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 / 2)

除了山宗的這一封信, 之後很久,再也沒有其他信送入趙國公府。

久到兩個月都快過了。

神容坐在裴家的園子裡,聽著身後紫瑞小聲稟報近來所知:“聽聞河東至今還是沒通。”

“嗯。”她輕輕應一聲, 回來這麼久,河東的整頓卻還沒結束,料想山中的采礦冶煉早該有所得了。

具體如何也隻能想想,如今長安和幽州就像是被徹底隔絕開了一般。

至於山宗的那封信, 上麵到底寫了什麼, 她到現在也沒能弄清楚。

又覺得以那男人張狂的做派, 很可能對她母親開門見山。

一旦想到這個, 就不免心會急跳, 她一手撫了下懷間, 才能繼續若無其事地端坐。

園子另一頭,有兩個裴家表親遠遠走來, 正對她招手:“阿容,快進廳來,燒尾宴要開始了。”

神容聽見,起身過去。

裴少雍得中製舉後,裴家特地擇定了今日來大宴賓客。

初任新官,坊間認為這就如同魚躍龍門,取燒去魚尾,得登天門之意, 宴請賓客的這場宴便名為“燒尾宴”。

她今日就是被請來赴宴的。

宴客廳中已是滿堂賓客。

神容被安排在親屬之列, 身邊左右都是裴家的表親,對麵便是她堂姊長孫瀾的小案。

大表哥裴元嶺還沒到, 隻長孫瀾一人坐著。姊妹二人許久沒見,奈何挨著不近, 她隻能朝著神容柔柔地笑。

一盤盤珍饈流水一般送至各人麵前的小案上。

歡聲笑語裡,裴少雍錦衣玉冠,被幾個人簇擁著走了進來,頓時惹來眾人喝彩叫好。

這是慣常的熱鬨,越是叫好越是祝賀之意,神容見怪不怪,隻看了兩眼。

裴少雍一臉的笑止也止不住,撇開笑鬨他的幾人,直走到神容跟前來,上下打量她。

今日因要赴宴,神容特地妝點過,眉黛唇朱,如翅般的釵簪在她高綰如雲的烏發間,一襲抹胸襦裙,隻這般坐著也說不出的動人。

他不自覺看了又看:“阿容倒是也恭賀我一句。”

神容便抬頭衝他笑了笑:“那祝二表哥步步高升。”

裴少雍笑意更濃,直至又被鬨他的人笑著拖開,請去上座。

裴家的長輩們要在主廳宴請朝中官員,他剛從那裡敬了一番酒過來,這廳中全是平輩親眷,今日他是首要的,自然當坐首位。

裴少雍在上方坐下,仍不忘看了看神容,才想起請眾人開宴。

觥籌交錯之間,裴元嶺走了進來,一身光綢的圓領袍,進門便笑著與眾人互相道賀。

經過神容案前,他停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阿容今日來早了,來之前當在街上多走一走才是。”

神容不禁好笑:“大表哥這是從何處來,分明自己來得晚,倒說我來早了。”

裴元嶺笑道:“有事忙罷了。”一麵笑,一麵走去長孫瀾身旁坐下了。

神容覺得他好似有些賣關子似的,又看他一眼,長孫瀾在衝他無奈搖頭,小聲嗔怪他來晚了,好似對他沒轍一般。

裴元嶺隻是笑笑,低低安撫她兩句。

神容看見,沒來由地想,大表哥雖在長輩跟前穩妥,有時候也挺隨性而為的,難怪會與那男人是舊交,他分明要更加隨性妄為。

想到此處,她心中一頓,低頭舉箸去夾菜,心想沒事又想到他做什麼,故意不再想。

宴席至半,有個仆人從門外躬身進來,將一份燙金冊子雙手送到了上方,朗聲道:“請二郎君定下‘上燒尾’菜目。”

席間頓時安靜下來。

神容也朝上方看了一眼。

裴少雍此番被新君冊封為蘭台郎,以後可以出入宮廷為新君起草文書,出謀劃策,算起來已經是一步登天的大好開端。

如他這樣的,辦燒尾宴時,也要奉上一桌送往宮廷,以謝聖人。

答謝聖人的菜目,自然是不得馬虎的,還要擬定冊子交由宮廷檢視對照。

一般這是由新官夫人來做的,如今裴少雍還未成婚,自然是送由他本人親定。

裴少雍接了那冊子,卻沒翻開,朝下方神容看去,臉上笑容靦腆起來,手捏著那冊子,又看過左右,尤其是朝裴元嶺那裡看了一眼,轉頭又看神容,小心翼翼般道:“或者……就由阿容替我定吧?”

神容剛擱下筷子,聞聲怔了一怔,抬起頭。

裴少雍已將冊子交給仆人,送了過來。

燙金描邊的冊子遞在眼前,廳中諸位親眷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

神容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瞬,轉眼朝上方的裴少雍看去,忽而淡淡一笑:“二表哥知道我對這些不擅長,這是有心捉弄我。”

裴少雍愣一下:“不……”

“倒是小看二表哥了,剛得中就學會了擺架子,想叫我在大家麵前出醜也就罷了,還想叫我去聖人跟前獻醜。”神容打斷了他的話,冷淡著臉起身:“看來我得找舅母去告狀才行。”

裴少雍看著她不由分說就往外走去的身影,險些要去追,看到在場還有眾人看著,又生生坐了回去。

一聲朗笑,裴元嶺舉著酒盞笑道:“叫你不要捉弄阿容非不聽,她何嘗是個好欺負的?活該你被告狀,等著被母親罵吧!”

原先詫異的眾人頓時紛紛笑出聲來。

長孫瀾正看著神容離去的門口,此時才回味過來,端莊地笑了笑:“還是我來幫二弟定吧。”

那份冊子交到了她手上,才算過去。

裴元嶺替弟弟圓了個場,朝上方看去,皺了一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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