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男人已經下了床撐牆過來,低垂著眼:“涼了,我去熱。”
“彆亂動。”薑邑伸手想拉他,隻是一碰又變成了抱,對方雙手一滯,立馬將他用力圈住了。
薑邑說:“我帶了西瓜回來,等會兒吃西瓜。”
屋裡有些悶熱,他們到院子裡打井水,薑邑把兩個西瓜全扔進桶裡,看著西瓜浸泡在冰涼的井水裡,還蹲下去拍了拍:“像是拍腦袋。”
趙允隋也蹲下去,唇角微提,在他後腦勺悄悄摸了摸。
接著,他們坐在院子裡的藤椅上乘涼,趙允隋仿佛是個閒不下來的人,隻要清醒著,必然要找些事做,夜裡不方便看書,他就拿著木板在那敲敲打打。
薑邑一邊看一邊問:“你在做什麼?”
趙允隋:“食盒。”
薑邑:“真精巧!”
趙允隋垂眸看他一會兒,又繼續忙活,把那食盒做完後,他突然說:“門外有東西。”
薑邑一愣:“你怎麼知道?”
趙允隋薄唇抿直,低聲道:“我靈根還在,能聞到一些氣息。”
薑邑想了想,過去挨著他把今天做的生意說了,最後問:“你們修士遇到這種沒殺害人的邪祟,是不是會超度?”
趙允隋嗯了聲,眼睫垂下,沒再說話了。
薑邑頓時有了數,這種超度需要靈力,於是道:“那就等你以後恢複了靈力,再超度他。”
趙允隋身子微僵。
薑邑親昵地在他唇上碰了下,道:“你彆再試圖運功刺激靈根了,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去秘境入口一次,說不定就能找到進去的辦法。”
他知道神醫那些藥雖然猛,但不至於讓趙允隋反應這麼大,想來想去,隻能是趙允隋私下趁他不在刺激過靈根。
神醫說過,趙允隋修為散儘,身體已和常人無異,若不用那些奇藥灌著,甚至連常人的體魄都沒有,雖還有靈根,卻幾乎等同於廢靈根了,在身體不變的情況下擅自運氣調動靈根,很容易造成身體崩亂。
那句話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趙允隋都躲避著他的視線擺弄那食盒,薑邑起身時,他才猛地伸手抓他胳膊:“我答應你,再也不碰靈根了!”
薑邑隻是想去拿西瓜,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但聽他這麼說,也放了心,同時對門外那小鬼也有了安排:既然那小鬼無害,又願意當小弟,那在找到可以超度他的修士前,不如物儘所用地差遣差遣好了,萬一窮奇鬼前來找趙允隋報仇,這小鬼也能做個及時的耳報神。
如此一想,薑邑愈發覺得自己成熟了,有此奸商心態,日後做生意也絕不會虧本,於是去門外給了那黑影一個眼神,唇語一番,對方心領神會,忙點頭答應。
西瓜比想象中還要甜,吃完了西瓜,薑邑就起了瞌睡,他不想屋裡屋外兩頭跑,直接就在院子裡洗起澡來。
趙允隋每天天黑前都會自己清洗一遍,他身軀偏寒,夏天也不容易出汗,因此也沒必要再洗,薑邑瞥他一眼,脫著衣服道:“你先去睡吧。”
趙允隋充耳不聞,在後麵幫他兌熱水,水溫可以後,拿起澡巾說:“我給你搓背。”
薑邑打了個哈欠,本來也不太想動,看他真不走,乖乖轉過去。
小院的樹上時不時發出蟬鳴聲,清涼的夜風搖晃樹葉,薑邑身上的熱汗被一瓢瓢熱水衝下去,瓷白的皮膚染上月光,沾著幾縷微卷的烏黑長發,水淋淋,透著霧氣。
薑邑覺得身心一下子清爽了,懶懶地說:“我又想吃西瓜了……”
話沒說完,就安靜下來。
明明不冷,薑邑肩膀還是抖了下,尤其在趙允隋吻上他後背的那一刻,抖得極其明顯,抖完了又笑:“彆玩了。”
他這句話讓趙允隋停下動作:“不是玩。”
薑邑呆了下,低頭隨便應了聲,衝完澡在外麵站久了就冷,趕忙拿起浴巾擦了擦,拽著趙允隋回屋睡覺。
他怕熱,床上鋪了竹席,一躺上去便烙餅似地滾一圈,然後抬頭去親趙允隋。
趙允隋這次卻不再溫柔,黑夜裡盯著他的眼瞳猶如豺狼,沒一會兒,薑邑覺得嘴唇疼,起身就撓他:“不準咬我。”
趙允隋任由他撓,依舊狠狠地咬,不僅咬他嘴,還往脖子頸窩咬,又親又咬又吮,吃人都沒這樣急的。
薑邑不撓了,呼吸聲漸漸變了,恍惚中就說:“我……我忽然想起我以前做的夢了。”
趙允隋的嗓音很低:“什麼夢?”
薑邑嘴巴張了張,沒說。那個夢裡他和趙允隋也是這麼玩鬨,然後就鬨到了彆的事上……
他想得整張臉都開始發燒,熱得難受,伸著四肢去抱趙允隋,試圖降降溫。
可趙允隋的身體也變得滾燙,尤其在他主動抱過去的時候,幾乎熱成了火爐。
他們眉骨抵著眉骨,鼻尖抵著鼻尖。
趙允隋屏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忽然,薑邑聽到他說:“阿邑,我受不了了。”
……
曾經夢到的事情在身上真切地重演一遍後,也沒能因為做過夢這種“準備”而改變太多。薑邑此前幾乎沒有哭過,可在這種事情上,很多情緒完全不由得他自己,到最後,隻能捂著眼睛,捂不動了,趙允隋俯身幫他捂,一邊捂著一邊去吻滲出來的淚,最後猛地放開手,沒命地啄吻那些撲簌而下的水珠。
屋外夜風呼呼哧哧。
薑邑多了一身汗,頭發也被男人手指撩起薅到耳後,他還是嘟噥著說熱。
濕噠噠的眼睫被密密麻麻地親,親得他渾身發麻,許久後,薑邑幾乎睡著了,迷迷糊糊看到趙允隋拿了擰了水的澡巾給他擦汗,問他還熱不熱。
薑邑閉上眼睛,又變得懶懶散散,搖搖頭,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香。”
趙允隋眸光一暗,沒忍住,近乎狠戾地在他唇上碾了起來……
香味濃鬱,是薑邑曾經抹到自己脖子上的那種特製花香。
他在芬芳香氣中一夜無夢,痛痛快快睡到了翌日晌午才醒。
趙允隋已經做好了飯,拿著前幾天買的布料給他縫製夏天的衣袍,看他醒了,雙耳微微發紅,避著他的視線過來幫他穿衣服、梳理那亂成一片的頭發。
薑邑倒沒什麼不適,吃飯的時候也坦然看著他,竟還問他以後如果經常這樣,他會不會吃不消。
趙允隋一下咳嗽起來,薑邑嚇了一跳,還以為他犯了病,結果對方急匆匆起身,出去了一趟又麵色平靜地回來,臉上濕著,顯然用井水衝過,這次隻坐在他對麵吃飯,怎麼也不回答他那句不知羞的話了。
可到了晚上,又是另一幅模樣。
如此過了幾日,薑邑有些愛上了這樣的日子,賺錢攢錢的念頭也愈發的強烈,他穿著趙允隋給他做的衣袍開始早出晚歸,有時候白天出門,就拿著趙允隋做的小食盒,裡麵每次都會放滿吃食,有時候是水靈靈的果子,有時候是特製的涼菜或糕點。
每次看到新的東西,他就覺得意外,覺得趙允隋除了不再能除祟,幾乎無所不能,有時候遇到其他一起活動的老道,聽那些結了道侶的老頭談論家裡的老婆孩子,他也會起了一些攀比心思,不過都是等他們說完,才不屑地說一句:“那些算什麼,我家裡的什麼都會。”
那些老頭懶得搭理他,他又讚賞道:“長得也好看,和我真是一對璧人。”
老頭們都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誇老婆居然還能還連自己一塊誇?這要是去了外邊,得挨多少打?
大家其實也都知道,這小小的花清鎮留不住這麼一個本事大又自戀的年輕人,於是每次相聚,問彼此的第一句話就是:“那江小臭美走了沒?”
每次聽到否定的回答,都失望地長籲短歎。
直到一個半月後,花清鎮的稻穗一波又一波地熟了,這群老道終於聽到了好消息,還是兩個!
一個是江小臭美終於跑了,另一個則是高敬王和他的兒子趙允平帶著眾多高手回了沂周,即將在他們這個小地方靠岸歇腳!
……
薑邑是最早通過陳員外得知的消息,那時候趙允隋的身體早已恢複得和常人無異,之後確實聽話得沒再折騰自己的靈根,但每日天不亮就開始起來練功。
薑邑沒有阻止。
他知道趙允隋需要強悍的體魄才能平衡與曾經相比天壤之彆的凡人軀體,有時候也會拿出破魂劍讓他練劍試試,可趙允隋從未拿起過,好像那把曾經貼身走哪帶哪的名劍真的和他再無瓜葛。
起初聽到趙允平要來的消息後,薑邑就直覺窮奇鬼那邪祟也會出現,那股直覺強烈到他知道這可能是完成任務的最佳時期,當天就問神醫要了一味奇藥,親眼看著趙允隋喝完。
傍晚的小道上,神醫笑嘻嘻收了他遞過來的金子,又看了眼馬車裡蹙眉沉睡的男人,問:“五天後你真的會來?要是不來,我可就把人扔在你說的那什麼秘境邊界不管了啊!”
“他醒了,你想管也管不了,”薑邑喃喃道,“隻要成了,我一定會去,你拿了我的錢若不好好辦事,等著死吧。”
神醫已將他當成朋友,嬉皮笑臉道:“行吧,那五天後見!”
看著馬車徹底消失在路道儘頭,薑邑又瞥了一眼樹後那道黑影。
小鬼能感受到遠處同類濃重的煞氣,正瑟瑟發抖。
薑邑道:“那是窮奇鬼,你彆跟著我了,你這點兒陰氣,怕是一靠近就得被吸沒,他被趙允隋重傷,怨念極大,可不會看你是同類就放過你。走吧,我早晚找人把你給度了。”
小鬼卻搖頭,還用手比了幾個手勢。
薑邑本來要走,一看,沒了聲。
小鬼用手勢說:趙允隋知道我的存在,很早開始就每天都私下給我燒紙,雇我天天跟著你,隻要預感有危險就要及時把你所在的地方告訴他。
我已經收了不少好處,雖然他現在暈了,但好孩兒要守信,收了錢一定要把事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