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1 / 2)

說到最後,商君凜聲音裡已經帶上了濃濃的寒意。

厲王額頭上沁出冷汗,“噗通”跪下:“臣不敢!”

“朕看你們敢的很!今日若不是朕正好遇到,你們還打算如何欺負貴君?”

商君凜幾步走到沈鬱身後,伸手將人攬進懷裡:“朕倒是不知,厲王和越王竟對朕和貴君的私事這般上心。”

越王早已跪下,帝王威壓下,他隻敢用餘光去瞄沈鬱。

沈鬱倚在高大男人懷裡,姿態放鬆,臉上半點害怕之色都沒有。

他是真的不怕他們當初的事被商君凜知道!

越王終於明白了這點。

商君凜對沈鬱已經這般寵愛了嗎?越王垂下的眼眸裡一片暗色。

“誰給你們的膽子來欺負朕的貴君,嗯?”

周圍的宮人已經跪了一片,商君凜略帶寒意的聲音在空寂小道上響起,厲王死死埋著頭,後背的衣衫漸漸被冷汗浸濕。

他怎麼也想不通,商君凜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明明他安插在宮裡的線人說的是皇帝在禦書房議事,一時半會不會出來,又剛好碰到沈鬱獨自出玉璋宮,他才來堵人。

厲王深知商君凜有多難對付,才想從沈鬱身上下手,不曾想到會被商君凜抓個正著。

“陛下,臣知罪。”

商君凜盛怒之下,厲王甚至不敢給自己求情,更不敢想,他威脅沈鬱的話被商君凜聽去了多少。

“臣弟知罪,”一直保持沉默的越王聲音沙啞地開口,“臣弟隻是想替友人像貴君詢問一些事。”

越王這話也是在提醒沈鬱,有些事不要在皇帝麵前亂說。

慕汐聞言瞪了越王一眼,敢做不敢當,真是個人渣。

“越王殿下真是親民啊,就是不知道那位友人和越王是什麼關係,值得越王為他冒這麼大險進宮?”沈鬱斜斜瞥了跪在地上的越王一眼,偏不如他意。

“臣……”

“越王殿下口中的友人不會是你自己吧,如果越王有什麼話想問我,直接問便是,不用拐彎抹角。”沈鬱打斷他。

越王沉默了,沈鬱想的不錯,他根本不敢在商君凜麵前說出那些事,藩王不顧天命私自回京,是重罪。

商君凜捏了捏沈鬱的手,故意用厲王和越王都能聽到的低音問:“貴君知道越王要問你什麼?”

手指不由自主蜷緊,越王死死盯著地麵,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害怕沈鬱說出來,害怕之餘,卻又有幾分期待,期待沈鬱說出來,承認那段未曾宣之於口的感情。

“可能是想問我為什麼要答應進宮?誰知道呢。”沈鬱漫不經心回答。

深深看了沈鬱一眼,商君凜跳過這個話題,“那厲王呢,厲王找貴君是為何事?”

“臣……”

“當然是因為皇後之位啊。”

兩人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沈鬱話已出口,厲王知道再遮掩也沒什麼用,索性閉上嘴。

“陛下你是不知道,為了能讓我同意勸你納妃,厲王都開始拿你陪我去鎮北侯府的事威脅我了。”

“此事確實是臣誤會了,臣願意向貴君賠罪。”厲王彆無他法,隻得認罪,陛下都願意開口承認那日在鎮北侯府的人是他自己了,他再抓著不放隻會自討沒趣。

不管那日和沈鬱一起出現在鎮北侯府的人是誰,商君凜開了口,就隻能是他。

厲王想不通,沈鬱有什麼好的,讓皇帝這般向著他。

商君凜居高臨下打量了兩人一會,淡聲道:“來人,厲王和越王對貴妃不敬,杖一百。”

“陛下!”厲王不可置信抬頭,“你要因為這個妖妃杖責親叔叔?!”

商君凜垂下眼眸,聲音依舊不疾不徐:“你也可以選擇進暗牢。”

“沈鬱,你個妖妃!陛下!陛下!您不可如此糊塗啊,我可是你的親叔叔!”厲王掙紮。

“下令的明明是陛下,厲王怎麼怪到我頭上來了,”感受到厲王怨恨的目光,嘴角勾起,“厲王既然受罰,該反思反思自己才是啊。”

“厲王,不要揣著精明裝糊塗,誰都不是蠢笨之人,你來找我的真正目的,真當我不知道嗎?想讓我為你和你的好侄女讓路,也不看看你們配不配。”沈鬱嘲諷地笑了笑。

“你……你……”厲王被說中心思,氣得臉都紅了,見越王一直沉默不語,忍不住開口,“越王,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嗎?你就看著沈鬱這麼風光下去?”

“皇叔,此事確實是我們做的不對,我們受罰是應當的。”越王不知道沈鬱為什麼沒有直接在商君凜麵前揭穿他,沈鬱太瘋了,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做什麼。

現在不是他拿捏著沈鬱的把柄,而是沈鬱拿捏著他的,他不敢賭。

商君凜攬著沈鬱走到厲王身前,語氣冷漠:“朕早就警告過你,不該打的主意彆打,不要以為朕可以容忍你們一輩子。”

厲王私下小動作不斷,還妄圖通過乾涉後宮把控他,商君凜忍他很久了。

侍衛在厲王的掙紮中把人拖走,陛下親口下令,即使是王爺,行刑的人也照打不誤。

沈鬱被商君凜牽到了禦書房。

“可有受委屈?”商君凜命人倒了熱茶,督促沈鬱喝下。

沈鬱沒想到商君凜第一句話會是這個,他還以為商君凜會問他越王的事,愣了愣。

繼而笑了,“陛下來的很及時,我沒有受委屈。”

論委屈,沈鬱覺得,厲王和越王可能更委屈。

“陛下怎麼突然過去了?”沈鬱記得,這兩天,地方上有一些事呈上來,商君凜比平日忙一點。

“聽到有人彙報厲王和越王在皇宮滯留的消息,朕打算看看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其實是政務忙到一半,聽隱龍衛彙報,厲王和越王打算找沈鬱麻煩,特意趕過去的。

“不管陛下是因為什麼過去,還是要謝謝陛下幫我解圍。”沈鬱縮在暖乎乎的軟榻裡,像隻貓兒。

軟榻是商君凜吩咐人放在禦書房的,方便沈鬱過來時歇息,和禦書房整體的冷硬風格格格不入。

當初商君凜霸占了沈鬱看書的軟榻,沈鬱隨口說了句“陛下占了我的地理當給我補一個”,第二天禦書房就多了張軟榻。

後來沈鬱發現,不止禦書房,凡是他可能會去的地方,都有專門為他布置一個舒適的、可供休息的地方。

“朕的貴君怎能由旁人欺負?”商君凜坐在禦座前,繼續看折子。

聽到商君凜的話,沈鬱心裡起了細微波瀾,兩輩子加起來,也隻有一個商君凜能無條件站在他前麵,為他遮擋一切風雨。

“陛下對我真好。”沈鬱不是第一次說這句話,每一次說出口,都比前一次感觸更深。

第一次或許隻是單純為了讓那個天下至尊的男人知道,有一半討他歡心的意味在裡麵,但後麵的一次次,一點點祛除掉了無關緊要的雜質,隻留下最純粹的感情。

孟公公早已得了吩咐,讓禦膳房上熱食,沈鬱沒坐多久,就有宮人端著熱氣騰騰的飯食上來。

“正巧到了飯點,貴君留下來陪朕一起用餐吧。”

提前得了陛下的命令,禦膳房上的菜都是沈鬱喜愛的口味,還有幾樣符合沈鬱喜好的小點心,是沈鬱在玉璋宮不曾吃過的。

“陛下,禦膳房來了新禦廚嗎?”沈鬱夾了一塊白糯糯的點心放到嘴裡,在甜味的刺激下,滿足地眯了眯眼。

“是他們研究的新樣式,你若是喜歡,朕讓他們去玉璋宮伺候。”商君凜對甜食興趣不大,中規中矩地吃著碗裡的菜。

和商君凜一起進餐這麼久,沈鬱算是發現了,商君凜在吃食上壓根沒追求,給什麼吃什麼,非常好投喂。

沈鬱還記得有一次,他和商君凜一起用餐,禦膳房呈上的某道菜味道非常一言難儘,沈鬱隻吃了一口就不想勉強自己繼續吃了,商君凜能麵不改色吃完大半盤。

那天之後,沈鬱吐槽了商君凜的口味好久,自那之後,兩人再一起用餐,上的都會是符合沈鬱口味的菜。

“陛下怎麼什麼好東西都往玉璋宮送?”沈鬱咬著筷子,“長此以往,玉璋宮豈不是要成宮裡最富足的一座宮殿。”

商君凜:“皇宮是朕的,貴君也是朕的,不過是將東西換個地方放,能讓貴君歡心,也算發揮出他們的作用了。”

沈鬱:“陛下真是越來越會說情話了。”

商君凜皺眉:“朕實話實話罷了。”

沈鬱笑而不語,所以說啊,有時候不經意的情話才是最動人的。

用完膳,沈鬱和商君凜窩在軟榻上,商君凜坐姿筆直,認真批折子,沈鬱靠在他肩膀上,看話本。

話本是在皇家藏書閣裡找來的,說是話本也不準確,其實裡麵講的是曆代皇帝的感情史,沈鬱看的津津有味。

商家曆代君王感情史真的豐富,花樣也多,什麼替身啊,強取豪奪啊,情敵變情人啊……應有儘有。

比起來,商君凜的感情史就像白紙一樣乾淨,和曆代君王相比,商君凜在感情這一塊真的非常格格不入了。

若沈鬱沒記錯,前世商君凜後宮好像就一直沒人,除了一個被他坑進宮的沈清然。

即使是前世的沈清然,在進宮後,能見到商君凜的次數也屈指可數,更彆說和商君凜有肢體接觸了。

據說暴君不喜人觸碰,前世沈清然逃離皇宮後,抱怨過,有一次他意外碰到了商君凜的手臂,被禁足了好幾天……

“貴君在想什麼?”商君凜從折子上收回視線,轉頭就看到沈鬱正看著自己發呆。

“在想陛下……”沈鬱停頓片刻,餘光瞄到商君凜手上的折子,“陛下在為治水的事發愁?”

“不錯,”商君凜沒有隱瞞,將手裡的奏折往沈鬱方向遞了遞,方便他看得更清楚,“貴君有興趣?”

奏折是從臨縣呈上來的,臨縣地處大桓南方,因地勢原因,自大桓開國以來,每年都受到水災侵害。

大桓前前後後投入了無數人力物力進去,始終收效甚微,曆代大桓皇帝都曾為臨縣的事發過愁。

沈鬱前世親眼目睹過臨縣的受災情況,知道那會是怎樣慘烈的場景,後來,在沈清然的幫助下,越王治水立下大功,這是越王邁上權利巔峰的開始。

沈鬱前世認真研究過沈清然所說的治水方案,確實要優異於大桓現存的任何一種,前段時間,沈鬱在思考要給商君凜送什麼生辰賀禮的時候,猛然想到了這個。

他特意挑了商君凜不在玉璋宮的日子,將記得的方案逐一默下來,打算送給商君凜,若是提早做好準備,或許不會發生像前世那麼慘烈的情況。

今天突發奇想出玉璋宮,也是打算將默下來的東西送給商君凜。

“陛下知道我從小身體不好,喜歡讀雜書,前些日子,我將以前從書裡看到的一些有用東西整理下來,想著陛下或許能用到。”

沈鬱從懷裡拿出一本薄薄的書,書封上空白一片,沈鬱將書遞給商君凜:“陛下看看?”

商君凜接過書,翻開看了一眼,動作頓住。

麵不改色大致看了一遍內容,書不長,沒用多少時間商君凜就翻完了,他合上書,動作略重地抓住沈鬱手臂。

“貴君是從哪看到的這些內容?”

不得不說,這本書裡的內容能起到的作用太大了,他同沈鬱說起臨縣的事,本也不是為了能從沈鬱這裡得到什麼建議,沒想到沈鬱給了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能幫到陛下嗎?”沈鬱沒有回答商君凜的問題,他不可能告訴商君凜,這是他前世從沈清然那裡得到的,至少現在不能。

看沈鬱神情,商君凜知道再問下去他也不會說,沈鬱身上的秘密不是一兩個了,再多一個也沒什麼關係。

商君凜不著急,壓製住難得的一次失態,鬆開沈鬱的手臂:“貴君可真是幫朕大忙了。”

“這是送給陛下的禮物,陛下喜歡嗎?”商君凜不對書的來源追根究底,沈鬱鬆了口氣,雖然他有千百種瞞過去的辦法,但他不想在這事上騙商君凜。

“朕很喜歡。”商君凜拿書的手指不斷拽緊,漆黑雙眸裡墨色翻滾,又很快歸於平靜。

“陛下,我還有個不情之請,陛下與大臣商討時,可否不要提起這本書來自我?”沈鬱想了一會,提了個要求。

“你呈上如此有用的方法,按理來說應當大賞,真不要?”商君凜挑眉,這還是因為侍女受驚就向他討賞的沈貴君嗎?

“都說了是送給陛下的生辰禮物,再要賞賜算什麼?”再說,書上寫的內容並非來自他,沈鬱對冒領他人功勞沒有興趣。

那本書裡也說過,沈清然拿出來的很多東西都是凝聚了後世幾代人的智慧,沈清然能厚臉皮將這些功勞據為己有,不代表沈鬱也能。

不是自己的東西,沈鬱從來不屑於要。

“等貴君生辰日到了,朕也給貴君送份大禮。”

當日,商君凜在禦書房議事到半夜,回玉璋宮的時候,沈鬱已經睡熟了。脫了外衣躺到床上,沒多久,沈鬱尋著熱源貼了過來,商君凜將人摟進懷裡,慢慢闔上眼。

厲王、越王拖著一身傷出宮的事很快在京城上流圈子傳開,身處權利中心,又涉及到兩位王爺,大臣們私下紛紛猜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給他們太多猜測時間,第二天宮裡就下了旨,因衝撞皇帝和貴君,厲王和越王被勒令閉門思過。

聽到消息的人麵麵相覷。

“厲王在宮宴上對陛下和貴君不敬,當時我就覺得可能要遭,陛下沒現場發難我還以為是顧忌厲王麵子,沒想到……”

“厲王還說得通,那越王呢?越王一直老實本分,不至於和風頭正盛的貴君撞上吧?”

“受了杖刑又被罰閉門思過,麵子裡子都掉乾淨了,陛下當真是一點情麵都沒留。”

“要我說,厲王也是活該,仗著一點從龍之功作威作福好幾年了,陛下那是誰,是他能隨便掌控的嗎?陛下這般做也是為了敲打敲打他吧。”

“越王也跟著受罰,著實讓人想不通。”

“有什麼好想不通的,我聽說啊,越王和厲王私下見過好幾次麵,說不定是兩人暗中謀劃什麼被陛下察覺到了。”

京城裡,最不缺的就是關於這些事的探討,外麵的聲音經由有心人之口,傳到了厲王和越王耳朵裡。

兩人在府裡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伺候的人一連幾天都戰戰兢兢的,不敢出絲毫差錯。

越王和厲王的事給其他皇室敲響了警鐘,回到京城的藩王一個個推了應酬,老老實實待在府裡,祈禱回封地的日子快點到來。

因為這件事,最後一批想勸商君凜選後納妃的人也歇了心思,誰不知道厲王是因為想送自己的侄女進宮不成,與沈貴君結下了梁子。

宮外如何影響不了宮裡,聽慕汐彙報完宮外情況,沈鬱漫不經心收回視線。

“莊子上如何了?”沈鬱將摘下的花順手遞給身後的宮人,問。

“一切照舊,”慕汐向前幾步靠近沈鬱,壓低聲音,“公子,莊子上的人拖奴婢給您帶話,您要的朱棉開了。”

“是嗎?你告訴他們,我會找時間去看看的。”

朱棉,是指代沈鬱進宮前吩咐的事,花開便意味著他吩咐的事已經辦妥了。

若要說進宮的唯一缺點,便是在這了,與宮外聯係太不方便,他的勢力現在還沒發展起來,不能親自指揮總歸有太多不便。

看來還是得想個法子獨自出宮一趟,或者帶商君凜去莊子上轉一圈也行。

“貴君,不好了,”宮人慌張跑來,“玉娘娘在宮裡自尋短見,非說要見您一麵。”

“沒人攔著她?”沈鬱皺眉,這些先帝妃嬪他帶回玉璋宮後就沒過問了,除了不許踏出房門,不許跟外人接觸,一應用度都跟之前一樣,怎麼突然鬨起來了?

“攔了,奴婢們攔不住。”宮人語氣焦急。

“可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