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昊陽靜靜瞧了梔嫂幾秒, 在對方下意識閃躲的時候，突然問道：“我看小離年紀不大, 還在讀書嗎？”
梔嫂一愣，下意識回道：“是啊，話說回來, 這孩子學習可努力了，昨天晚上寫作業又寫到十一點，唉，這麼辛苦，身子可怎麼吃得消啊！”
“既然他在上學，你這個時間點熬粥？”吳昊陽笑著道。
“……”梔嫂麵上心疼感歎的表情一瞬間凝固，反應過來時, 她乾笑道，“這不是，這不是等他放學回來吃嗎？”
“是嗎？”吳昊陽走進廚房裡麵，對著鍋裡熬的香噴噴的粥看了一眼, 然後捏起勺子攪了攪, 說道：“這粥再煮下去, 可就成米糊糊了！”
梔嫂看著這滿臉精明的小子，幾乎招架不住。
吳昊陽見縫插針，立馬說道：“梔嫂, 你就實話和我說了吧, 你到底隱藏了什麼呢？”
梔嫂雙手捏著圍裙, 滿臉的為難之色：“不是梔嫂不說, 隻是這事情沒有少爺的意思……”
“少爺的意思……”吳昊陽愣了一下，原本隻是無聊之下的八卦之心，這時候卻突然徹底來了勁兒，“到底什麼事啊，那家夥還特意吩咐讓您保密呢，真有這麼不可告人？”
老太太心想，這事可不就是不好說嘛，我這不連老爺夫人那裡都沒敢提呢。
“梔嫂，您就告訴我嘛！”吳昊陽突然抓住梔嫂的手臂，還左右搖了搖，就像小時候想讓她給自己做桃花糕的模樣，“我和寒淵的關係，有什麼是不能說的，他這樣子，可要寒了我們哥幾個的心啊，您就忍心瞧著我們感情越走越遠嗎？”
“你這孩子，真是越說越離譜了！”梔嫂嘴上這麼說著，卻是已經被他纏的有些恍惚，腦海裡不由就躥起曾經的往事。
半晌歎一口氣：“我待會兒要去給少爺他們送飯，你有什麼疑惑，自己去問少爺去吧。”
梔嫂能得顧家人的信任，雇用數十年，就因為她性子實誠，又嘴嚴不亂說話，吳昊陽知道這已經是對方做的最大的讓步了，於是也立馬見好就收。
他笑著鬆開梔嫂的手臂，一邊給她理著被自己抓皺的衣袖，一邊笑著道：“梔嫂您最好了，簡直是通情達理的典範。”
“都多大人了，竟然還和個長不大孩子似的！”梔嫂嘴上這麼說著，眼底卻流露出慈和的笑意。
倒是吳昊陽，很為一個年過三十的成年男人，撒嬌耍賴的毫無心理壓力，倒也是個人才了。
抵達醫院的時候，梔嫂給顧寒淵去了個電話，問清楚病房位置，便趕了過去。
顧寒淵那會兒正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邊，給步離削水果。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上捏著紅彤彤的蘋果，瞧著就讓人賞心悅目，隻是動作卻讓人有些沒眼看。
——削下去的果肉比果皮還厚三分，一次削完了之後，外麵一層都出現了斑駁的褐色，然後他又開始削第二遍。
步離瞧著一個碗口大的蘋果，在他的層層剝削之下，變得猶如一個嬰兒拳頭般，終於忍不住出聲：“顧先生！”
顧寒淵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眼來看他：“嗯？”
“可以了。”步離說道，“彆再弄了，再削下去就沒了。”
顧寒淵盯著手裡的蘋果看了看，眼神挑剔，顯然還不太滿意。
這時候外麵響起敲門聲，因為梔嫂方才才來過電話，所以他也沒多想，便道：“進來。”
話音還未落地，門已經被人推開了。
顧寒淵看見大步走進來的吳昊陽，麵上有一瞬間的僵硬：“你怎麼來了？”
“自然是來看小離的，不然你以為我乾嘛呢？”吳昊陽說著，然後三步並做兩步走到床邊，將躺在床上的步離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怎麼了，昨兒個不是還好好的嗎？”
步離麵對他的詢問，心裡有些發緊，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顧寒淵見他麵上局促，接過話頭道：“肚子不太舒服。”
他這話要說真也不怎麼真，但要說胡謅，步離也的確算是肚子不舒服了。
但不管幾分真假，就憑他那毫無破綻的神態語氣，也讓人無從懷疑。
“是嗎？”吳昊陽麵上露出個關心的表情，“這都住院了，是不是很嚴重啊？”
步離聞言，莫名鬆了口氣，他下意識側頭看了顧寒淵一眼，眼底有著一閃而過的感激，然後道：“醫生說沒大礙，過些天就會好了，謝謝吳先生來看望我。”
關於懷孕的事情，雖然步離早已接受了，可是心裡，卻始終不敢去想這事情徹底暴露在陽光之下後，他所要麵對的後果。
“沒事就好，”吳昊陽聞言，收起了麵上的擔心，然後拉了張椅子在一旁坐下。
他視線四下打量一番，這顯然是醫院裡最好的病放，格局兩室一廳，甚至還帶有廚房廚具等，生活用品也是一應俱全。
收回目光的時候，吳昊陽突然看見了顧寒淵放在果盤裡的那顆蘋果：“喲，這蘋果誰削的？怎麼和狗啃了似的！”
“……”顧寒淵眼角抽了抽，臉上有點黑。
步離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抿著唇，眼睛微微彎成個月牙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露出薄被的雙肩卻微微有些顫抖。
顧寒淵發現他的異樣，一下板起臉來：“你笑什麼？”
他這不問還好，一問之下，步離一下沒繃住。
少年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但卻透出一股溪澗般的清泠，佛能滌蕩人心一般。
“你倆這是……”吳昊陽坐在那裡翹著二郎腿，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半晌意識到什麼，他伸出兩根手指捏起盤子裡的東西：“不是吧，我猜對了，這小蘋果，真是你的作品？”
“吳昊陽，能彆無聊了嗎？”顧寒淵淡淡看他一眼，“人也看過了，沒事趕緊走吧！”
吳昊陽就像被潑了一瓢冷水，立馬嘚瑟不起來了：“彆啊，我這來了飯都沒吃你就讓我走，你這算待客之道嗎？”
“你蹭飯都蹭醫院來了。”顧寒淵都要被氣笑了，不由分說道，“再不走我叫保安啊！”
吳昊陽一臉的悲痛狀：“你這老沒良心的，枉我昨晚上又是陪酒……啊呸，陪你喝酒、又是送你回家，最後還強忍困意伺候你沐浴更衣的，這才一轉眼，你竟然就翻臉不……”
“你說什麼？”顧寒淵表情有些凝固。
吳昊陽二次控訴：“你沒良心。”
“最後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