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2 / 2)

“奴婢不知,奴婢今日同往常一般去給幾位娘娘送餐,撞見玉娘娘在房梁上掛了跟白綾……”

宮人邊解釋邊帶著沈鬱往目的地走。

還未靠近就聽到院子裡的吵嚷聲,沈鬱加快步伐,皺眉打量亂成一團的小院子。

“都停下!貴君來了!”跟在沈鬱身後的小太監上前一步,厲聲嗬斥,“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亂成這樣成何體統?”

“玉娘娘,你不是說要見貴君嗎?貴君已經來了。”給沈鬱帶路的宮人大聲道。

“貴君,臣妾知道錯了,臣妾什麼都願意說,求貴君放過臣妾吧!”玉娘娘推開攔住身前的宮人,幾步走到沈鬱身前,跪下。

“哦?難不成你們集體引誘陛下一事另有隱情?”沈鬱不動聲色地問。

“貴君明鑒,臣妾真的不是自願的!”玉娘娘“哐哐哐”磕了幾個頭,“臣妾什麼都願意說,隻求貴君能救臣妾一命。”

沈鬱眯了眯眼,吩咐:“慕汐,將院子裡無關緊要的人清出去,順便派人去請陛下過來,記住,消息不要傳出去。”

“奴婢遵命。”

轉眼間院子空曠下來,沈鬱當初將人帶回來的時候,就把他們安排在了不同地方,本來是為了防止這些先帝後妃互通有無,現在倒是便宜了他。

“進屋說。”沈鬱走進屋子,坐到主位上,幾名宮人立在身側,慕汐站在他右手邊。

“你說要我救你一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玉娘娘臉上難掩慌張之色,神情緊張地打量了周圍一圈,才小聲道:“貴君,有人要殺我。”

“殺你?”慕汐疑惑,“玉璋宮守備森嚴,你住在這裡可比之前住的地方安全多了,怎麼會有人要殺你?”

“臣妾不敢說謊,臣妾好幾次半夜醒來,都感覺有人站在床邊,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寒氣森森盯著臣妾,”玉娘娘咽了咽口水,“臣妾很害怕,不敢睜眼一窺究竟。”

“那你是怎麼確定有人要殺你的?”

“是臣妾不經意間瞟到那人手裡拿的是匕首。”玉娘娘快被嚇傻了,她進宮前頂多是個有點心機的普通姑娘,哪見過這樣的陣仗,都不敢確定那人是真是假,第二天就鬨起來了。

她不知道前幾次那人為什麼沒下殺.手,也不敢賭以後那人會不會下殺.手,她當初答應了那件事,就知道,若是完不成或者落到皇帝手裡,自己下場不會太好。

現在,她的計劃還沒執行就意外被沈鬱囚在了玉璋宮,若無意外,任務注定無法完成,她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人會為了她不將秘密說出去,提前一步解決她。

“貴君,臣妾真的沒有說謊!”

“我知道。”沈鬱當初計劃將所有人一起帶到玉璋宮時就想過,若幕後之人為了不暴露,直接對這些人下手怎麼辦,商君凜也有讓隱龍衛時刻注意這邊的動靜,若真有人要動手,必然會在第一時間被發現。

那人遲遲沒對玉娘娘下死手,或許就是顧忌到這一點,而且……

若那人一直未被發現,極有可能就是原本就在院子裡伺候的人。

沈鬱想到了商君凜吩咐跟在他身邊的隱龍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使喚得動。

試探性用商君凜平時吩咐隱龍衛的方法喊了一聲,一身黑色勁裝的男人悄無聲息出現在屋子裡。

“貴君有何吩咐?”

看來是能使喚了。

“你讓人守住院子,不要讓任何一個人離開這裡,若有人有異常舉動,直接將人控製住。”沈鬱吩咐。

“是。”說完,黑衣男子消失不見。

隱龍衛的能力沈鬱是信任的,稍微鬆了口氣,若這次處理不好,恐怕真的要打草驚蛇了。

“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沈鬱單手撐在扶手上,冷靜望著下方。

“事情要從十年前說起……”

十年前,皇位更迭,新君上位,代表先皇的時代徹底過去。新君即位不久,邊關告急,新帝率領鐵騎踏平侵略者,收複失地。

有很長一段時間,皇宮都是無主狀態。

新帝離朝太快,權利交接不徹底,舊勢力與新勢力鬥成一團,皇宮這個最大的權利場首當其衝,受到的波及最大。

先帝去的突然,留下一眾妃嬪和未長成的皇子,其中更是有不少像玉娘娘這種剛入宮不久、無權無勢的青蔥少女。

有人暗中接近了她們,讓她們想辦法繼續留在宮裡。

“剛開始,那人送來很多金銀珠寶、華麗首飾,隻說是看我們在宮裡過的淒苦,不忍心,後來,偶爾會讓我們做一些小事,或者給宮外傳一點消息,都是很小很小的事,就算被發現,也不會危及性命那種。”

“一晃幾年過去,陛下重回朝堂,在宮裡的時間越來越多,那人又讓我們想辦法接近陛下,說,最好能成為陛下的人。”

“他胃口倒是大的很,怎麼就能確定陛下會收用你們?”沈鬱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便在這裡,不管這些女子多貌美多年輕,也掩蓋不了她們是先皇妃嬪的事實。

“可能他們覺得朕會和先皇一樣,葷素不忌吧。”

商君凜不鹹不淡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沈鬱抬眸望去,隻見高大男人身著玄底金紋龍袍,逆著光一步步走進來。

“陛下來得真快。”沈鬱起身相迎。

“朕見你派去叫朕的人一臉焦急,便直接過來了,發生了何事?”商君凜牽著沈鬱走向高坐。

沈鬱將剛剛得到的消息一一說了,“暫時就問出這些。”

商君凜坐在主位上,摩挲著沈鬱手腕,淡淡道:“繼續。”

接下來的事就很簡單了,那人不斷通過宮人給他們送東西,讓他們做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再命她們想辦法接近皇帝。

“本來那人對讓我們接近陛下沒那麼執念了,後來貴君進宮,那人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給我們下了死命令,讓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成為陛下的人……”

“你不知道給你下命令的人是誰?”沈鬱問。

“不知道,他一直都是通過宮人給我們傳消息,從來沒真身見過我們。”

“給你們傳消息的宮人有哪些?”

“小貴子,範姑姑,喜鵲……”

沈鬱默不作聲記下這些名字,“那你知不知道,跟你一樣聽他命令行事的人還有哪些?”

玉娘娘報了幾個名字。

沈鬱和商君凜對視一眼,眼中皆有些凝重,玉娘娘爆出來的人裡,並沒有林芷蘭這個人。

“貴君怎麼看?”命人將玉娘娘帶下去後,商君凜問。

“要麼是玉娘娘不知道林芷蘭的存在,要麼背後操控他們的不是同一個人。”沈鬱更傾向於後者。

“陛下的皇宮當真是‘臥虎藏龍’啊。”沈鬱調侃道。

“那就有勞貴君多費心,給朕一個‘乾淨’的皇宮了。”商君凜捏捏沈鬱臉頰。

沈鬱捂住臉,不讓商君凜得逞,“陛下那邊有進展嗎?”

“林芷蘭吐露了一部分消息,但根據這些不足以抓出幕後之人。”因為沈鬱一開始便參與了此事,商君凜沒打算瞞著他。

“先將玉娘娘指認的人抓出來,說不定兩者之間有什麼牽連。”想了想,沈鬱提議。

“貴君說的在理。”

商君凜拿出一塊腰牌:“這個給貴君,若是有事吩咐隱龍衛,可用這塊令牌。”

令牌通體漆黑,上麵刻有暗紅花紋,沈鬱接過來,摸了摸,背麵有凹凸不平的小字,認不出是什麼字體。

“陛下怎麼突然給我這個?”

“貴君幫朕做事,朕怎麼也得有所表示,最多隻能調動一隊隱龍衛,貴君安心收下便是。”

商君凜還有彆的事要忙,吩咐完這邊的事就離開了。

回到寢宮,沈鬱將漆黑令牌拿出來,仔細打量。

可以號令隱龍衛的令牌,沒想到商君凜輕而易舉就給了他,沈鬱心情有些複雜。

不過給他想這些的時間不多,玉娘娘一事帶來的後續麻煩還得他去處理。

根據玉娘娘吐露出的另外幾個人的消息,沈鬱命隱龍衛去查了一下,這些人身上並沒有發生和玉娘娘一樣的事。

這是個好消息,說明說明幕後之人的滲透力度比他想象的要低很多。

隱龍衛動作迅速,沒多久就根據線索查出了玉娘娘院子裡的可疑人物,不出沈鬱所料,是一個一直在偏院伺候的小太監。

沈鬱沒費多少工夫去見這個人,術業有專攻,他相信,隱龍衛能從這人嘴裡問出有用消息。

所有一切都是暗中進行的,也多虧玉娘娘住的院子偏,感受到這場震蕩的人不多,沈鬱下令後,更是沒人敢往外說一句。

自從商君凜上次大清洗之後,宮裡與宮外的鏈接被斬斷不少,諸如張家那種敢往宮裡伸手的世家被處置了一番,剩下僥幸沒被發現的都龜縮起來,不敢冒頭。

“若不是貴君出其不意將這些□□控的先帝後妃們關進玉璋宮,幕後之人也不會露出馬腳。”商君凜手執黑棋,堵住白色棋子出路。

“陛下查出眉目了?”沈鬱沉思一會,落下白棋。

“貴君棋藝真是讓朕大開眼界。”

棋盤上,黑色棋子與白色棋子殺的昏天黑地,商君凜棋路大開大合,沈鬱的則是詭譎不定、步步殺機,絕路變活路,活路變絕路,棋盤局勢瞬息萬變,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我都立功了,陛下怎麼不知道讓讓我?”沈鬱執起白棋,狀若抱怨。

白玉製成的棋子被青年夾在細長手指間,說不出是玉更美還是手更美,商君凜目光不覺隨著青年手指動作而動,恍然間,仿佛自己成了那枚棋子……

“陛下,你輸了。”

清越聲音拉回商君凜思緒,他看著棋盤上被沈鬱以一子扭轉乾坤的局麵,忍不住笑了:“朕認輸。”

“陛下今天心情似乎很好。”沈鬱接過慕汐端來的熱飲,喝了一口,愜意地眯了眯眼。

“何以見得?”商君凜從棋盤上挪開目光。

“今日我耍詐贏了陛下,也沒見陛下生氣。”沈鬱捧著小碗,騰起的熱氣氤氳了眉眼,朦朧動人。

商君凜失笑:“朕何時生過你的氣?”

沈鬱想了想,好像從進宮到現在,商君凜似乎真的沒生過他的氣,轉移話題道:“慕汐,給陛下也端一碗熱飲來,讓陛下嘗嘗玉璋宮小廚房研製出的新品。”

慕汐很快端了一碗上來,沈鬱最近喜歡喝這個,小廚房一直有備著。

商君凜對吃食向來不挑,嘗了一口,評價道:“不錯。”

“能得到陛下嘉獎,看來確實是很不錯了,”沈鬱喝完,將小碗放到一邊,“往後給陛下那邊也備一份。”

慕汐應聲記下。

商君凜慢條斯理喝完,開口:“那個小太監,知道的東西不少。”

沈鬱:“陛下快說。”

商君凜:“宮裡有一張龐大的關係網,從先皇在位時就已經存在了,發展到現在,涉及到的宮人很多,不過大部分都是聽命令行事,不知道自己效忠的人是誰,隻有少部分人知道那人的身份,玉璋宮抓到的小太監剛好就知道。”

沈鬱:“他是核心成員?”

商君凜:“不算是,他知道這些是因為他師父告訴他的。”

沈鬱:“師父?他師父是誰?”

商君凜:“是玉璋宮原先的掌事太監。”

沈鬱終於明白,為什麼幕後之人要選這個小太監動手了,經曆過商君凜的兩次清洗,玉璋宮隻會比彆的地方更難安插.人手,可能小太監是唯一的選擇。

“那個太監是被處置了嗎?”

“是,第一次就查到了他頭上,他不止為一個人做事。”隻是商君凜當時沒想到,還有另外的人隱藏在暗處。

“陛下,到底是誰?”

“是淮昱王。”商君凜眸色加深。

“淮昱王?那個與先帝爭奪皇位失敗後一直稱病不出的淮昱王?”沈鬱回想了一下,前世的記憶裡,並沒有多少關於這個人的,一直到越王登基,這人都龜縮在自己府邸,沒有任何動作。

“是,”商君凜皺眉,“先帝登基前,淮昱王本來才是呼聲最大的新帝人選,隻是不知為何,他選擇了自願退出,先帝登基後,特許他留在京城治病。”

沈鬱:“這點能理解,與其放虎歸山,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畢竟是差一點就登上那個位置的人。”

“貴君認為朕該如何做?”

“陛下不是早有決策嗎?”沈鬱和他對視,兩人眼中是不言說的默契。

淮昱王府。

消瘦的男人半伏在矮桌上,對麵是一位麵白無須的中年男人,說話的聲音略顯尖細。

“王爺已經暴露了,接下來有何打算?”

“這不就是你家主子想看到的嗎?還來問我做什麼?”淮昱王聲音嘶啞,語氣裡對來人沒什麼好感。

“主子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說你看到了就能明白主子的用心了。”

一個暗紅色的盒子被擺在桌上,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中年男子沒有多待,起身告辭。

良久,屋裡傳來沙啞的笑聲。

就在中年男子離開後不久,一隊訓練有素的禁軍圍住不算豪華的淮昱王府。

晚上,沈鬱抄完兩頁書,才等來商君凜。

宮外的消息早已傳到宮內,涉事宮人被秘密帶走,有些政治嗅覺敏銳的,察覺到了風雨欲來。

“貴君怎麼還沒休息?”商君凜今天回來的時間比較晚,平常這個時辰,沈鬱早躺床上了。

“在等陛下呀。”

去了一身寒氣,商君凜才靠近沈鬱:“在做什麼?”

“抄書,”沈鬱往旁邊挪了點,給商君凜騰出個位置,“陛下處理完了嗎?”

“差不多了。”商君凜挨著沈鬱坐下。

查到幕後之人後,商君凜第一時間便控製住了名單上的宮人,以防他們向外界傳消息,然後命禁軍去淮昱王府拿人。

“這一次之後,那些想送自家兒女進宮的,或者給陛下塞人的,總該能消停點了吧。”想著這些天鬨出的事,沈鬱輕歎。

“總有人不會死心,”商君凜拿起沈鬱抄的書,打量幾眼,“比起老老實實晉升,更多的是想走捷徑的人。”

“陛下魅力真大。”

“貴君說錯了,魅力大的是朕代表的權勢。”

“就算陛下不是九五之尊,我相信以陛下的魅力,也有大把的人想和陛下在一起,”沈鬱話鋒一轉,故作憂傷看向商君凜,“陛下除了我當真沒有彆人嗎?”

“貴君怎麼不想想自己?”商君凜挑起沈鬱下巴,彆有深意道,“王公子、許公子……貴君不妨先同朕說說,貴君在宮外還有幾個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