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顧寒淵將目光轉向步離。

步離下意識錯開了視線。

看著少年發梢下露出的白皙額際, 顧寒淵心裡莫名一動。

——就像長了一叢青草的原野,微風一吹,酥酥癢癢,還帶來一陣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新。

那種一閃而過的情緒, 讓他一時有些恍惚。

“哎哎哎, 發什麼愣呢,還不過來吃飯?”吳昊陽見他站在那裡不動,忍不住催促道。

顧寒淵輕輕轉動著指尖的指環, 不動聲色收斂起麵上情緒。

他走過去坐下,梔嫂立馬將餐具和飯湯擺到了他的麵前:“少爺多吃點啊,這個湯熬了好久的呢!”

這個季節, 溫度還算暖和, 雖然耽擱了一段時間,但飯菜都仍冒著熱氣, 梔嫂做飯手藝的確很好,各種大菜也都會做,比起外麵那些餐館裡的大廚,八成也是有過之無不及的。

因為照顧到步離,桌上菜品大多清淡, 但因為味道好,吳昊陽硬是給吃撐了。

飯後,他葛優癱的仰躺在椅子上, 長腿直拉拉的伸著, 然後就這麼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顧寒淵見狀, 抬腳輕踹了踹他坐下的椅子腿:“既然吃飽喝足了,就趕緊走吧!你躺這裡算個什麼情況?”

“你急什麼?”吳昊陽懶散的睜開眼睛,“嫌我擱這礙著你們二人世界了?”

“是啊!”顧寒淵淡淡道,“所以你該自覺點才是。”

“……靠——”吳昊陽靜靜看了顧寒淵三秒,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你這家夥,也太重色輕友了吧!”

“誰跟你是兄弟了。”顧寒淵麵不改色,在對方表情凝固的前一秒,才輕飄飄道,“你是兄弟,所以就自覺點,快走吧。”

吳昊陽瞬間無言以對,不由嘴角都抽了抽,在顧寒淵轉過頭時,對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的揮了揮拳。

誰知顧寒淵這時候突然又轉回了身。

“呃……”吳昊陽瞬間石化。

顧寒淵:“你在乾什麼?”

吳昊陽覺得自己的小心臟被顧寒淵那種看傻逼一般的眼神給刺傷了,他緩緩放下僵在半空中的手,下意識背在了身後,然後乾笑著道:“沒,沒什麼!”

顧寒淵也笑了笑。

吳昊陽看著那笑容,頓覺得一陣冷風刮過後背:“我突然想起來公司下午還有個會,就先走了。”

說話間,人已經一溜煙消失在門口。

梔嫂在套房自帶的廚房裡,將餐具洗乾淨裝好了,拎著籃子過來看步離。

她見步離麵上恢複了血色,笑著道:“我要回去了,小離晚上想吃什麼,告訴梔嫂,梔嫂好去準備哦。”

步離下意識想說不用,但想到梔嫂的性子,必然不會聽自己的,於是說道:“就做個粥吧,不用太麻煩,”頓了頓又補充,“我喜歡您做的粥,很好吃。”

梔嫂一聽這話,瞬間樂了,那張慈和的麵龐上堆起爽朗歡快的笑容:“是嗎,小離喜歡吃,以後梔嫂常常給你做,不過你這麼瘦,光吃粥也不成,等回家了,我一定要把你養胖點兒,這麼瘦可不行!”

步離也笑,笑的少有的燦爛。

對於家這個詞,他向來是有些敏感的,時常容易觸動,可更多的卻是難言的苦澀。

隻是這一次,他卻隻有感動,這個相識不久的淳樸女人,毫無保留的關心他,甚至把他當做自家人,這種時候,甚至讓他無法去想將要到來的分離,唯有當下一抹溫情,將他整顆心包裹,漸次捂熱。

步離目送著梔嫂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收回視線時,看見顧寒淵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在震動,他下意識看了一眼,上麵備注寫著“江擇”這兩個字。

鈴聲響了好一會兒才停下,可隨即又想起來,步離心想不好隨便接他的電話,於是打算出聲叫人,隻是還沒開口,顧寒淵正好從洗手間出來了。

他拿著紙巾擦手,抬頭就撞上步離看過來的目光:“怎麼了?”

步離看了看桌上的手機:“您的電話。”

顧寒淵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在響,他走過去,劃通了接聽鍵:“江擇,什麼事情?”

那邊傳來一個年輕的男聲,因為語速很快,加上顧寒淵也沒開免提,步離並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但看顧寒淵微微沉凝下來的麵色,心下便隱約覺得是有什麼事情。

“你通知一下公司高層,四十分鐘後召開緊急會議,所有人必須到齊,臨時在外麵趕不過來的,讓他們網上連線。”顧寒淵全程沒說話,直到對方停下來,才平聲吩咐道。

步離看他掛掉了電話,下意識問:“出什麼事情了嗎?”

顧寒淵仿佛沒聽到他說的話,轉身走到東向的陽台邊,又重新撥了一個號碼。

步離看著他逆光而立的高大背影,麵上有些被無視之後的尷尬,但更為強烈的,卻是一種難言的失落。

顧寒淵一連打了兩個電話,收起手機的時候,轉身就打算離開。

路過床邊時,看到步離安靜坐在那裡的樣子,他心下一頓,轉而走到床邊站定。

“公司有些事情,不能在這陪你了,你要是無聊或者需要什麼,就給方政打電話。”顧寒淵用溫和的語氣說道。

“嗯。”步離輕輕應了一聲。

他抬起頭來,年輕的眼中有著一抹顧寒淵看不懂、乃至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落寞。

隨著腳步聲消失在闔起的隔音門之後,屋內陷入了徹徹底底的安靜。

步離呆呆的看著床對麵粉刷成色的牆壁,也不知想了些什麼,好一會兒過去,他低頭,輕輕撫摸自己微微凸起了一些的小腹:“寶寶,你是不是有些孤單……我陪你聊天,好嗎?”

他沒有用什麼自稱,因為在這個孩子麵前,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一個男人,不能說什麼母親,可要說父親,他也難以開口,畢竟將來注定要分離,他便不敢……不敢去投注過多的感情。

——他害怕……真到了那一天,自己會無法割舍。

步離說著話,小心的躺下來,然後拉上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腦袋。

……

四點半,沈漾穿著白大褂,腋下夾了兩個病曆本親自過來查房。

他站在門口敲了幾下門,見沒動靜,乾脆直接伸手推開了。

房間裡空蕩而寂靜,彌散著醫院裡驅不散的消毒水味兒,看不到半個人影。

“人呢,都跑哪去了?”沈漾幾乎是瞬間皺起了眉頭,嘴裡斥責道,“簡直不知輕重。”

他將病曆本放在桌上,掏出手機打算給顧寒淵打電話,視線掠過床上雪白的薄被,突然又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