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18(2 / 2)

葉澄先是掃了一眼季芳澤和魏晉元,見兩人沒什麼大礙,心才算是徹底放下,對著座上眾人行禮道:“弟子見過師尊和諸位師叔。”

他興高采烈地回到家,一抬眼就看到一片雜亂,花折樹倒,連屋子塌了,若不是破雲峰的師弟及時告知內情,真的要被嚇死了。

他沒注意到,他看過去的時候,季芳澤僵了一下。等他移開視線,原本一臉冷漠站在那裡的青年,悄悄地往魏晉元身後躲了一下。

殿內氣氛一下子便和緩了許多,掌門摸了摸胡子:“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此行可還順利?”

葉澄規規矩矩道:“回稟師尊,弟子已將東西完好帶回。”

“弟子想問鬱家主幾句話。”得到肯定,葉澄轉身,“芳澤不是第一天待在青崖,當初傷人一事,也過去七八年了。鬱家主突然懷疑芳澤殺人吞魂,總有個依據吧?”

“鬱家主不必拐彎抹角地試探,也彆再提那套年紀小修為高的說辭。先不說這多可笑,鬱家主在找人上門之前,應該不知道芳澤的具體修為吧,要不然,也不至於派了這點人去。”

連他都不知道好嗎。他們平常形影不離,但凡有動手的時候,都是他上,季芳澤最多也就是布個陣法輔助一下,葉澄甚至都不知道他還會打架!

鬱家家主看向葉澄:“短短三年,上百深淵遺子犯案被殺,人間堪稱風聲鶴唳,卻還是不斷有人選擇聽從那個聲音的蠱惑,修行深淵的功法。難道深淵的遺子都是瘋子和傻子嗎?我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問題。直到我前不久發現了一件事。他們不是傻,不過是癮性難耐,明知是死路,還是忍不住往上踩。”

葉澄卻聽不懂這話:“他們修行深淵功法之前,根本沒有沾過吞魂,哪兒來的成癮性?”

鬱家家主平靜道:“他們沾過。所有深淵遺子都沾過,包括你護在身後的那一個。”

他話音落下這一瞬間,季芳澤感覺到滅頂的恐懼從心頭漫上來。他心頭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殺意,哪怕當初葉澄閉關不出,鬱繼口出狂言,也不能和此刻相比。好在這些年,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克製幾乎已經成了一種本能。所以他硬生生忍住了,一步也沒動。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現在這場麵,他打不贏,就算能打贏,他也不能動手。否則葉澄會怎麼想他?

他不想在葉澄心裡,真的成了一個嗜殺成性的魔頭。

所以他隻能僵直地站在原地,等著鍘刀一點點從頭頂落下來。

鬱家主喝了口茶,自顧自說道:“為什麼深淵人口始終不多?因為深淵遺子在腹中之時,需要母體的魂魄供養,這是他們的本能,雖然不至於像是吞魂一樣,將母體吞吃殆儘,但孕期本就凶險,再加上魂魄受損,母體堪稱九死一生。故而深淵女子很少有願意受孕者,深淵才會把主意打到人間女子的身上。而帶有深淵血統的孩子,從生下來,就沾著母親的血債,帶著噬魂的惡癮。隻不過這種來自母體的供養,靈海裡察覺不到罷了。”

“葉小友與他相處甚密,平常他有哪些不同常人的症狀,想必更為清楚。”鬱家主看向高座,輕笑,“我一開始以為青崖不知情,但看諸位這反應,實在叫我大吃一驚。這樣的孽種,你們竟能容他?”

葉澄懵了。他下意識看向台上諸人。諸位長輩麵沉如水,卻也沒反駁。於是葉澄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他過去一直以為,莫盈師叔是單純的難產而死。

這一瞬間葉澄想明白了很多事。

為什麼莫凡會逼著芳澤從小“靜心”,其他長輩也不乾涉這種明顯過激的手段;為什麼已經入道,芳澤夜裡還這麼怕冷;為什麼一向開明的師父,不讚同他與芳澤合籍……

一片寂靜之中,流霞峰峰主閉了閉眼睛,沙啞的聲音中閃過一絲悲意:“尚在腹中的懵懂稚兒,全憑本能行事,豈能因此就斷定罪行?”

當初莫師妹被救回青崖時,已經是懷孕後期,根本沒辦法去胎。後來莫師妹在生產中死去,他們心中也悲痛萬分。但他們商議過後,還是決定養大季芳澤。因為他們心裡清楚,季芳澤什麼也不懂,他畢竟是無辜的。隻要季芳澤彆邁出去不可挽回的那一步,他們就沒想過要殺死季芳澤。這和他是不是葉澄的道侶,沒有半分關係。

“深淵留在人間的遺腹子,可能最多也就那麼幾百個,這上百人都忍不了,憑什麼他就能忍得住?更憑什麼,剛好是他,年輕輕輕,就有如此的修為境界?”

青崖一位峰主沉聲道:“他當初從外歸來,當眾驗過靈海,乾乾淨淨。”

“青崖的莫盈真人當年被深淵魔主所俘。季芳澤在深淵之中,想必也算血統高貴,焉知沒有躲避探查之法?你們如何證明他沒做過?”

“你拿不出證據,這世上難道有隨意誣告,逼被告之人自證清白的道理?你如何證明他做過?”

一直沒說話,好像被此事驚住了的葉澄,突然開口:“我敢以命擔保他沒做過。鬱家主也敢以命擔保他做過嗎?”

葉澄抬起頭,語調平靜:“若是鬱家主敢,我便與鬱家主開生死台。”

“你死,此事了;我死,他同我一起。”

“阿澄,胡言些什麼。”不等鬱家主開口,掌門站起身,一錘定音,“我們青崖都是些提劍的粗人,卻也知道有理有據一說。鬱家主以後再遇到什麼事,沒有確切的證據,還是免開尊口,以免引起麻煩,就不好了。”

“看來青崖是執意要護著他了。”

鬱家主轉身要走,跟隨他離去的幾位鬱家人,卻被守在門口的青崖弟子執劍攔下。

縱然是好脾氣的流霞峰峰主,也忍不住冷笑道:“莫非你們鬱家在青崖鬨完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既然這幾位這麼喜歡在青崖亂轉,就留在青崖做客吧。若再有下次,隻怕鬱家主也得在青崖住幾年。”

鬱家主終於有了怒意:“我此上青崖,是不願青崖一時執迷,誤入歧途。你們如此信他,卻不知天下人信不信!”

掌門平靜:“我青崖守護人族千年,二十年前深淵一戰,更是死傷過半。青崖執劍,不過是為了心中道義,何曾在乎過天下人怎麼看。”

鬱家主拂袖離去,隻留下殿中青崖諸人。

季芳澤幾乎是踉踉蹌蹌地走到葉澄身邊,甚至不敢抓葉澄的手,隻是拉著他的衣袖,臉色蒼白如紙:“師兄,我真的沒有,我是難受,可我沒害過人。我真的……”

“我知道。”葉澄打斷了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季芳澤臉上的傷,對他笑了笑,“你先回家等我,給自己上點藥,好不好?我還有些事要與師父說。”

季芳澤不敢鬆開葉澄,恨不得當場把靈海,把心都剖出來給他看,好自證清白。但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鬆了手:“好。”

他勉強扯了扯嘴角:“我在家裡等師兄。”

掌門等季芳澤和魏晉元離開,想具體問問這次外出的過程。

葉澄卻突然跪了下來。

“這又是鬨什麼?”

葉澄重重叩首:“弟子不孝,求師父逐我離開青崖。”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覺得葉澄挺愛小芳的,隻不過他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直男”,又喜歡到處哄小孩子開心。所以平常就看著不走心,但是到大事上,是絕對不會害怕的。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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