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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青雀台 童柯 12296 字 10個月前

餘氏還愁著,沒聽清李崇音說的話:“嗯?”

李崇音將捏得微緊的茶盞放下,目光悠然:“兒子是說,是丫鬟犯了事嗎,為何突然把她調到彆處?”

“唉,說來話長,你甚少回府知道的不多。與你妹妹有關,你知道她從小就對自己容貌在意,雲棲偏偏與我生的有些像……”其餘的話就不用多說了,她相信李崇音聽得懂。

李崇音忽然想起墨硯曾經報告過的一件事,幾乎確定:“聽聞之前有丫鬟差點被毀容,就是雲棲?”

當時墨硯隻提了一句,李崇音根本沒當回事,沒想到與李映月還有關係。

“是啊,雲棲當時也是嚇壞了。其實你也不必如此排斥她,她為人細致妥帖,也不愛招惹是非,應是不會纏著你的。”餘氏不忘讓兒子改主意,說著雲棲的好處。

李崇音沉吟了會,將杯中茶水都喝了下去,似有些被說服。

“有這曲折原委,崇音自會考慮,這事與那丫鬟說了嗎?”

雖然將丫鬟調去哪兒無需言明,但從餘氏的語氣也能看出這丫鬟深得她心,自然要問問她自己的意願。

“未曾,總要先過你這裡才行,你剛才…是應了?”餘氏本來已經在想放雲棲去雙胞胎的院裡,隻能叮囑雲棲遠遠躲著映月。

“既是母親拜托,崇音無有不從。”李崇音似乎實在熬不過餘氏的請求,還是無奈答應了下來。

他喝著茶,抬起的茶盞遮住了眼底一絲促狹。

他很期待,雲棲屆時的表情。

*

雲棲正在自己屋子裡數自己這段時間的獲得的銀錢,雖然不多,但也是她當下所擁有的。她是窮苦出身,上輩子前期為了草藥錢更是恨不得一分當兩分用,無論貧窮富貴她都相信,有餘糧心裡不慌。

數完後,取了一些隨身備著,其餘的妥善放好。

“雲棲,二夫人讓你去一趟主屋。”華年對著緊閉的門闔喊了一聲就走了,也是熟了才這樣隨意。

“姐姐!”雲棲還想問一聲李崇音走了沒,不過外頭早沒了人影。

雲棲有些不安地來到主屋外麵,眼神詢問在外為她開門的錦瑟,四位婢女都非常衷心,其中錦瑟最是穩重,隻見她搖了搖頭,待雲棲入內,門就被關上了。

雲棲一眼看到上首慢條斯理喝茶的李崇音,無論何時何地,隻要有此人在的地方,似乎目光總會第一時間放在他身上。

看到他,雲棲眼皮微微一跳。

“給二夫人請安,給三公子請安。”

“這裡沒有外人,彆跪了,雲棲過來吧。”餘氏看到永遠這麼規規矩矩的雲棲,心中疼惜更甚,似乎無論怎麼寵,雲棲都是這個模樣,過於懂事了,古人雲會哭的孩兒有糖吃,那不會哭的呢。她內心更希望看到這孩子恃寵而驕的樣子。

“禮不可廢。”說著,還是如餘氏所願,雲棲垂頭走了過去。

李崇音發現雲棲走來時,雖依舊施施然,迤邐而行,卻是同手同腳了。

麵上鎮定自若,內心卻無措?

看到這樣的雲棲,李崇音無法否認湧上的一絲快意。

這一個來月的鬱氣都疏散了些,你讓我不痛快,現在看你不痛快,我覺得挺舒爽。

每次雲棲看到他,那仿佛冰冷玉雕似的模樣,如何有現在的鮮活。

唯有此時,李崇音才覺得公平。

餘氏將自己的想法告知雲棲,倒沒多提李映月,一位世家小姐如此在意一婢女,本身也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事兒。

將之隱匿,隻提擔心曹媽媽會對她不利,現在曹媽媽也沒做什麼,她也不能無故降罪。讓她先以貼身婢女的身份在李崇音的院子,不日就會接她回來。

雲棲臉色發白,有些無措。

立刻跪了下來,因跪的太急,發出重重的咚一聲,連旁人聽得都痛。

“奴婢…!”急急脫口兩個字。

雲棲有點混亂,她腦子一片空白,張了半日嘴,都不知該說什麼才合適。

她猛然想到李崇音前世教導她的:越慌越要冷靜,因為你不知道獵手在哪裡窺覷著你。

連李崇音都說她是他見過最優秀的女性暗探,她怎能墮了他的威名。

雲棲是怕他,因為在這個人眼裡,女子隻分:有用和無用。

她甚至不確定,去世時的那場大火,有沒有他的手筆。

她這人很笨,玩不過他,她不想重蹈覆轍。

但這樣一個永遠冷靜的人,也是她曾經一世的信仰,是教導她的師父。

她更怕,再一次陷入他的漩渦裡,那樣她與前世有什麼區彆。

雲棲除開最初的慌亂後,又開始冷靜下來。

她想到,前世頭幾年,李崇音的院子是不讓任何婢女添入的,她也是後來李崇音到了年紀,老夫人都下了令添人,她買通了不少媽媽才有了進院子當粗使丫鬟的機會。

雲棲想明白後,道:“但奴婢聽聞三公子院裡,不打算再添婢女?”

“是無端告訴你的嗎,怎的什麼都與你說了?”餘氏想要扶起雲棲,卻發現扶不動,點了點雲棲的腦袋,這丫頭從不知疼惜自己。

欣賞完雲棲不斷變換的臉色,李崇音終於開口:“倒沒這規矩,不過以訛傳訛罷了,我出門常被同窗打趣,為何婢女總是四缺一,身邊一直缺一個貼心人,倒是勞煩母親割愛。上次我與映月在菡萏池遇到時,你也是這慌亂的樣子,若是對我有所不滿,不願來我院裡,也可選擇彆的院子。所以,雲棲想去哪裡?”

李崇音很少說這麼長一段,話語也沒任何強迫人的意思。

雲棲聽到菡萏池,剛剛穩下來的心再次被打亂。

他是故意提菡萏池,他知道是我?是怎麼知道的,我明明躲得很及時,他不應該看到我,難道是詐我?

雲棲看了一眼李崇音,隻一眼,她被那雙波瀾不驚的眼釘在原地。

便仿佛明白李崇音那句:三次了,如你所願,是何意思。

沒有第四次,這一次,李崇音其實隻給了一個選擇。

他之前放過她,是他主動給了機會。

現在,不過是不想給罷了。

雲棲是不想徹底惹怒李崇音的,這可比李映月那炮仗要麻煩多了。

雲棲又想起李崇音的另一句教導:若是硬拚不過,便可暫時隱藏,等待機會。

她已經不是上輩子的雲棲了,這一世她不會再瘋狂地迷戀上他,隻要堅守住自己,任他李崇音魅力滔天,都與她無關了。

雲棲再次伏在地上:“能去靜居是雲棲的幸運,多少婢女都盼不來的機會,奴婢高興都來不及。”

雲棲裝作自己很高興。

李崇雲不語,他可聽不出雲棲有任何高興的樣子。

這丫頭永遠都舌燦蓮花,口不對心。

主仆兩人各懷心思,仿佛一場無聲的拉鋸戰,李崇音也沒想到,同齡中第一個碰到堪稱對手的人,是個女子。

李崇音有點意外雲棲的順從,他以為她會一拒到底。

像是看著什麼稀罕物一樣的看著雲棲,為何會有這樣一個多變的女子,她似乎永遠都出乎他的預料。

待雲棲離開,餘氏又將他留下說了些叮囑。

“雖知你必然不會做,但母親還是要說上一句,希望你不要碰她。”

李崇音本就沒這想法,但到口的話卻轉了轉:“為何?”

餘氏瞪了一眼:“難不成你還想?”這方麵她還是信任長子的,他院裡的哪個不比雲棲更勾人。

李崇音笑道:“承蒙母親信任,必完璧歸趙。”

*

雲棲與無端請了一下午,因心情鬱鬱,有些逃不過命運的感慨。

她甚至還考慮到,以後該不會還要被當做籌碼再嫁給魏司承吧。

啊…提起來有點頭皮發麻。

不慌,這一世還有機會。

雲棲找不著人訴苦,現在餘氏還沒將她要去李崇音那兒的消息公布,若是公布,說不得又是一陣動蕩。若她訴苦,她相信所有婢女都會恨不得掐死她這個得了便宜還不滿足的人。

她想來想去,又去了後廚,至少能吃到東西,心情也會好一點。雲棲一直努力的活著,不希望自己始終沉澱在糟糕的心情中。

之前是為了探聽李嘉玉的消息,時不時去後廚打探,但也因前世在後廚受了不少折磨,對這裡了解多,她更傾向待在熟悉的地方。

這裡有口蜜腹劍的兩麵派,也有尚有良知的。

那些前世與她不對付的,她這一世自然不會接觸。

後廚的大娘丫鬟都知道這個二夫人跟前的得寵婢女就好一口吃的,雲棲又是常常帶些物什過來,一來二去的,雲棲結了不少善緣。

她知道這些日子李嘉玉身體已經恢複了差不多,還能常常外出,想來過的不錯。雲棲也會偷偷塞些銀子給後廚的人,讓他們給李嘉玉的飯食稍微弄好一些。

“你管他做什麼,誰會去在乎他,你自己來府上時間都不長,能存下多少銀子,何必吃力不討好?”羅大娘說著,還是把銀子給塞入了衣袖內,對大娘來說她覺得雲棲的性子容易吃虧,這仁善在這深宅大院會被人拆骨入腹的,她又小聲對雲棲說,“實話和你說吧,那病癆子就是躲過了這次,還有後頭的無數次,活不了幾年,你這銀錢多半要打水漂。”

羅大娘又給雲棲塞了個梅花糕,她知道雲棲愛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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