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職,雲棲就被無端喊了到了一邊。
看雲棲麵色惶惶,無端有些奇怪:“你怎的臉色不好?”
雲棲還在想著剛才,李崇音的目光,分不清是什麼意思,隻希望李崇音對自己沒興趣。
雲棲揚起微笑:“可能是餓了。”
無端讓她待會去茶水間拿些吃的,從上次燙傷事件後,曹媽媽茶水間的權利就被餘氏撤去了。
無端讚許了雲棲平時對差事的用心,但也有些不懂變通,告知她隻有懂得表現自己,才能慢慢脫穎而出,不然漸漸被主人家遺忘她就要回原來的末等丫鬟院子了。
無端已經被允了婚事,再過半年要與夫家離開李府,她是想找個接替人,錦瑟對雲棲有好感,便與無端提起過,無端觀察了幾日,覺得雲棲的確安靜乖巧,最重要的是無論看到府裡少爺還是老爺,她目光都清正。
雲棲明白無端的好意,但她骨子裡有自己的驕傲,她能隨時跪人,隨口奴婢,那是她對現實的妥協,可有些事,妥協不了。
她不想再去爭李崇音院子那些個資格,誰想去就誰去。
雲棲去茶水房,聽到幾個二等丫鬟在偷偷討論著三公子李崇音。
她們在普及鬆山書院講會有多了不得,每逢講會有多少名人雅士會前去觀會參與辯論,甚至有天潢貴胄前往,能與這些皇家子弟交流,是何等風光。
她們看到雲棲,對這個新提拔上來的安靜小婢女並不在意,繼續說著她們的話題。
又說到半年後的秋闈,也不知三公子能否成為慶國最年輕的舉人。
雲棲拿著茶點就離開,她想到上輩子發生了一件大事,導致李崇音沒去參加,直接成了落榜生,他高中要在三年後。
雲棲吃了糕點,平定被李崇音嚇唬過的心情。
她回了屋,無端今天輪到值夜,晚上屋裡隻有她一人。她一進門,就看到門縫裡被塞了一封信,旁邊是十兩銀子。她一個三等丫鬟月錢不過500錢,那還是做得好,韓媽媽沒有克扣的情況下。十兩銀子可以供一小戶人家大半年開銷,就是普通九品縣令的俸祿也不過30兩,要不然京城裡也不會有那麼多官員租房租院,實在是俸祿不夠買房的。
雲棲拿著這十兩銀子覺得很燙手,她打開那封信,這份信上的字有些娟秀,雲棲湧上了一絲古怪。裡麵主要說了希望她能去幫忙在餘氏麵前說情,隻要能放過冬兒,會再奉上另外十兩當做辛苦費。
雲棲沒刻意去打聽過冬兒的事,隻是知道她被一專罰丫鬟的湯媽媽上了幾個刑罰,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明日就要被封了嘴被送到刑部大牢,一般丫鬟犯了事,主人家都是自行解決的,但餘氏要殺雞儆猴,才送去了刑部。
這位湯媽媽是府裡名人,年輕時是宮裡的管事姑姑,被餘氏救了後,就一直留在餘氏身邊。
有不聽話的丫鬟到她手裡不死也去個半層皮,曾有老資格的媽媽對她有所不滿,湯媽媽不過一絲冷笑:“祖宗留下的規矩,就是為了教訓心思陰賊的崽兒,有何不對?”
有她在,有什麼歪心思的,也不敢犯到餘氏手上。
雲棲在屋裡思考了一會,起身去了主屋,無端看到她來,還不明是什麼事。
“我想見二夫人,姐姐可否幫忙?”
“二夫人快睡下了,有什麼要緊事不能明日說?”
餘氏聽到外頭的聲音,倒是通融讓人進來。
她對雲棲的聲音是特意記了記的,前些時候已經派她娘家的人去雲棲老家打聽消息,隻是路途遙遠,短時間內是得不到確切信息的。
雲棲將銀子和信遞了上去,任何一個當家主母都不會喜歡被蒙在鼓裡,再說她覺得這事不僅關係到自己。
餘氏聽聞後,卻是越來越欣賞雲棲為人,處事上不冒進不自得,也不貪便宜,前後二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可能是冬兒一家這些年全部積蓄。
能將之如數報上來,足見雲棲不貪財。
“你想如何處理?”餘氏好整以暇地望著她,似乎想聽聽她的意見。
“奴婢聽憑夫人吩咐。”雲棲慎重地回答。
“銀子你拿回去,當做體己銀兩,你也太瘦了些,多吃點補補。至於這事,我定的規矩不會變。”餘氏要立規矩,就不是口頭上的。
似乎對於除了真心喜愛之人外,餘氏顯得不近人情。
但雲棲並未被她的冷臉嚇到,反而有些心疼。
若非如此,餘氏也無法在後宅中立足。
雲棲當晚輾轉反側,她總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直到入睡前,雲棲才突然驚醒般,睜開了眼。
她突然想起前世偶然的一幕,她曾在前夫魏青雀的王府裡見過一次冬兒,當時隻以為麵貌相像,而且對方見到她後匆匆離去,就沒放心上。
當年她所有心思都記掛在李崇音身上,哪會在意一個婢女。
現在細細回憶,有很多蛛絲馬跡都顯示出,魏青雀在李府安插了眼線,冬兒可能是其中一個。這些人大多是低等奴仆,正因為是最不起眼的低等仆役,才沒人注意。
至於為什麼會選擇李府安插探子,並不奇怪,她懷疑魏青雀在很多官邸都塞了眼線。
李府雖不是一流門庭,但世家底蘊還在那兒,加上李昶近些年步步高升,李崇音又是天縱奇才,以那人犀利的看人眼光,肯定會注意到李府。
他放任這些普通探子在各個府上活動,做粗使仆役也好,能升高等仆役更好。這些人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但在時局變動的時候,指不定能起到關鍵作用。
再假設,冬兒隻是順水推舟答應了曹媽媽,如果成功,得到的好處也不少。前世冬兒就是利用雲棲的毀容,在李映月這兒露了臉,然後步步高升,成為李映月的左膀右臂。
那麼,這十兩銀子可能不是冬兒的家人拿出來的,而是她自己,她若是被送出李府等於成了廢棋,她不願意當一個棄子,做最後的掙紮,所以才能寫出那麼一手粗使丫鬟寫不出的字,向雲棲求救。
雲棲摸了摸身上瞬間起的雞皮疙瘩。
有些事不能細思,也許冬兒真的隻是個普通粗使丫鬟。
這些也不過是她的推測罷了,沒什麼證據。不能因為對方最後登上九五之尊,就把那人的一切魔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