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淵突然沉默了。
少年的語氣聽起來既痛苦、且無奈，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決絕，讓他心底的輕蔑和質疑的斂藏了去。
這樣的表現，並不像在說謊，況且誰沒事會編造這樣的謊言——眼前這人，又不是個女人。
半晌，顧寒淵突然問：“你和沈漾，是什麼關係？”
話題跳轉的太快，讓步離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他愣了愣，道：“您說的是給我檢查的醫生……我不認識他，就上次……上次檢查，見過一次。”
顧寒淵將檢查報告放到一旁，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對方大概在忙，鈴聲響了好一會兒方才接通。
步離腦子裡一團糟，隻聽見顧寒淵在電話裡叫了“沈漾”這個名字，之後三言兩語，便掛斷了。
接著車門從裡被推開，顧寒淵簡短的了句：“上來。”
步離猛地抬頭，方才隔著一方車門，他還稍微自在些許，此刻毫無阻隔的看著車裡身形挺拔的男人，他覺得呼吸都有些凝滯了。
那日晚上的事情……
顧寒淵見他杵在那裡不動，再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然後又補充：“我帶你去醫院。”
步離來之前就想著會有這一步，當下沒再說什麼，彎腰坐進了車內。
顧寒淵淨高一九三，普通的車坐下去都顯得有些擁擠，而此刻後座多了個人，空氣似乎都略帶滯澀。
“安全帶係上。”見少年在自己身邊拘謹的坐下了，顧寒淵出聲提醒。
步離從座旁抽出安全帶，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怎麼，竟弄了半天也沒扣上去。
他有些著急，這時候，突然從旁伸出一雙手，取過了他抓在手裡的安全扣。
不經意的觸碰，讓步離條件反射般，一下抽出了自己的手。
顧寒淵似乎並沒在意，他手上微微用力，空氣中發出一聲輕響，那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大手，很快手了回去。
步離低著頭，方才被顧寒淵觸碰過的手背，似乎還殘留著對方手上的體溫。
“我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麼？”顧寒淵如是說，轉而看向前麵，“方政，去桐華醫院。”
方政職業操守過關，半句不多問。點火打燈、打方向盤，一麻溜兒將車開了出去。
四十分鐘後，顧寒淵帶著步離進了門診部，直奔三樓婦產科。
步離心想時間這麼晚了，應該做不了孕檢才是，但他不知道，其實顧寒淵根本也不是帶他來做孕檢的。
來到主任醫師診室門口，還沒進去，裡麵就傳來沈漾清澈的聲音。
“表哥，來的還真快啊！”
他晚上接到電話時正在做解刨實驗，助理拿著手機進來，他聽說的時候，還真挺意外的。
誰能想到會這麼巧，院裡來了個懷孕的少年，這已經夠讓他吃驚的，那肚子竟然還是自己表哥給搞大的。
步離聽見那聲“表哥”也很意外，他先前聽顧寒淵提起沈漾的名字，還以為對方不過是看孕檢報告而隨口一問，沒想到他們竟然認識，還是表兄弟。
……
顧寒淵提步進門，也不要人招呼，幾步走到一旁軟椅上坐下：“彆說些有的沒的，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雙腿交疊，手放在膝蓋上，周身自帶一種上位者的淩厲，就像個運籌帷幄的君王。
“喲，你把人小孩兒肚子搞大了，還這麼理直氣壯啊！”沈漾酸了一句，走到他對麵坐下，又抬手招呼步離，“小離也彆站著，過來坐下吧。”
“……”步離有些被他這個自來熟的稱呼給雷到，點了點頭，走到一旁坐了。
顧寒淵掃一眼，不由微微蹙了下眉，他們中間相隔了足足兩個位置的距離。這個少年，似乎有些排斥自己啊。
很快談及正事，沈漾也收起了麵上的漫不經心。
他將步離的情況對顧寒淵細細說了一番，末了還忍不住感慨：“大姑和姑父這些年來盼孫子盼的可謂寢食難安，現在倒好，你這跳過結婚，直接晉升成準爸爸了，二老要是知道，可不得高興壞了啊！”
他說的有些興奮，但顧寒淵一時，卻實在沒法高興起來。
他沉著臉，一言不發坐在那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