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幾乎同一時間說出了一樣的話。
因著這巧合,不自覺露出了笑容,緊張的氣氛緩和下來。
來人正是魏司承,在雲棲眼中的李嘉玉,還戴著那標誌性的銅製麵具,他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到雲棲那毫不猶豫的踢腿上。
凝視許久,也許是驚詫,世間居然有如此果決的女子,英姿颯颯。
雲棲發現男人目光所及,正是她的腳。
臉上頓時紅霞布滿,男人手一鬆,她忙將腿收了回來,為什麼總是最糟糕的一麵被他看到。
她實在不擅武藝,便隻能想些旁門左道,畢竟誰都不能確保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吧。
雲棲還是嫌李崇音教於她的有些冗長和費時,她試圖用最快的方式自保。
當時的李崇音正翻著古時竹簡,聞言似覺有趣。便輕聲道了句:男子哪兒最脆弱,就往哪兒試。
雲棲是個懂得實踐的女子,她不斷翻閱古籍,見一男子穴位圖,發現腰部以下臀以上那處,正是男子最脆弱的地方。
她是以一種非常合理的方式來自保,如今真使出來,卻發現……這實在太過大膽了。
完全不像一個閨閣女子該做的事,也算不得後悔,她就是看中了這招快速、有效。
麵具後方的魏司承心有餘悸,相信不是他反應過快,這會兒有可能被廢了。
自此,雲棲努力在李嘉玉麵前保持的柔弱規矩形象,碎了一道縫。
雲棲理了理裙擺,裝作無事發生。
鎮定地向男人請安,卻不料一直握在手中的青棗掉了出來。
剛收拾好的情緒,又被這一出意外打斷,維持不了平淡。
有點尷尬…
“你…是來找我的?”魏司承的目光看向那顆滾落的青棗。
“奴婢確實有話與您說,是關於…”既然被察覺了,雲棲也打算打開天窗說亮話。
不遠處傳來痛苦呻/吟,是那李嘉鴻又醒了,魏司承做了個噓的動作。在府中其餘人經過前,將人再次打暈,把那龐大的身軀給拖到假山裡麵。
那李嘉鴻的臉被巨石砸過,全是血,看著挺可怕。
雲棲見李嘉玉那瘦弱的身子將比他肥大多了的人拖走,有些刮目相看。
她印象裡的李嘉玉,是纖細無力的。
想起那次李嘉玉生病,她想要搬,卻怎麼也搬不動他,他很重,如今想來,怕是練過武。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有秘密的,可能也沒表麵看上去那麼羸弱,但他們終究萍水相逢,她絲毫沒有刺探他秘密的想法。
魏司承將人拉入假山後,又給李嘉鴻後頸處補了一記,讓人徹底暈過去。
還在那肥胖的身軀上點了幾下,看上去居然是會武的,他在自己麵前暴露這些真的好嗎?
“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魏司承做完後,淡定地說,他很久沒親自動手,倒有些樂趣。
雲棲愣愣地看著昏迷不醒的胖子,又愣愣地看了下男人。
剛才對方動作時,她隱約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他也喝酒了?
記得李崇音就是回府醒酒的。
雲棲疑惑一閃而過,道:“連日的青棗,是你送的嗎?”
“嗯,你為這事來找我,是不喜歡?”
父皇得了江南進貢的貢品,其中的時令水果不少,他宮裡也分了一些,其中就有青棗,憶起雲棲可能喜愛吃,就派乙醜每日過來送一趟。
今日他來李府,非公事。
李家雖有李昶,可於他而言也隻是無法為他所用的官員。
隻不過將了李崇音一軍,有些興致盎然,想找人聊聊,卻發現無人可聊,不自覺地逛到了這裡。
正好此時,李崇音的人也大多不在府上。
他對雲棲的興趣,並未減少,反而與日俱增。
他知曉她被調入李崇音處,想知道這個連李嘉玉都不嫌棄的女子,是否會如其他女子那樣,為了一個機會諂媚主子,在李崇音麵前徹底淪為玩物。
至少無論李府還是京城,對李崇音有想法的女子的確多如過江之鯽。
他想看到,雲棲這個特例,不再特彆下去。
這樣,他才能毫無顧忌的,將之放下。
他喜歡將人的陰暗給勾引出來,看著本來美好的東西,一點點在自己麵前破碎。
“倒不是,隻是你每日怎麼送來的?”
聽到對方承認,雲棲有一絲果然如此的感慨,以及淡淡的感激,能冒著風險給她送來,已經很難得了。
她的初衷不過是為了報前世的恩情罷了,從沒想過收到回饋。
“我讓小廝偷偷來的。”
“……你那小廝?”之前連午食都要你自己來拿,雲棲不信。
“塞了些銀錢,有錢使得鬼推磨。”
“以後彆送了,之前是你運氣好。你不知道,靜居可能是李府最危險的地方。”雲棲當然也明白有些事不能說的直白,“總之,你還是少來西苑吧。”
魏司承眼底又閃過一絲意外,她是發現了李崇音什麼,還是發現那居所附近偶有暗哨?
無論哪一點,都不是一個後宅女子會懂的。
在魏司承概念裡,後宅女子的生活圍繞著家長裡短,閨怨與傷春悲秋,京城中的大小姐們,有多少是盼著能得一如意夫君,似乎整個世道就是如此。
沒有哪個女子,能真正理解他們,就如同他們幾乎不會參與任何內宅紛爭一般。
每當他以為到此為止時,她總能不斷刷新他的認知。
“這個,拿著吧。”魏司承遞過去一個錦袋。
雲棲接過,往裡掏了掏,是一顆紫色的珠子,色彩絢麗,非常美麗,聞著也沒什麼味道,雲棲一時間分析不出裡麵放了什麼,她好奇地看著他。
“它叫千裡追,無色無味,你捏碎了它後,我就知道你可能遇到危險,就當感謝你那一籃子青棗吧。”
這是一種特製香,隻有握有主香的他以及個彆屬下才能感知到,便能很快尋到另一處香源。這是他父皇年輕時,抓敵國細作使用過的,當時還是半成品,追了大半個朝野也沒將那細作抓出來。他將之偷了出來,研製數年,略有成效。卻因產量稀有,隻有稀少的幾顆。
給雲棲的是剛製成沒多久的,他要找個不熟悉的人,試試效用。
也算是還了她之前高熱時,幫自己的那一次,雖然隻是幫李嘉玉的,但既然是他受著,便是他的。
雲棲看了看這東西,眼中流光溢彩:“這是江湖上的異術吧,你以後打算混跡江湖?”好像前世,李嘉玉還真的有在江湖上混出名堂,至少當時他看上去衣食無憂。
興許是很少收到同齡人的禮物,她顯得很高興,就像之前收到佩雯、婁尚送的佛珠一般,珍而重之。雲棲總是珍惜著身邊的點點滴滴,不希望錯過任何對她抱有善意的人。
“或許吧。”她這種純粹的情緒,讓本來沒什麼想法的魏司承有點不忍看,心中有一處堵了一下。
他給她這個,一部分為抵消情誼,另一部分是想找個人體試驗,他的高級探子都在各自的身份上走動,不適合帶著這玩意。
今日碰到她,便順水推舟罷了。
平日帶著,與她無害。但是被其他懂行人發現這千裡追,她本身可能也有危險。
魏司承蹙了蹙眉,在雲棲笑容沒失去前,忽然道:“你還是還…”我。
遠處傳來丫鬟們的聲音,似乎有人喊著雲棲的名字。
“我去引開她們,你先躲起來!”雲棲將錦囊收入,輕聲告知後就快步離開了。
“……”還沒等魏司承說話,就隻能看到雲棲遠去的背影,叫回來怕是來不及,也沒很好的借口。
看著雲棲連思考都沒有的行為,魏司承忽然捂頭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這是被個姑娘保護了吧,人生頭一遭。
笑完後,卻深深望著雲棲的背影。
表情慢慢沉了下來,目光仿若暗夜中的海麵,看似平靜,實則深不可測。
罷了,若她真的有危險,他親自過來一趟吧。
來找雲棲的是司書,也許是看雲棲拿了那麼久點心還沒回來,她喊上了幾個丫鬟一同過來。
看到雲棲時,她似乎還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收斂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