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方居然很大, 看不清四周,也不知是什麼情形,隻能順著風吹進的方向一直往前。
不知多久, 仿佛一直沒有儘頭。
神容終於忍不住問:“是不是過去很久了?”
在這不見天光的地方很難分辨到底過去了多久,她是覺得疲憊了才問的。
山宗在前麵說:“是很久了。”
腳下不平,深一腳淺一腳的,山宗需要在前麵探路開道。
神容因為疲憊, 卻已漸漸落慢, 隻聽得見他聲音, 不知道他人在哪裡, 轉頭找了找, 仍看不清。
她試探著喚了一聲:“山宗?”
“嗯?”他聲音還在前方。
神容不想直言是在找他, 輕聲說:“沒事。”
沒走出多遠,忽的撞到什麼, 她一下止住腳步。
是男人的胸膛,她迎麵貼上去,差點要往後退一步,胳膊被拉了一下。
山宗在她頭頂說:“找我?”他察覺出來了。
神容說:“沒有,喚你一聲罷了。”
早知她是個嘴硬的,山宗隻無聲笑了笑,一手朝懷裡伸了下,送到抓著她的那隻手裡。
神容摸了摸, 是紙裹著的一塊東西:“什麼?”
“軍糧, 吃飽了再上路。”山宗估算過時間,的確過去很久了, 到現在水米未進,人會吃不消。
神容被他說了才發現的確餓了, 剝開外麵那層紙,拿到嘴邊咬了一口,也不知是肉乾還是什麼,硬得叫她皺眉。山宗說:“是難吃了點,但這裡也沒彆的給你吃。”
神容忽然抬頭看他:“你莫非能看見?”
怎麼能看見她模樣似的,先前還那般穩穩地接住了她。
山宗笑了,他自幼習武,接受的都是將才教導,眼力也是必要的一環,在這樣的環境裡看個大概還不難。
“何必在意這個,你又沒什麼不能看的。”
神容用力嚼了嚼那硬邦邦的軍糧,心想都這境地下了還能這般痞樣。
卻又多少叫人放心,仿佛被困在這裡在他眼裡也不是什麼大事。
等她強忍著也再吃不下去那軍糧時,已經隻剩下渴,不禁伸手摸了摸喉嚨。
“想喝水?”山宗問。
“這裡沒水喝。”她很清楚,自然也就沒說。
眼前山宗好像動了一下,下一刻,她唇上忽然一涼,沾到了濕潤,下意識一抿,才察覺抿到的是兩根手指。
山宗知道有水吸卷而過,一定會留下點痕跡,伸手在山壁上摸了摸,沾了點殘餘的水跡按在了她唇上。
常年握刀的指腹壓在她唇上,若壓上一汪春水。她一抿,如啄如含,霎時就是春水交融。
有一瞬,兩個人誰也沒動。
神容的鼻息拂在他指間,也許是錯覺,覺得山宗好像離她近了一些,男人的身影在黑暗裡看更顯挺拔,甚至給人威壓。
她的臉正對著他寬正的肩,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呼吸聲。
居然覺得唇上更乾了。
其實沒多久,但感覺很長。
山宗的手指從她唇上抹過,聲低低的:“沾點水先撐著,彆咽。”
神容回了一聲“嗯”,慢慢舒出一口氣。
山宗頭微低,手指反複搓了兩下,才又動了。
神容隻覺得自己的衣袖被他抓住,人跟著往他身前貼近一分,隨即就發現他手上做了個扯係的動作,好像將什麼纏到了一起。
她伸手去摸,摸到自己腰上的係帶。垂著絲絛的綢帶,在她緊收的腰身上纏了一道後還有一長段飄逸拖墜著,不知何時已被他打了個結,結扣處是他腰上束著胡服護腰的革帶搭扣。
“免得你丟了。”山宗說著轉身:“跟緊點。”
腰身相連,也就一步的距離,他一走,神容就感覺到了拉扯,跟著他往前。
這種山腹中天生的通道如腸曲折,時高時低,碎石遍布。
若非吃了點東西,神容恐怕就要撐不住了。
她邊走邊想象著那群人被水吸卷而走的情形,暗自摸著懷裡的書卷推算。
水吸卷的速度自然快,如今他們隻用腳在這裡麵走,真不知道已經過去多久。
腳下忽然踩到一灘汪著的水,被石子鉻了一下,神容身一斜,腰帶跟著一扯,山宗回頭就抓住了她。
“你沒力氣了?”
神容站穩,喘口氣說:“是你走太快了。”
山宗換了隻手拿刀,另一手又攜她一把,他走得已經算慢的了。
“風好像大了些。”神容忽然說。
山宗往前看,除了她方才踩到的那一處,腳下好像也平坦了許多。
他說:“你走前,免得錯過出口。”
神容往前帶路,身側是他緊跟的身影。
沒幾步就是狹窄擁擠的地方,難免舒展不開,他在她側後方俯身擠近,幾乎是與她緊貼著通過。
神容隻覺得背貼上男人胸膛時一片熾熱,不禁又想起方才他抹過自己唇上的手指。
但緊接著,撲麵而來的一陣風就將她的思緒吹散了。
微弱的光在前麵冒出來,神容不自覺就扯住了身側的衣袖:“到了。”
山宗看一眼胳膊上她的手,又看一眼她側臉,微光裡也能看出那絲振奮,嘴角不禁牽了牽:“嗯。”
神容往前走,最後的力氣都用在了這段路上。
山宗依舊緊跟著。
直到那抹光漸強,眼前出現了巨大的開口,從黑暗到乍見光亮,彼此都不得不抬手遮了遮眼。
山宗先適應,放下手往前看,接著就笑了一聲。
神容拿開手去看,心卻沉到了底。
眼前是開口,一丈多高的下方卻是個像罐子一樣的洞,下麵全是泥沼,不知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