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本就博學多聞, 平日寫詩作詞陶冶情操,在詩詞方麵的造詣自然極高, 不然也輪不到他來為賞梅宴的詩詞場把眼。
以他的眼光來看,這首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詩,是以念完後他就笑眯眯的等著參與者討論,並給他最後結果。
再者, 這首《宣州謝朓樓餞彆校書叔雲》與不久前的《將進酒》相似的文風讓他很是好奇,究竟是誰借鑒誰?
掌事微微笑著, 靜靜的等著結果。
除了崔凝煙, 參與者均在認真討論這首詩句,不管是從結構還是用字遣詞,亦或者詩的表意來看,均為上好。
雖然表意悲涼沉悶了些, 卻也很好的表現出了作者對理想的追求。全詩灌注了慷慨豪邁的情懷,正如在悲愴的樂曲中奏出了高昂樂觀的音調, 讓品詩之人隻需通過詩詞就能了解他不凡的秉性。
這首《宣州謝朓樓餞彆校書叔雲》雖不及崔岩的《將進酒》, 但通過兩首詩詞來看, 兩位詩人都是心胸豪邁之人,頗有相似之處。
甚至有細心的墨客察覺, 這兩首詩不管是行文風格, 或是用字遣詞, 亦或者是情操都頗有異曲同工之妙,若非在場之人知道這兩首詩詞是不同人所著,恐怕會以為這兩首詩詞是同一人所寫。
要知道每個寫詩作詞的人都有自己的風格, 或浪漫,或豪邁,或婉約,或寄情山水,亦或者是憂國憂民,字裡行間都帶著屬於詩人詞人自己的風格。
這是最難模仿的。
站在崔凝煙身邊的男子在不久前與她交換了姓名,知道‘他’就是作出《將進酒》的詩人,此詩剛出時便叫他驚豔不已,對能寫出如此詩句的崔岩更是心生敬佩,他往崔凝煙身邊湊近了兩分:“崔兄,你與那位名喚李白的兄台可是師出同人?”
崔凝煙也在熟悉的語句灌入耳中時怔忪了起來,這個時代距離她所在的時代將近兩千年,被收錄進詩詞全集的名詩好詞不該在這種時候出現,因為不管是詩仙還是詩聖都是兩百多年後的人,他們的詩句不可能出現在這種時候。
除非——
除非有人和她一樣,是穿越來的。
不然怎麼會剛好選了詩仙的詩詞,還用了……
聽到身邊人狀似質疑的話語,崔凝煙藏在袖中的手不禁握緊了兩分,但想到今天來賞梅宴的目的,她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暫時還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也不知道對方突然出手的目的,不知道對方是否是為了針對她,她不能輕舉妄動,免得功虧一簣。
但身邊人還在等著她的回答,她想了想回答道:“我不認識李白,寫出《將進酒》也是為景為情所感,實屬偶然。”
崔凝煙前世便參加過賞梅宴,還清楚的記得賞梅宴的流程。會出場就拿出《將進酒》這種千古名詩,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打算的。
賞梅宴上從來都是人才輩出,她要讓品性高傲的文人墨客立刻就記住她,當然是要拿出最好的作品,一鳴驚人。拿出好的作品除了讓人記住她,還有震懾的作用,讓這些文人墨客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事實上在《將進酒》後,她差不多已經達成了她的預期計劃,如果沒有‘李白’出來搗亂的話。
崔凝煙眼神冰冷的望向閣樓,目光緩緩在閣樓上逡巡,試圖把‘李白’找出來。
可天不從她願,事也不順她的心,她仰頭望了閣樓很久,都隻得到了富貴人家的紈絝子弟的戲笑聲。
楚京的紈絝子從來不會在意彆人的感受,他們在戲笑彆人的時候也不會在意用詞語調,所以對那些難聽的話語,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崔凝煙臉色難看的抿緊了唇瓣,身邊的文士見了,連忙低聲道:“崔兄,你不要在意這些,我聽說這些人都是楚京中有名的公子哥兒,成日鬥雞走狗不學無術,他們如何能懂我們這些人的抱負。你在賞梅宴上的表現如此好,相信以後會有出頭之日的。”
身邊人可能是個憤青,見崔凝煙臉色好看後,又說了幾句將紈絝子弟批判的一無是處的話語,這才道:“總有一日,你我會站上高處,叫這些公子哥兒再不敢輕易嘲笑。”
聽到身邊人的話語,崔凝煙眼裡染上了幾絲不屑,誰都有資格說這話,便是身邊這人沒有。
這人她前世便已見過,真本事沒有多少,嘴上卻是得理不饒人。聽說參加了幾次賞梅宴,都止步於初賽,後來不僅科舉上沒有他的名頭,連賞梅宴也未再見過他的身影。
所以哪怕對方是在為她說話,崔凝煙也隻是興趣缺缺的敷衍:“我知道的。”
第二輪詩詞還沒有正式開始,崔凝煙的思緒慢慢飄遠,她前世便參加過賞梅宴,也同樣用了《將進酒》來當敲門磚,當時可沒有一個叫‘李白’的貴客來砸場子,她不得不考慮重生後引起的變數。
上輩子在賞梅宴上大出風頭,收獲了不少愛慕者,廢太子陸珩便是其中一個。
這輩子不想再引起陸珩的注意,隻想將有才能之人搶走,讓他們為自己效力。
她記得很清楚,陸珩上輩子能滅崔氏滿門,能在朝中排除異己,與他身邊追隨者的出謀劃策脫不開關係。
這輩子,誰也彆想得到這些人才。
隻是……她的計劃已然被突然冒出來的‘李白’打亂,讓她不敢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