這樣將藥方給我,不怕我拿了藥方反悔?”

尹一平靜地看著冷慕詩,冷慕詩與他不可能有什麼心有靈犀,但是看他此刻的表情,竟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敢照著做,就算你有本事。

“可我怎麼信你?”冷慕詩說,“我真的不能冒險。”

不僅僅是因為蕭勉,也因為天魔覺醒與否,至關重要。

時隔一萬七千多年,當年對於天魔覺醒帶著四大魔將屠戮人間的記載,任誰看了不齒冷呢?

冷慕詩從來自認自己隨波逐流,不是能夠力挽狂瀾之人,更不如當年那些為了封印天魔而身死魂消的先輩們一般品行高潔,令人仰止。

她不過是竭儘所能,留住一個她這一輩子再也不會遇見的蕭勉而已,無論是不可預知的漫長一輩子,還是注定要在天魔覺醒之後,隕落在劇情中的某處山崖的短暫的一輩子。

法則說隻要她按照劇情好好地聽話,就能夠保她不死,在劇情結束之後重新開始一生。

可她從一開始就沒有聽話過,冷慕詩也不對法則寄予希望,她不可能按照它說的去選擇。

尹一聞言還是沒有說話,畢竟他現在也說不出什麼話,他隻是用那種平靜無波的眼神看著冷慕詩,好似隨她信不信,都無甚所謂。

冷慕詩反反複複地琢磨,現在兩個人的溝通也僅限於眼神,尹一傷重連傳音都做不到,她在尹一的門前站了一會,冷天音來了之後,又拉著她一塊去給其他的弟子分發傷藥。

在那桃源仙境一般的山穀裡,她和蕭勉煉製的所有丹藥,都在這裡派上了用場,此次曆練中受傷的四宗弟子,幾乎耗費乾淨了冷慕詩所有的儲備。

入夜,進入秘境之中救人的弟子和各宗長老們都出來了,這其中,還有其他的、此次根本沒有新入門弟子參加曆練的宗門的仙長,仙門有難八方支援,就算素日再怎麼在仙門大比之上較勁,也不會在危及時候看彼此笑話。

眾人出來,各自回到棲息的客棧,先暫且休息,待明日才會碰頭商議下麵如何。

冷慕詩和蕭勉,還有遊子疏和星洲他們,都守在客棧中,照顧弟子的同時,也在隨時待命。

太初宗進入魔族遺境的高境弟子,那可都是比遊子疏資曆還要高,入門還要久的守禁地弟子,還有便是此次遊曆回歸的三長老和他的弟子。

很多生麵孔,冷慕詩沒有見過,但這並不妨礙她將傷藥給有傷的弟子們分發。

待她走到玄竹的身側,緊張地盯著他,發現他沒有受傷,正鬆口氣,玄竹卻一把將她摟進懷中。

“你這不省心的小混蛋,我在裡麵遍尋不到你,還以為你死了!”玄竹代表的不止是他自己,還有花掩月。

隻是這種事情,在場也就隻有冷慕詩和蕭勉能夠明白。

片刻後玄竹放開了冷慕詩,冷慕詩也眼圈一紅,有心想要跟自己的師兄和師尊撒個嬌,現如今卻並不合適,便退開些許,繼續分發傷藥。

發到三長老的麵前,冷慕詩抬頭看了一眼,隨後縱使是現在氣氛沉悶,也忍不住驚訝了一瞬。

太初門的三長老,素來隻聞其名不見其人,冷慕詩對他知道的最多的,便是他門下淨是些妖魔鬼怪的徒弟,小梅便是他門下弟子,而他門下弟子也是在宗門中最少的,常年跟著他這不靠譜的師尊一樣,到處亂跑。

今日猛然一見,冷慕詩沒想到他不光是名字不靠譜,長得更加不靠譜,這樣子實在是讓她久違了,這活脫脫的就是和她常年混跡在市集的那群兄弟之中,她自小打架打大的朋友紀景的模樣。

當然不是長得一樣,是那個勁兒一樣,那一副自詡翩翩風采,風流年少的騷勁兒一模一樣,宛如的一朵開在花盆裡麵,不識人間風雨富貴花。

冷慕詩從前和紀景胡混得最多,家族滅門的時候,也是這個最不靠譜的朋友,因為喜歡冷天音的臉蛋,冒著被牽連的風險窩藏她和冷天音的。

冷慕詩許久沒有見過這種凡塵氣息濃厚的人,恍然間還以為看到了紀景那孫子,忍不住愣怔在三長老的麵前。

按理說但凡是修真者,都是不怎麼沾染凡塵氣的,就連門中打掃藏書閣的老頭,那都是一副鶴發白須仙風道骨的模樣。

這三長老長得也未免太接地氣,不是不好,是美得有點過頭,豔的近乎俗氣。

三長老其實不光長得豔俗,他名字也豔俗,他叫周蘭,在某種程度上,和粉蓮那個花樓姑娘才有的花名有異曲同工之妙。

周蘭嘴角帶傷,垂頭看著把丹藥遞到他跟前兒,瞪著他發怔的小女修,忍不住將視線投向玄竹,“這就是你掛嘴邊兒,擔心得生了一嘴燎泡的那個小師妹?”

他一開口,聲音更是不帶什麼修真者的清音,反倒是透著世家公子那種拿腔拿調的音兒,尾音拖長又卷邊兒,好聽倒是好聽,就是和冷慕詩記憶中的紀景越發的相合。

入山一年而已,卻給冷慕詩一種此去經年的悵然,兒時玩伴不知道現如今在凡塵如何,冷慕詩不曾想起他幾回,卻被這三長老生搬硬拽的拉回了那個她不敢惦念的凡塵。

那裡沒了她娘親,徒留一地傷心,可冷慕詩此時此刻回想起紀景,才發現自己不是不想他的。

周蘭有心想逗逗冷慕詩,他這人表裡如一的不著調,隻是現如今弟子們傷的傷死的死,他再有能容天下糟心事的疏闊胸懷,也不由得身心俱疲。

他隻是伸手接過冷慕詩手上遞給他的丹藥,湊近看了看,說了句,“這種丹藥煉出了極品,倒確實是個值得你師兄急出燎泡的小師妹。”

畢竟丹修這玩意,實在是珍稀啊。

周蘭將止血丹藥扔嘴裡直接嚼了,很快他身前被妖獸抓傷的那處便不再沁血了。

他好歹是個日重中品的高境修士,又常年遊曆,少不得和各路妖魔狹路相逢,卻也在魔族遺境裡麵受了傷,可見其他弟子能夠從那秘境之中活著出來,實屬僥幸。

冷慕詩手上丹藥被周蘭搶走,她回神放下了手,弟子們都被蕭勉他們帶下去安置了,她又回到玄竹的身邊,問他:“師兄我這有清火的丹藥,你嘴裡……”

“我沒事,你臉色也不太好,忙活一天了吧,坐一會。”玄竹拉著冷慕詩坐下,遊子疏和其他弟子也在大廳之中各處坐好,都朝著三長老周蘭這邊。

“裡麵沒有活口了,也不能再進去,”周蘭說,“妖魔獸的進階還在持續,我們需得儘快回宗門,此次怕是要請各門掌門出山,以殺陣將魔族遺境之中的禍害們儘數誅殺了。”

眾弟子都神色凝重,三長老周蘭又看向冷慕詩,“哎對了,你過來,你是不是有個坐騎?”

冷慕詩起身,懵了瞬後又想起了什麼,連忙點頭,“是有。”

“不好意思,我騎了一陣子,”周蘭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塊纏在樹枝上的爛皮,“秘境之中她和我那梅妖徒弟倒是幫了不少忙,她妖力耗儘了,我那徒弟也是,你放點血給她吃,他們倆夫妻一體,我那徒弟就能恢複得差不離。”

冷慕詩瞪著眼睛看著三長老手裡的樹枝和爛皮,張口結舌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說怎麼沒瞧見粉蓮和小梅,問弟子們弟子們也說不知道,冷慕詩倒是不太擔心,畢竟粉蓮身為大妖,小梅師兄也並不比尋常修士能力差,隻是被封印著妖力,他們自保能力比修真者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