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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青雀台 童柯 10719 字 10個月前

雲棲在黑暗中喊了一聲,坐了起來。

心跳的厲害,仿佛要衝出身體般,她慌神地望著四周。

月光透過窗欞鋪在不遠處,濃稠的夜色如打翻了的墨,暈染著無人的寂靜。

在她的堅持下,才讓餘氏撤掉了其餘人,她並不希望因為自己讓餘氏被非議。

雲棲顫顫巍巍地摸向脖子,那種像被毒舌猩紅的芯子舔過的感覺猶存。

是不是就差那麼點,她的性命……

睡夢中,能感到那股殺氣。

上輩子的習慣,她被訓練的非常敏感。

雲棲一手向枕下摸索著,才想起這裡不是自己的屋子,沒放匕首。

誰有這個能力悄聲無息地潛進來?

這府裡有這個能耐的,隻有李崇音和他的手下。

隨即雲棲又無聲地笑了起來,如果那人真想對她下手,她根本就沒反抗的機會,甚至連逃跑都困難。

隨著年歲成長,李崇音隻會與前世印象中的無心男人越來越接近。

她是在那冰池裡浸泡地太久,連人都不太清醒了。

雲棲晃了晃腦袋,摸向自己的脈。

卻驚訝地發現,平穩和緩,充盈通暢,按理說她浸泡許久,應是沉脈。

用醫書中的話語,沉脈就是:氣虛,寒凝肝脈,肋骨刺痛,畏寒等症狀。

她落入冰池時,來不及想那許多,差之分哩前世重演,重蹈覆轍。

若能僥幸活下來,用前世所學,加之藥理,需最少十幾年時間,才能將那股寒氣慢慢逼出體內,在醫治過程中,會留無數病痛和遺症。

現在都沒有了,她與常人無異。

雲棲想到自己被救起後,背後那循環於身體的暖流。

目光緩緩看向靜居方向,是他……

隻有他有這能力,並有可能幫自己。

“謝謝。”

無論前世如何,今世她又欠了他。

雲棲是真心實意感激的,卻不知與她一門之隔的門外,那個差點將她殺死的人,還站在月色中,身影朦朧又不真切。

除去身邊可疑之人,是李崇音的習慣,就像那幾個在李府的探子,用作殺雞儆猴之用。

寧可錯殺,不放過是他的做事準則。

近期,他為李昶仕途順暢,拿到其中幾位官員的弱點,做了不少安排,也混跡於市井中,滅口是常事,在他心中,隻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

剛才,是習慣使然。

隻是在雲棲清醒的刹那,李崇音想起兩人相處的點滴、餘氏的懷疑、雲棲舍命救李星堂……

僅憑一次懷疑,下這決定,過於武斷。

雲棲那聲道謝,很輕,卻始終縈繞在耳邊。

李崇音幾個踮足,很快消失在月色中。

李崇音向來是個走一步看十步的人。

從初識到如今,知曉自己對雲棲不同,所以並未阻止孔媽媽的行為。

聽聞餘氏說的可能性,明白此生與雲棲不可能,斬斷縹緲情愫,刻意保持距離。

有些事,斬斷,不代表情愫消失無蹤。

那情愫,也許並非情愛,是好奇、欣賞、不甘……等無數情緒的融合。

興許是壓抑了,反與日俱增。

所有情愫就像被層層密密地包裹住,裡麵的岩漿翻漿倒海,麵上卻能若無其事。

他會直接動手,懷疑是其一,其二他清楚隨著時間的推移雲棲對他的影響日漸加深,將更難掌控。

越發舍不下此女。

他不能讓雲棲成為自己的弱點,這將影響他的判斷。

察覺到那心思,伴隨著那一絲懷疑。

那股殺氣,差之毫厘,收了回來。

.

李映月每晚都會想起雲棲拉住她的模樣,幽魂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可會受到良心譴責?”

“若他們真沉於湖底,你的後半輩子可會懺悔?”

她不是多能承受壓力的人,心思又多,不然當初來京時隻是看到雲棲的臉,不會夜夜難眠。

她日日請求外邊的兩位媽媽通傳,讓餘氏來見她,她可以解釋,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餘氏對她失望至極,實在不想見她。

李映月的幾個丫鬟在湯媽媽的手段中,將整個過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李映月也許沒想讓雙胞胎如何,卻是希望通過雙胞胎的手,治一治蒟蒻。

為何挑蒟蒻,自是因為蒟蒻的生死無人在乎,又偏偏與雲棲的存在那般相似,都是心中難拔的刺。

除了雲棲外,蒟蒻是李映月最看不順眼的人。

但這一行為,卻差點讓李府大亂。

李映月苦求多日無果,還是曹媽媽實在看不過眼,硬是讓院中幾個粗使丫鬟阻了那兩個看守媽媽,自己衝破障礙去了邰平閣,在外麵長跪不起求老夫人開恩。

李老夫人本不欲管西苑的事,她已不管理府中事務多年。也去看了差點命喪黃泉的李星堂,她再不喜歡二房,那對雙胞胎也是她的親孫子,怎可能不氣。

餘氏也因這事,連日憔悴,嚴重影響到李昶。

隻是她在等餘氏決定,餘氏此人看著無甚缺點,卻太重情,真入了心的人她是狠不下心的。

李老夫人讓人去請了餘氏過來,讓人把李映月也一同帶了過來。

想了想,又道:“聽聞雲棲也醒了,可有大礙?”

身旁的媽媽說好了許多,燒退了,今日已能自行用食,也能走動。

“讓她也過來吧,我們李家的子孫由她所救,她有功。”

李老夫人又想到了什麼:“那蒟蒻呢?”

“說是高熱不退,若是撐不過去,可能就這一兩天了。”

李老夫人歎了一聲,人有親疏之分,這姑娘隨著那嬸娘來訛李府,初心中有沒有飛上枝頭的想法不可知,李府對這一老一少感官並不好。

這次終究是李映月造下的孽,李家也不是什麼陰狠人家,還是給一份緣吧。

“雲棲喝什麼,也給她喝什麼,死活都是她的命了。”

一刻鐘後,邰平閣中,餘氏立在李老夫人身邊,李映月獨獨跪在那兒。雲棲走路還有些虛浮,除看著是好上許多,因是大病初愈被特意賜座,隻是被雲棲婉拒,主家給臉是一回事,自己卻不能把客氣當福氣了,雲棲一直警醒著自己任何時候都不能嬌狂。

李老夫人看著她的目光帶著一絲溫和,這小丫頭無任何倚仗,僅僅依靠自己走到如今這一步,未來說不得不得了。

“現在人都在這兒了,你打算如何處理?”李老夫人問向餘氏。

又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雲棲,見雲棲格外平靜溫和,似在談與她無關的事,單單這份死裡逃生後,還能維持的氣度,就讓李老夫人高看了一眼。

“但憑母親做主。”餘氏複雜地看著李映月,這是她確確實實疼了許多年的孩子,但隻要一想到到現在還時不時嘔血胸悶難忍的李星堂,餘氏實在軟不下心。

李映月知道這是她的機會,她不敢抬頭看餘氏,她對餘氏有愧,更不想看到雲棲的嘲諷得意,那比殺了她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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