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周文安得去電視台跟負責節目宣傳的孫雲竹吃個飯，他這兩天得空跟孫姐聊過初步想法，得到孫姐的認同,再當麵溝通下細節問題。
梁司寒是淩晨才從片場回家，一上午都在補覺。
他十一點左右醒來,床上隻有他一個人。
手臂在床單上畫了個扇形,那是周文安和噸噸躺過的位置,他拉過小青蛙玩偶扯扯長腿、扯扯細手。
走到樓下時,梁司寒看見客廳裡坐著梁忠年。
噸噸坐在梁忠年的腿上，正在一起翻閱相冊。
那本褐色封皮的大相冊，很眼熟。
梁司寒想起來,是韓蕙真以前存的照片簿，他還以為早就丟了。
見爺孫倆有說有笑的，梁司寒沉默幾許，沒進客廳,轉而去餐廳覓食。
一路上都沒有看到周文安的影子。
剛進餐廳，李阿姨端著湯鍋從廚房出來：“先生你起來了啊,周先生剛才出門了,讓我跟你交代一聲,要下午回來。”
梁司寒拉開椅子，揉著太陽穴。
他這兩天作息極其不規律,跟小周爸爸和噸噸親近的時間少,連話都沒有怎麼說。
望著餐桌上的那一束淡藍鈴蘭花，梁司寒第一次對不規律的劇組生活,心生一絲倦怠。、從前單身，又不用親近父母，一個人獨來獨往,從未覺得有什麼，現在不一樣了，忽然開始想要更多的空餘時間，來陪伴家人。
一想到噸噸在快速成長，而他不能每時每刻地在他身邊陪著他，梁司寒便有些遺憾。
他皺了下眉，問道：“周先生說了是因為什麼事情出去？”
李阿姨掀開鍋蓋，如實道：“是去電視台，說是電視台的負責人聯係吃個飯聊下工作，出去還沒多久，下午就能回家。對了，是陳師傅送去的。”
梁司寒腦海中轉過蔣明盛的臉，不過他這周應該已經調職離開。
他摸出手機準備給周文安去個消息，噸噸從外麵撲到腿上：“爸爸！你起床啦？”
噸噸手腳並用地爬到大青蛙膝頭，乖乖地坐好，兩條短短的胳膊圈住大青蛙的手臂：“爸爸，今天是不是不用出去啦？你跟我一起玩嗎？”
梁司寒看懷裡這小小的一隻，矮墩墩肉嘟嘟，今天穿明黃色的小T恤，胸口有一個小口袋，裝著之前他送的青蛙小玩偶，鼓鼓囊囊凸出來一塊，天真又可愛。
他手臂一撈把這小寶貝抱緊，親了親臉頰：“今天不出門，陪噸噸玩，爺爺呢？”
“爺爺回家了，他說下午再過來玩。”噸噸抽出小口袋裡的玩偶捏在手裡玩，小指頭揪住茸茸的短毛。
梁司寒也沒說什麼，梁忠年這過來不打個招呼，走了也不吱一聲，出入自由地好比在自己家。
噸噸坐在爸爸腿上晃著腿，仰頭小小聲地央求：“爸爸，我想吃櫻花冰淇淋，你可不可以給我拿一個？”
大眼睛眨巴眨巴兩下，睫毛又長，看上去單純無辜。
梁司寒把他抱起來：“好，爸爸給你拿。”
他抱著兒子進廚房。
廚房裡有兩台雙開門冰箱，分門彆類地放不同的東西。
梁司寒平日裡除了來拿純淨水，基本不怎麼開，他問道：“噸噸，冰淇淋在哪裡？”
等問題問出口，梁司寒就覺得自己失責得過分，竟然連孩子喜歡吃的東西在哪裡都不知道。
噸噸倒是沒想這麼多，小手指戳向專門給他放零食水果和冰淇淋的那個：“爸爸，在這裡哦。在上麵中間的格子裡，粉紅色的，外麵有櫻花，圓圓的。”
他用手去扯爸爸的臉頰，“爸爸是大笨笨！”
正在燉另一鍋湯的李阿姨笑了下，梁司寒的確鮮少來廚房重地，這一向已經算是勤快的了，以前可能連門都不進。
梁司寒按照噸噸的指示打開冰箱，取出冰淇淋。
不是正常大小的冰淇淋，才半個掌心大，沒有小棍子，渾圓宛若團子，柔軟的粉紅色外皮，看上去挺可愛的。
梁司寒拆好遞給噸噸，捏捏他的小臉蛋：“這個很好吃嗎？”冰櫃裡還有好些個，應該是特意給噸噸準備的。
“嗯！”噸噸點點頭，小口小口地舔著粉紅色的冰淇淋外皮，是糯米的，“很好吃，甜絲絲的。爸爸我們一起吃哦。”
梁司寒抱著他去花園：“爸爸早飯沒吃，不能吃冰淇淋。”
八月底快入秋，陽光已經不那麼熱烈，梁司寒站在廊下，指向前麵的那塊地問：“昨天噸噸跟爸爸一起翻地了嗎？”
噸噸吃得嘴巴水淋淋紅潤潤的，舌頭都被冷紅了：“對哦，爺爺也來翻地了。”
他指著一個角落說：“這是爺爺翻的。”
梁司寒聽見這話，皺皺眉：“噸噸喜歡爺爺？”
“喜歡哦。”噸噸天真單純，隻知道爺爺對自己很好，給自己買禮物，還陪著自己玩，尤其是很有耐心。
梁司寒問：“那我呢？噸噸喜歡我嗎？”
“喜歡！”噸噸揚聲表白。
梁司寒想，若是小周爸爸在的話，這份喜歡應該是要稍遜一籌的。
不過也沒關係，他已經知足了。
噸噸一邊吃小冰淇淋一邊繼續告訴大青蛙：“爸爸說等草莓種子發好就可以撒下去了。爸爸，你說怎麼才算發好了？今天可不可以撒呢？我想自己撒草莓種子。”
他說話的時候都沒看前方，光顧著啃手裡的冰淇淋。
等梁司寒回神，小寶貝已經吃完了。他刮了刮他的鼻梁：“沒人跟你搶，吃慢點。”
“嗯，就是好吃嘛。”噸噸嬌氣地趴在他肩膀撒嬌，“爸爸怎麼還不回家呢？”
梁司寒若有所思地輕歎：“是啊，你爸爸怎麼還不回家。”
他拿出手機給周文安打電話。
過了約莫一分鐘才有人接。
“喂？梁爸爸？”
噸噸隱約聽見手機的響聲，脆脆地喊了一聲“爸爸”。
梁司寒打開免提，問道：“小周爸爸，你大概幾點回來？工作忙完了？”
噸噸也跟著一板一眼地問：“小周爸爸，你大概幾點回來？工作忙完了？”
清晰的笑聲通過手機傳過來：“噸噸，我下午就回家。你跟爸爸一起吃飯，乖乖的，好不好？”
“嗯，我很乖的。”噸噸倒在大青蛙懷裡膩歪著說。
正午時分，在外麵多站一會還是太熱。
梁司寒抱著孩子往家裡去：“小周爸爸，早點回來。”
噸噸捏著嗓子，怪腔怪調繼續鸚鵡學舌：“小周爸爸，早點回來哦。”
周文安淺笑：“知道了，拜拜小青蛙。”
剛掛電話，噸噸就見李阿姨往餐廳送菜，抱住大青蛙的脖子喊：“哦！太好了！我們可以吃午飯咯！”
梁司寒揉了下他的小肚子：“怎麼永遠吃不飽？”
“才不是呢。爸爸說我要多吃點才能長高高啊，我想跟爸爸長得一樣高！”噸噸揪了揪大青蛙的耳朵，“嗯，要比大青蛙還要高！很高很高！”
梁司寒笑著帶噸噸去吃飯。
噸噸今天胃口不錯，雖然爸爸不在家，可他一點也沒挑食，依舊吃得很香，還一個勁地讓大青蛙吃小青菜、喝湯。
吃著吃著，忽的停頓下來，問大青蛙：“爸爸有沒有吃午飯？我們要不要給爸爸留好吃的啊？”
這小乖模樣，惹得梁司寒捏他的小臉：“不用，爸爸應該在外麵吃好了。”
“哦。”噸噸繼續用勺子往嘴裡送米飯，吃了好大一口，又問，“爸爸，那……爺爺呢？”
梁司寒沒說什麼，在孩子麵前，他不願意多聊梁忠年：“爺爺也是大人了，到了午飯時間也會吃飯的。噸噸不用擔心，先自己吃飽，好嗎？”
他拿起手邊碟子上的熱毛巾擦了擦孩子嫩嘟嘟的小臉頰，把蝦仁蒸蛋推過去一點，“吃飽就可以長高了。”
“嗯！”噸噸乖乖拿起吃蒸蛋的小勺子，用力挖一大勺。
嫩黃的蒸蛋在勺子上顫顫巍巍地晃了晃，他快快張大嘴巴，小小地啊嗚一聲，滿口吞下。
這是他喜歡的味道，李阿姨做的，但是跟爸爸做的味道一樣，都特彆好吃。
梁司寒看噸噸吃飯的小模樣，也有食欲，中午難得多吃了半碗米飯。以往他熬夜第二天通常都沒什麼胃口，現在看著孩子，潛意識在提醒自己，得保重身體才能陪著孩子一路長大。
吃過飯，噸噸要睡午覺，梁司寒哄他，雖不會講故事，但他可以說在片場拍戲時遇到的趣事，逗得噸噸咯咯笑。
梁忠年下午過來時，已經接近兩點。
周文安還沒回家。
梁司寒見梁忠年哄著噸噸玩，自己則跟羅遠恩聊點工作上的事情。
兩人正在書房敲定明年的行程安排，就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小黎在外麵急切地說：“先生，噸噸拉肚子了，哭著在找你。”
梁司寒推開椅子站起來，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拽開門：“人呢？”
他快步走出去，小黎在旁邊說：“在一樓客房的洗手間，拉了兩回。先生，怪我們不好沒看住，老先生給他喂了冰西瓜，我看到的時候已經吃了小半個。”
小黎被他這黑沉沉的臉孔嚇了一跳，心裡惴惴不安。
現在這整棟彆墅裡，還有誰比噸噸重要呢？要是真生病了，還不得把人急死。
梁司寒想起來自己上午給噸噸吃了一個小的冰淇淋。
他一路往下走，對小黎說：“你快聯係沈醫生，讓他立刻過來。再去弄點暖胃的湯。”
他衝往客房，看到梁忠年就在洗手間外麵站著等，裡頭是噸噸哭的聲響。
梁忠年見了大兒子虎著臉，摸了下鼻子說：“我就給他吃了一點點，我也不知道他這就怎麼拉肚子了。”
梁司寒陰沉的麵容沒有任何表情。
噸噸哭起來總是一抽一抽的，讓人跟著心揪心疼。
擰開門進去，孩子坐在馬桶上臉上滿是淚水，手裡拿著小手帕。
梁司寒伸手扶住他，蹲下來親了親他濕漉漉的臉頰：“噸噸，不哭，爸爸在的。”
“爸爸，我好難受。”噸噸哭得鼻子眼睛通紅，趴在他肩膀上抽抽噎噎，已經深刻地認識到問題所在，“爸爸我再也不吃冰淇淋了。”
李阿姨幫他擦了擦小屁股，衝乾淨馬桶，讓梁司寒先抱出去。
梁司寒揉著懷裡的一小團肉，上午還神氣活現的，現在軟綿綿一點力氣都沒有。
他抱在懷裡哄著去客廳，輕聲說：“噸噸，沒事的，不難受，爸爸抱著你。我們吃一點熱的會舒服一點。”
他讓李阿姨去弄點熱的鹽水過來，先喂孩子喝了一點。
噸噸紅著鼻頭拱在大青蛙懷裡，乖乖地喝進去好幾口溫鹽水。
梁忠年挨近一些，對著寶貝孫子道：“噸噸，現在好點了沒？還不舒服嗎？”
他拿著手帕給孫子擦眼淚，大胖小子說哭就哭了，他開玩笑似的說：“彆哭了，噸噸是男孩子，男孩子怎麼可以哭呢？”
“你少說兩句！”梁司寒冷聲道，抱著兒子起身，“我先抱噸噸回房間。”
梁忠年覺得自己沒說什麼，怎麼大兒子這麼大脾氣，他見噸噸可憐巴巴地盯著自己，也不好多說，準備跟上去看著。
梁司寒扭頭，眼神淩厲地看他一眼：“你回去吧。這兒不需要你。”
“怎麼不需要我？”梁忠年指了指噸噸，正要說話。
噸噸蔫了吧唧地窩在大青蛙懷裡，忽的遠遠地看到模糊身影，立即衝著門廊的方向大聲喊著：“爸爸！”
周文安回來了。
他的出現，讓梁司寒和李阿姨等人都大大地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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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安到家沒多久，沈醫生也抵達，給噸噸診治了一下，是吃太多涼的東西引發的腹瀉，問題不嚴重，補充養分、改善飲食、適當用藥就可以治療。
周文安在房間裡陪著噸噸好一會兒，等寶貝睡著，才下樓。
客廳裡，梁司寒和梁忠年正在爭執。
梁忠年認為是家裡傭人的過錯，一定是之前就沒照看好，惱怒地說：“你們兩個大人，加三個傭人保姆都顧不好嗎？”
李阿姨低聲說：“這件事的確我們沒顧上，以後我們會注意的。”
她也委屈，可在彆人家裡做幫傭，主人家責怪下來，必然得認了這個錯。
梁司寒站在客廳裡，冷冷地瞥了一眼梁忠年：“出了點小事情，你就非要找個負責的人？總之不是你的錯。”
梁忠年道：“那我也不知道，噸噸說要吃西瓜，我當爺爺的難道不給他吃？我還讓他少吃點，因為上午給他吃了個冰淇淋，我怕他不舒服，西瓜就給吃了小幾口，可是他……”
梁司寒有些著急，厲聲問：“你上午給他吃了個冰淇淋？”
“怎麼了？”梁忠年見大兒子不做聲，臉色真是比鍋底還黑。
梁司寒搖頭：“吃飯前，他說想吃冰淇淋，我也給他吃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